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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天体

一时间,众多想法涌上心头。我张口结舌,一动不动。怀疑、惊奇、悲伤纷至沓来,一股脑将我淹没在回忆之中。

过了些时候,我才抛开这些混乱的思绪清醒过来。我怔怔地望着四周,看到了一副令人难以置信的奇特壮观的景象。漫天的绿色中,蜿蜒着一条无尽的银河。仔细看去,竟是由许多闪烁着柔和光芒的球体组成,每颗都缠绕着纯净奇妙的云朵。它们散布在四处,有的悬于头顶、有的浮于脚下,延伸至远方。温和的光线弥漫在我的周围,将绿色星球的光芒取而代之,遮蔽在外。此情此景,我从未见识过,以后大概也遇不到了。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恍惚中仿佛犹在自己杂乱的想象中,呆立了片刻。

不一会儿,我观察到这些球体似乎有些透明,宛若絮状的水晶,散发着温和柔弱的光芒。它们源源不断地从我身边缓慢飘过;仿佛有永恒的时间慢慢消磨。我注视它们良久,依然看不到尽头。偶尔,似乎能从朦胧之中辨别出几张面容,但隐隐绰绰看不真切,半实半虚,似是由薄雾组成。

我等待许久,心情逐渐愉悦起来。我不再感到那种难以言状的孤独,经年的寂寞终究淡去了许多。满足感渐渐填充心房,若是永远地与这些天体一起飘浮,我也心甘情愿。

岁月流逝,幽暗的脸庞隐现,亦显得愈加清晰。不知是否因为我的灵魂与环境更加契合的缘故——大概如此吧。无论如何,我确信自己逐渐觉察到身上正发生着神奇的变化,实打实地穿过了某种难以置信的边界,不可思议的无形的存在。

发光的球体组成无尽长河匀速流经我的身边,数百万,无从计算;然而,更多的球体接踵而来,无穷无尽,不休不止。

我本静静地现身在浮动的穹宇中,突然被一股力量牵引着向前运动,无法反抗,奔着流经的一颗球体而去。一瞬间,我就置身在它旁边,接着又滑进它里面,没有一点阻力。一时间,我什么都看不到,只得好奇地等待。

突然,一个响声打破了沉寂,像是大海平静的波涛声——大海沉睡时的呼吸。遮挡视线的雾气渐渐散去;不久,我的目光落在沉睡之海波澜不惊的海面上。

我凝视久久,难以相信。四下一望,散发着苍白火焰的巨大球体徜徉在朦胧的地平线上方。左边海的远方,我看见一条薄雾似的线条,朦胧飘渺。我猜那便是海岸,昔日在地球上时,我和我的爱人在奇幻的灵魂之旅中一起度过美妙时光的地方。

我想起另一件令人不安的事情——游荡在沉睡之海岸边的无形之物、无声之地的守护者。回忆起的种种细节令我确信,这就是同一片海。想到这里,我吃惊不已,欣喜雀跃,激动得微微颤栗。在这儿,可能会再次见到我的爱人。我热切地环视四周,不见她的踪影。刹那间,我失落绝望。我急切地祈祷,焦急地盯着大海……它是多么平静啊!

我身下很远的地方,瞬息万变的火光点点闪烁,引起了我的注意,不知道它们是如何形成的,我模糊地思考着;曾经我想向爱人询问此事以及其他的一些事情——但话刚说到一半,就不得不与她分离。

有什么触碰到我,我瞬间回神,迅速转身。天啊,你真漂亮——是她!她抬头凝视着我的双眼,目光盈盈尽是热烈的想念与期盼。我俯视着她的双眸,用全部的灵魂诉说着无尽的爱意与渴望。我当然很想拥她入怀,但她清纯圣洁的面庞令我不忍亵渎。而后,在绵延的水雾之中,她举起甜美的双臂,低低地呼唤着我,如同飘过的云那沙沙的细语,“我的挚爱。”就这一句,我却听得真真切切,下一秒钟,我拥她入怀——就像我祈祷的那样——永远不再分开。

她讲起许多事情,我侧耳倾听。即使时光流转,千万年如此我也心甘情愿。我不时低声应答,声线飘洒在她空灵的脸庞上,激起一抹无法言喻的娇美颜色——那是爱的花蕾。之后,我坦率倾吐,她聆听我的每一个字并给予应答,令我十分欣喜。我仿佛置身于天堂。

此处只有我和她。寂静辽阔的虚空见证着我们的团圆,沉睡之海安静的海水谛听着我们互诉衷肠。

镶嵌在流云中的球体已消失一空,俯瞰昏沉的世界,只剩下我们。上帝啊,我希望今后永远如此,让我永不孤单!我重新拥有她,更重要的是,她也再度拥有我。啊!流年令我苍老,想起这点,我希望接下去的时光不管还剩几年,都能与她一同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