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盛开·90后新概念·初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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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校园·青春如谜软肋(1)

钱源/校园,无法割舍的爱是软肋

锦时张希希/棉布裙年华,蓦然回首

元旦快来的时候,学校按照惯例举办元旦汇演。我跟肖檬趁着体育课早早来到礼堂占位,却没想到这会儿礼堂已经喧闹得不像话。肖檬不得不扯着嗓子问我:“路一棉那个死丫头人呢?”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指了指楼下食堂的方向。

要知道路一棉这姑娘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置身于任何需要挥汗洒泪的场合的。她只会笑得跟朵花似的对我说:“亲爱的,交给你了,你最好了。”

肖檬很鄙视她这种偷懒扔烂摊子给人收拾的行为,她眉一挑站起来,正打算下去揪人,同班不知道谁突然叫住了她:“肖檬,肖檬,郑昊杰回来了!”

起初肖檬没听清,无比疑惑地朝那人靠近,对方不得不费力地抬高了声调,跟着指手画脚。但没等那人声嘶力竭的大叫传过来,肖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已经看了过去,一眼就找到了人堆里的郑昊杰。

他似乎有感应一样转过来,正对上肖檬惊惧的眼神,淡淡地笑了笑,就朝这边走过来。肖檬腾地转了身拔腿就往楼下跑去。我不明所以地慌忙跟在后面:“柠檬,什么情况?你跑什么?喂!”

肖檬头也不回,跟没听见一样不理我。她跑得飞快,像后面跟着要追杀她的人一样。她甚至连自己撞上了抱着零食大饱口福的路一棉都没有反应,直朝着大门口奔去。

“肖檬。”郑昊杰深沉的声音,在肖檬就要抵达大门的时候响了起来。我跑得气喘吁吁,却看见肖檬面对一个打扮得很海归的男人硬生生地刹住了自己的脚步,神色僵硬,像见了鬼一样。什么情况?我刚要走过去却被路一棉用力拽在了原地。“梨子你别过去。”路一棉神色沉重地注视着肖檬,“就在这儿,别过去。”我头一回见到肖檬如此失态。她从来都是暖暖地笑着对每一个来和她表白的诚惶诚恐的男生声线温和地说“抱歉,我们只能是朋友”。我跟路一棉在一边不亦乐乎地瓜分着追求者进贡的零食,她只淡淡地瞥了我们一眼就开始气定神闲地吐槽我们的吃相。

但现在,肖檬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慌张而僵硬,手足无措。她对面的郑昊杰,温文尔雅地开了口:“肖檬,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很好。谢谢。”肖檬的声音明显有着压抑。

“嗯。那么……”他意味不明地笑笑,“你还单身吗?”

肖檬一愣,竟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回道:“跟你没关系。”说罢转身就走。郑昊杰还在原地没动,旁人能听见他轻轻的笑声。我跟路一棉对视一眼,赶忙追了上去。

“柠檬!”看着肖檬飞速地在前面越走越远,我高声喊道,“怎么回事?你等等我们!”她总算停了下来,等我们走到她身边,我刚想开口却见路一棉使了个眼色,才发现肖檬眼睛红红的。

“梨子。”她吸了吸鼻子,嗓音有哭腔,“我以后再也不取笑你没出息了。真的,我发誓。”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而路一棉叹了口气,抱住肖檬。好不容易安抚了肖檬,路一棉偷偷告诉了我前因后果。这是一个滥俗的八点档肥皂剧。主人公是三年前一颗少女玲珑心的肖檬和史无前例空前绝后的贱男人郑昊杰。郎情妾意却彼此都不挑破,直到郑昊杰读初三时出国远走高飞。美国的自由塑造了郑昊杰的放纵,他有了女朋友却还想着左拥右抱,跟原地等候的肖檬暧昧不清。

而最重要的是,肖檬明知实情,却还是喜欢他。“你说他都有女朋友了还跟柠檬暧昧个屁!”路一棉恼火得牙都快咬碎了,“怎么着啊?柠檬喜欢他他就能为非作歹肆无忌惮啊?他简直就是个浑蛋!”我看了看不远处趴在护栏上神色恹恹的肖檬,忽然明白了她那一句再不取笑我没出息。

郑昊杰,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是一场浩劫。我曾经以为,肖檬是无敌的。她是我们仨当中最淡定、最强大、最临危不乱有条不紊的姑娘,无论生活还是感情,她都能处理得漂亮利索无可挑剔。只是没有戳中软肋。

我们都一样。而周杨的电话来的时候,我手一抖,更加确认了这一点。肖檬就在我旁边,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我冲她笑笑,看到没,这才是真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周杨就是那个让我经常被肖檬和路一棉取笑没出息的人。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不断闪动的头像,深吸几口气,按下绿色通话键:“哟,我说您老人家隐姓埋名这么久,怎么今儿舍得给我打电话了?长途都不怕了。”

听筒里传来周杨闷闷的笑声,溃散在吵吵嚷嚷的礼堂里。他说:“苏梨你个近视眼,你往右看。”我下意识地向右转去,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隔着几排座椅站在舞台前面冲我微笑,聚光灯在他身后不断变换着颜色,光怪陆离。

他说:“苏梨,新年快乐,我回来了。”

认识周杨是在一场英语会议上。被组织会议的老师忽悠来的新手——我和路一棉,只能瞪着若干穿着西装人模狗样地站在台上用英语讨论各种国际问题的人装聋作哑。路一棉一脸痛苦地捅了捅我:“梨子,你听懂一句了不?”我同样悲痛欲绝地用目光向她示意:姐一个音都没明白。

我们俩刚准备开溜,组织老师突然如天神下凡般冒了出来笑眯眯地盯着我:“苏梨同学,现在上去的是你这次会议的搭档,好好学习学习。”

周杨就这么走进了我的视线。这男人气场很强,这是周杨留给我的第一印象。在其他人弱爆了的对比下,周杨显得不卑不亢淡定自若。并不像其他人一样,拿着事先绞尽脑汁列出的条条框框直接念出来,他先是平静地扫视了一下全场,然后极自然地开了口,手势、语气、表情顺理成章、水到渠成。我还是第一次见人把枯燥无味的外交说辞用英语表达得那么动人。

毫无疑问,我被秒杀了。很多人走进你的生命,很有可能只是因为一个偶然的瞬间。也许是他脸上的笑容,或者是他身上的味道,再或者只是他给你某一刻的似曾相识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能让我们凭借这一丝感觉,抓牢了不松手,时间久了回想起就会微笑。

我想,周杨对我来说,就是这样一个存在。

而此刻,他站在我面前微笑:“怎么,没想到我会回来?惊喜吧。”我努力控制住自己不由自主的手足无措,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要因为激动而变调,用自己一贯的口气回答道:“惊倒是惊了,没喜。”

周杨脸上疑似掠过一丝失望,我不确定。我知道他一向擅长暧昧不清,就像光棍节那天他一个电话袭来,我站在街头跟他东拉西扯手指冻得僵硬,他一句轻飘飘的“苏梨,我想你了”让我迅速回暖。收线时,路一棉一脸看好戏的模样对我说:“梨子,别乐了,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然而自那天起他又像从未出现过一样杳无音信。对于跑到外地去学习的他的所有近况,我都只能通过QQ了解。但通常我只能盯着他灰暗的头像发愣。失落里我才明白,跟周杨交流绝不能想太多,他的话是天下最不靠谱、最苍白无力的东西。否则,失望的只能是自己。

“又发什么愣呢?”周杨好笑地看着我。我定了定神,指尖扣住慢慢潮湿的手心,冲他摇了摇头。他接着说道,“这里太吵了,我们换个地方,跟我来。”说罢他转身便走向舞台,我冲肖檬望了一眼,她回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做出“把持住”的口型。我还在纠结,脚下却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眼见着周杨把我领到了后台。

“周杨,这里能随便进人吗?”我诧异地盯着后台正在忙碌着换装的演员们,尴尬地躲着他们探寻的目光。周杨笑了笑,指了指角落里的扶梯:“上去你就知道了。”

我犹豫了几秒还是跟了上去。跟周杨这种思维跳跃得无比欢乐的人在一起,总会有莫名的惊喜。当我站在舞台上空,俯瞰着那些聚光灯的光线落在舞台的木地板上,忍不住感慨,我怎么从来没发现学校的礼堂还有这片风水宝地呢。

周杨站在我身边,这里的空间很狭窄,留给我俩的空当很少。我微侧头就能看见他温暖的笑容,琥珀色的瞳孔里闪着亮晶晶的光。他说:“苏梨,就在这陪我看完演出吧。”我能感觉到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畔,别过脸把注意力转移到走上舞台的主持人,拽了拽周杨的衣角:“好了,开始了,安静。”

震耳欲聋的音乐,遮挡住我急促的心跳声。我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深呼吸。苏梨,淡定,淡定。然后不着痕迹地离周杨远一点,再远一点。

我知道的。哪怕时间可以凝固在这一刻,我们这么近,却还那么远。周杨是知道我喜欢他的。

忘了是哪一回聊天时不小心说漏了嘴,还在忐忑的时候,他风轻云淡地转移了话题。我不确定这是逃避还是婉拒,但我没再提起,周杨也神色照常地跟着我嬉笑怒骂。

我明了,这将是我们中任何一人都无法触碰的死结。所以被周杨从家里叫出来,在公园绕了一圈又一圈,听他念叨着这半年来在外地孤身一人的生活,我想了想还是把所有的疑问埋进了心里,笑着总结道:“你啊,就是一个人在外漂泊久了需要人抚慰。以后有什么烦心不爽难过的跟我倾诉就是了。”

我一直都在。最后这一句还是被掐死在喉咙里。周杨侧过身子看我,目光太专注以至于我不自在地开口以转移注意力:“嗯,梨子情感咨询专线,真诚为您服务。”周杨乐得“扑哧”一声笑了,他抬起手像是想要揉揉我的头发,却在半空停了停缩了回去:“苏梨,你真的是个很好的姑娘。谢谢。”我想我会一直记得。那个深夜,接近凌晨的风寒冷得刺骨,天空涂满了漆黑,没有星星,公园里一片寂静,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只有两个人,我和周杨。也许这样就够了。但路一棉后来翻着白眼对我说:“梨子你没救了。给我有点出息行不行。”我扑倒在桌子上哀号“怎么可能”,一脸抑郁地望着气势磅礴的她。“路一棉,你迟早会遇到一个能让你没出息的人的!”我愤愤地叫,“一定会的!”

却没想到,路一棉这丫头突然安静了下来,她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咕哝着:“梨子,好像……真的会有。”

什么情况?我跟肖檬诧异地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张牙舞爪地冲她扑了过去:“路一棉,你老实交代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路一棉小朋友第一次情窦初开的对象,竟然也叫路一棉。那是个很干净的男孩子,我跟肖檬私底下观察过。综合路一棉的说法,她的另一个路一棉心地纯良,但笑起来有些二,穿衬衫的模样格外清秀,是典型的高瘦白,走路飞快,爱在大课间买饮料,星期一冰红茶,星期二绿茶,星期三冰葡萄。对这些她都如数珍宝,倒背如流,整天在我和肖檬耳畔念叨。从此,放学后,路一棉总是第一个收拾好书包冲出教室,拽着力不从心的我飞快地下楼守候在男路一棉必定经过的路口,只为跟在他身后偷看那一眼。她还凭借神通广大的人际关系网要来男路一棉班上的课表,认真听讲的时候偶尔会走神想想另一栋楼里的他此刻是在饱受理化生的折磨还是在政史地的摧残中安详入眠,想着想着自己都会不由自主地偷着乐。

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我旁观着路一棉每天不亦乐乎的小动作不由得想,我也终于可以在她大呼小叫的时候抱臂冲她奸笑,路一棉你个没出息的货,看她毫无反驳之力的吃瘪样满心的幸灾乐祸。

肖檬私底下对我说:“梨子你知道不?那天我和路一棉出去逛街,她拿了人家的宣传单随手就要扔掉,我开玩笑说,这么不讲文明小心男路一棉不要你。你猜怎么着?她个死丫头居然转了性地乖乖跑回去把宣传单捡起来,找到垃圾桶才扔进去。”我看着路一棉在不远处偷偷摸摸眺望操场上某个身影的模样,忍不住一乐,心里却不自觉地,慢慢沉了下去。

挂上QQ,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周杨专属的分组,惊喜地发现他的头像头一回亮着。我犹豫着,想着应该以怎样的开场白跟他说话,却没想到更让我惊喜的是,他的头像像有感应一般率先闪动了起来。

“苏梨你在吗?”“爷有何吩咐?”

估计是被我这般调侃惊到了,周杨好半天才发来一串省略号。紧接着他说:“苏梨,你说得对,我果然是需要一个人来安慰自己的孤独。”

我的呼吸突地一滞。我不明白他主动的这一句意图为何,我不敢多想,硬着头皮继续插科打诨:“那是,我怎么可能出差错。”

周杨又安静了半天,在我快以为他睡着了时缓缓回了过来:“所以……我答应了一个女生的告白。”

躲在可以无数次修改再发送的苍白文字背后,我竭力镇定地问他:“谁啊?这么荣幸,带来让我见识见识。”

周杨没有察觉,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对方的一切背景,包括他们认识与交往的具体过程。我笑:“不错,有了女朋友你就收敛一点啊,别招蜂引蝶的,既然答应了就好好对她。”

周杨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几近无所不能,再加上学生会主席的响亮名号和本身强大的气场很能俘获小女生的心。我想我这么说应该没有任何破绽,但终究还是没忍住补充了一句:“但是,祝福的话我就不说了。你了解。”

“苏梨……”他的语气忽地软了下来。我没有理会那么多,果断关闭对话框,下线,关机。我不想暴露自己任何软弱的情绪,哪怕是在路一棉小心翼翼地问起时,也依旧态度淡然地挥了挥手,没事,随意吧。我一直都知道,周杨不是我能掌控的人。他的过去、现在甚至未来,我都无从参与。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他的说说改成“××我爱你”,紧跟着下面无数的祝福与调侃,才发现自己遗漏了一件事。点开分组,对着周杨的头像单击右键,光标移至“把好友移动到黑名单”,我迟疑了一下,闭上眼毅然决然地按下了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