书城传记梅花香自苦寒来:陈俊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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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真爱:开启事业的源泉(2)

2005年,与1942年隔了六十多年。曾勉教授已于1988年过世。米寿之年的陈俊愉到重庆曾勉墓地凭吊。陈先生脑海中浮起一幕幕的记忆:1942年曾勉教授在英文专刊上发表了《梅花,中国的国花》。那时是我大学三年级的时候,曾勉教授是法国留学生,他主攻并擅长的是果树,其次是蔬菜。但是他博学多才,文学好,文字也好,花卉这些他都很在行。梅花,现在是南京的市花,当时是中国的国花,我家里的花园里也有梅花。这样阅读着书,看几遍,为之倾倒。很喜爱,色、香、韵都好,梅花开得特别早,花期甚长。“万花敢向雪中出,一树独先天下春”,梅花这种“凌寒独自开”的不畏严寒、坚强不屈的奋斗精神和独步早春的品格,正是我们中华民族伟大精神的象征。历史上的名人志士都喜欢用梅花的形象、品质比拟自己的意志和胸怀,以梅花的性格和精神,象征自己的品格和情操。梅花是我国特产的名花。在我国已有三千多年的栽培历史,与国人生活习惯、艺术欣赏、陶冶胸怀都有密切的联系,也是诗、画和戏曲的重要题材和讴歌对象,历史上梅诗、梅画和梅的典故传说难以胜数。在春秋战国时代,人们就把梅花和梅果作馈赠和祭祀的礼品。《说苑》中就有越国使者执梅花以遗梁惠王的故事。梅花颜色幽洁,姿态苍劲,花香沁人,这也是其他花卉所不能及的。梅花有两个特点:其一愈是老干古梅,愈显苍劲挺秀,生意盎然;其二梅香清幽,不妖不冶。“初来也觉香扑鼻,顷之无香亦无味,虚拟黄昏花欲睡,不知被花熏得醉”,这些也恰恰是梅花的妙处。

梅喜温暖而又耐寒,对土壤要求不高,容易栽培。但是梅花在国外栽培甚少。日本从中国迁去一些梅,但不多。西方19世纪才知道中国有梅,英文中就没有“梅”这个词,他们常把梅和李混为一谈。移植西方的梅,常常因生长不良而死,也许是因为梅花眷恋故土或者是不愿寄人篱下的缘故吧。

梅属于蔷薇科李属,其拉丁学名是Prunus mume,桃、李、杏和樱花都是她的兄弟姐妹。梅和杏最难区分,二者均为落叶小乔木或灌木,花多无花梗,但是梅的树皮革质,灰色或稍带绿色,嫩枝绿色,果核上有蜂窝状点穴;而杏的树皮木栓质,灰褐色,开裂,嫩枝呈淡褐色至红褐色,果核近光滑。

梅分为果梅和花梅两大类。果梅开花较晚些,花多单瓣,花谢之后,结出梅子,一般于6、7月成熟。梅果球形,先绿后黄,其味甚酸。“望梅止渴”的故事指的就是果梅。我们通常所说的梅花指的是观赏的花梅,其枝姿、花型及花色、萼片等方面均富有变化,根据其变化可分成不同的类型。如按花枝生长姿态分,有直枝梅、垂枝梅、龙游梅等;按花型、花色分,有江梅型、宫粉型、玉蝶型、朱砂型、绿萼型、洒金型和黄香型等,总计我国梅花品种有300个以上。

梅花有五瓣,被古人说成是快乐、幸福、长寿、顺利、和平五福的象征。梅花的五个花瓣,也富于装饰性。相传,南北朝时期宋武帝刘裕的女儿寿阳公主白日卧在含章殿下,梅花落于额上,成为五出之花,拂之不去,三日才落。宫女都很惊奇,争相仿效,以后流传开来成为梅花妆。我接触梅花是在南京的大家庭,决定兴趣和事业的是曾勉教授的《梅花,中国的国花》,壮着胆量写信给曾先生,曾先生即回信并附赠索要的文献。回想起来,几分感动涌向心头。那时候的毅然决然,这一生就是搞梅花了。陈俊愉搞梅花研究,具体指导是汪菊渊老师。

从1938年春到1940年初,他加入了学校进步团体——成都华西坝“五大学”抗日救亡服务团,为抗日做宣传义演等工作。虽然当时条件艰苦,环境多变,但他刻苦学习,勤奋钻研,1940年1月以优秀成绩毕业,获学校“金钥匙”奖,并留校任园艺系助教。

陈俊愉1941年考取金陵大学园艺研究部的研究生,在柑橘专家章文才指导下进行柑橘分类与育种研究,1943年毕业,获农学硕士学位。毕业后,留校任教。在此期间,随汪菊渊老师在四川成都调查梅花品种,在恩师汪菊渊的指导下,陈俊愉获益良多,并促成他日后将梅花研究作为一辈子的事业。

1940年,获金陵大学学士的陈俊愉1943年,陈俊愉受聘于四川大学,任园艺系讲师,主讲果树栽培学和果树分类学。同年,为了发展大后方的园艺事业,他除了认真授课、教书育人外,还和同学、教师、亲友在成都集股办起了自力园艺场,主要经营花卉和蔬菜种子等业务,陈俊愉任董事长。

学校在抗战的烽烟中迁来迁去,他也走遍了大西南的山山水水,更加深切地领悟到梅花的风骨。梅是他生平的挚爱,越研究越觉得精彩,越研究兴趣越浓,立志要让梅花为中国人民服务,为世界人民服务。

陈俊愉要将观赏园艺作为一辈子的事业。

从什么时候开始立下这个志向?陈先生回忆说,立这个志向,1943年跟随汪菊渊搞梅花调查就开始了。

野外调查是非常艰苦的,到深山老林,单枪匹马,还有很多危险。有一次,进林区调查,差点葬身鱼腹了。我坐木头船,船家的木头船太小,大雨中翻了。那天,到了夜里忽然下起雷阵雨,下得很大,伸手不见五指。船主叫了一声,纤断了!雨太大,浪也很大。叙府叙府,今四川省宜宾市别称,亦称“僰道”、“戎州”、“叙州城”。上面就是金沙江,水很急,一下子冲出去好几丈,大家都叫救命。这时候见义勇为的渔民来了十几条船,抛锚、扔杆,一个抓住了,搞了十分钟,再晚就下去了。一冲下去就没命了。这次历险之后,陈俊愉在重庆、江津等地区发现了‘大羽’、‘凝馨’、和‘白须朱砂’等六七个梅花好品种。经过5年时间对梅花的调查,陈俊愉对梅花的资源、品种了如指掌。1947年他完成了自己第一部专著——用文言文写的《巴山蜀水记梅花》。书中记录了他在四川5年中发现的35种野生梅花以及这些梅花的分布、习性和培植状况。1947年他的《巴山蜀水记梅花》在上海园艺事业改进协会丛刊第15期上刊登。根据他的调查,梅花可分为六大类,35个品种,这就为他以后的梅花科研工作奠定了基础。

那时候陈俊愉是大家庭里的少爷。确切地说是孙少爷。能受得了这个苦吗?

陈俊愉说,有了兴趣就是乐趣。

陈俊愉觉得现在的科学研究的政策要注重研究者的情感培养,科学研究兴趣第一。当学生对某门学科有了兴趣、有了情感,他们就会自觉克服困难,努力探索。学习科学的过程蕴含各种积极的情感,也正是培养高尚的情感的过程。科学研究对学生的动手能力、观察能力、思维能力和生活经验的积累都有较高的要求,大多数学生在学习研究的过程中必然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磨炼学生的研究情感,可以从根本上改变学生学习态度,培养意志品质,形成正确的价值观。提高学生的整体素质,使学生形成科学的思维方法,有利于他们形成健康人格,建立正确的价值观,培养道德感、理智感和美感。

在教学和科研中,无论是使学生掌握科学知识、实验技能,还是进行思想教育和心理教育,都离不开情感的培养。所以在教学过程中有意识地培养学生积极的情感是很必要的。

“当年走马锦城西,

曾为梅花醉似泥,

二十里中香不断,

青羊宫到浣花溪”。

5.与世界园林之母的情感

20世纪50年代,第一次读到这部书,陈俊愉,一个中国观赏园艺学家和爱国学子,他的心被该书作者的自序深深地打动着……1929年,英国学者威尔逊的《中国,园林的母亲》(China,Mother of Gardens),在美国出版。从此,中国即以世界“园林之母”或“花园之母”闻名于世。

威尔逊曾在长达11年里,多次到我国采集野生植物,主要是观赏植物,重点在华西。《中国,园林的母亲》,就是他在中国的发现和收获的结晶。

1950年代,第一次读到这部书,陈俊愉这个中国观赏园艺学家和爱国学子,他的心被该书作者的自序深深地打动着……中国的确是“园林的母亲”。对我们这些国家的园林而言,实在是深切地受惠于她。从早春怒放的连翘和玉兰,到夏天的芍药、牡丹和蔷薇、月季,乃至秋天的菊花,中国对园林宝库的奉献实在突出。世界花卉爱好者十分感激中国所提供的现代月季(modern rose)之杂交亲本,不论是香水月季(Tea)或其他杂种香水月季(Hybrid Tea)、小姊妹月季(Polyantha)。同样,感谢她提供了温室杜鹃及报春花类的亲本。而世界果树生产者,则对中国提供的桃、橙、柠檬和葡萄柚(grapefruit)等(种质资源)不胜感激之至。我可以负责地宣称,在美国和欧洲各国的公私园林中,没有一处未种中国代表性植物——包括最好的乔木、灌木、草本植物和藤木(vine)。

……

1516年,葡萄牙人由海路到达中国,并将甜橙带到他们在印度的定居点,然后再把它引种至葡萄牙。当英国和荷兰的东印度公司分别于1600年和1602年成立后,定期航班开通了,中国栽培的更多有用的和美观的植物开始不断供应。通过这一途径,有些我们很熟悉的中国植物被引到了欧洲。

18世纪末至19世纪初,一些专业的植物采集者被源源派往中国。在这些人中,罗伯特·福琼(Robert Fortune)的工作达到了顶峰。这位最成功的植物采集家运回了190种观赏植物,至今其中很多种类已是我们的园林中最重要的定居植物了。福琼搜集的所有植物,几乎都出自中国的花园。……1870年,查尔斯·马里斯(Charles Maries)在江西庐山的牯岭采集到檵木(Loropetalum chinense)种子和它的近缘植物金缕梅(Hamamelis mollis)——在所有同属植物中,金缕梅最雅致。……

我在1899年首次来到中国,最后一次是1911年。在1905年之前,我是为英国一家著名苗圃维奇(Veitch)公司工作——这个公司现已不存在了。1906至1911年,我代表哈佛大学阿诺德树木园到中国工作。我的成果是让1000种以上全新植物在欧美园林中应用、扎根。荣幸和机遇都是巨大的,我自己认为在这两方面都得到了实惠。

在中国的整个旅程中,我是幸运的。中国人待我既彬彬有礼,又很和善,让我受到尊重。我在中国内地时,正值义和团起义和日俄战争。我访问各处是在反对外力暴动前后进行的,而我却从未受过任何粗野对待。在我的采集工作开始时,我雇用并训练了一些中国农民。在我的全部旅程中,他们忠诚地为我服务。作为采集工作的序幕,我访问了曾生活在云南最西南端——思茅的奥古斯丁·亨利先生(Mr.Augustine Henry)。他给予我很多有益的忠告,使我具备了足够的知识。有了中国采集者的热诚帮助和这位先生的厚爱,我的工作才获取了成果。对于这些,我是深深感激的。

一个有数千年文明,人口稠密,以经营农业为生的国家,应当在20世纪以其世界上最丰富的温带植物区系而自豪。这一事实本身就是异乎寻常的奇迹。在这么多土地投入农耕之前,植物区系应早已存在。旅行者不论到北京或上海,甚至逆江上行千哩(mile),很难想象中国竟拥有如此丰富的花卉资源。当然,这里所指的并非是在已垦土地上常见的乔木、灌木和草本花卉,而是在农垦十分困难甚或不可能的山区。

同时,我旅行过并正介绍着的中国,并非是旅游者和城市居民所熟悉的。这不仅是一个充满城市人口和无数稻田的中国,还是一个有森林、峡谷、高山,还在较高山峰上覆盖着终年积雪的中国。

E.H.威尔逊,1929年2月15日

于哈佛大学阿诺德树木园这篇“自序”,陈先生,曾读过三遍、译过两遍,为了主持全译威尔逊——这位正直友好、热爱自然、对中国不存歧视的世界级植物学家的巨著,陈先生又将这篇“自序”重译了一遍,他的感受是多方面的。

威尔逊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这在当时和现在都是值得称道的。

第二,通过长期的采集、观察和深入研究,威氏对世界做出了巨大的贡献,正如他在序言中所言:“让1000种以上全新植物在欧美园林中应用、扎根。”——这是实实在在的奉献,更是不屈不挠精神和必胜信念的结果。

第三,我们现在太需要威尔逊这样的人及其工作态度了。

陈俊愉说:这位世界级植物学家的巨大贡献有三:

首先,他远赴中国山野,发现了极为丰富的树木花草新种。

其次,由他直接或间接从中国引种、繁殖、推广、应用的全新植物达1000种以上。

第三,提倡、推广部分新种作为树木花草新品种选育中的关键性杂交亲本,收效显著。如由他发现、采掘鳞茎、定名发表并扩大推广的岷江百合。这是一种优美的百合,更是全球百合育种不可或缺的关键性杂交亲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