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中国回族伊斯兰宗教制度概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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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信仰纲领(4)

时至今日,先知穆罕默德的教导仍具有一定现实意义,尤其素为伊斯兰教内外人士赞赏的,是他对知识的卓越见解:“求学是一切男女穆斯林的神圣天职。”他把猎取知识与宗教功修等量齐观。他奖励学者,为了知识不计较万里长途的艰辛:“学问即使在中国,也应当去寻求。”同时,他赞扬知识的价值超过一切,“学者的墨汁,胜于圣战者颈上飞溅的鲜血”。他认为人类社会不断变化;知识结构不断更新,要求人们不断学习,紧跟时代的步伐,“学习从坐摇篮开始,直至进入坟墓”。人活着就要学习,活到老,学到老。同时,也认为劳动者比脱离现实不事生产的苦行者高贵。

正是由于先知对知识的作用和力量有足够认识,给予高度的重视,因而对迅速改变阿拉伯民族的愚昧状态,发生巨大的社会变革起了积极作用。

回族、东乡族、撒拉族、保安族穆斯林对先知穆罕默德怀有极高的尊崇和敬仰,在他们的实际宗教生活中,信仰“安拉的使者”摆列在重要的地位上,往往当成第二基本信仰。穆斯林的许多宗教功修和善事活动,不仅要“记主”、“颂主”,同时,也要诵读赞圣的阿拉伯文的圣文诗歌,赞扬和怀念先知,为先知作祈祷。特别是称为“小赞”和“大赞”的两种赞圣词,在回族穆斯林中极为流行。各地穆斯林每年都要在清真寺为先知的诞辰和归真忌日举行隆重的“圣纪”仪式,开展纪念活动,宣传先知嘉言懿行,赞颂先知的丰功伟绩,表明先知一直活在穆斯林心里。

回族穆斯林学者马注为了突出先知不同凡响,赞颂先知,采用中国传统的骈体文形式,撰《至圣赞》,罗列了先知的典故轶闻,对仗工稳,感情洋溢,充满诗情画意,成为回族穆斯林学者汉文译着中的名篇,曾受到广大穆斯林的赞赏。

回族学者刘智,按照中国帝王本纪的编年体例,撰《天方至圣实录》,记述先知穆罕默德家族世系生平、德行、感应以及传教活动,“考其自生至卒,六十三年之事实也”。

回族学者马德新、马安礼合译中世纪阿拉伯着名诗人蒲绥里的诗集《衮衣颂》又称《天方诗经》,是对先知“内性外行,天人感应”的颂诗,内容分为笃慕、克己、大赞、先征、感应、宝命、登宵、道征、真悔、慈云等十篇。形象表现了先知光辉的一生。

据说,我国明太祖朱元璋出于某种政治需要,曾御制《至圣百字赞》,赞扬穆罕默德为“亿兆君师,万圣领袖”。对此,回族穆斯林引以为荣,由明以来,许多地方的穆斯林,将这位皇帝御制的《至圣百字赞》刻石制碑,立于清真寺内,或者制匾悬挂清真寺大殿门前。有些清真寺中(至圣百字赞》的碑、匾一直保留至今。

信末日与审判

《古兰经》和《圣训》反覆强调,终有一天安拉将毁灭宇宙,一切生物——凡有灵觉的天仙、人类、神鬼、禽兽等在劫难逃,无一幸免。诸天世界毁灭之后,凭安拉意志,一切生命将被复活,集中于安拉预备下的审判场,复活的生物将根据生前行为纪录,接受末日审判,《古兰经》:“在那日,人人都要发现自己所作善恶纪录,陈列在自己面前。”安拉公正无比地权衡每个人的表现,赏善罚恶,毫厘不爽,至人感恩,顺主之命而无违犯者,则上升天堂,享种种极乐;愚人自暴,逆天之命而有罪愆者,则下罚炼狱,受种种之极苦。坚信末日,也是构成穆斯林基本信仰必要条件之一。伊斯兰教认为,诸天世界之所以毁灭,在于表明,除安拉本体之外,凡物皆朽。同时,显示安拉“收纳万物”的“大威大权”。人们通过自身死亡,更彻悟安拉独一,无始无终,造化生死,不落有无,不经生死,永恒长在。在尘世如同剧场,万物不过登场表演的傀儡,剧终人散,必然收场。又强调尘世乃人们“种植园”,种花者得花,种下荆棘者,咎由自取。尘世不过作为古往今来的过渡,也是“分顺逆,别贤愚”的关头,人人负有“复命归真”的重托。尘世与后世,互为表里,仿佛昼与夜、梦与觉,为两个截然不同的境界,黑夜到来,始知白昼已尽。觉醒始知梦寤,人们不经过死亡,不可能进入后世,由表入里,尘世不彻底毁灭,后世不可能出现。

《古兰经》:“当眼目昏花,月亮昏暗,日月相会的时候”,伊斯兰教以此认为是末日来临的预兆。就是说,太阳和月球脱离固有的运行轨道,趋向于同一轨道,最后重合相撞击,导致整个天体和宇宙的毁灭。从而“后世”确立,人类复活,“真主之赏罚定于斯,天地之究竟全于斯,万物之归宿毕于斯,光明之结局着于斯”。据统计,《古兰经》中关于复活之说达700余条之多。复活,即复生,乃既朽之体,真主使其归复原形,而合配原灵长生不死。穆斯林认为:安拉具有无与伦比的“大威大权”,既能够造化宇宙,同样也能够毁灭宇宙;既能够造化人类,也能够毁灭人类,更能够使人类复活。《古兰经》警告人们:“你们统将归于起初创造你们的真主。”既然有今世,必定有后世,既然有浮生,必定有暂死。

天园和炼狱是伊斯兰教后世说的重要组成部分。天园是阿拉伯语“展乃提”(Jannatt)的译义,回族穆斯林也译称“天堂”。炼狱则是阿拉伯语“朵孜亥”的译义,回族穆斯林一般译称“火狱”。

《古兰经》和《圣训》都曾提到天园,描绘天园中嘉树成荫,鲜果流香溢彩,有乳、蜜、酒、甘露,四河纵横其间……穆斯林学者认为,由于天园的华丽,人们难以想象于万一,只能借用尘世最名贵的宝石、珍珠、玛瑙、水晶、碧玉、金银、象牙来形容,对于人们乃是“眼不曾见,耳不曾闻”的妙境。居住天园的人们,永享形与神的“全福”;形体之乐是:“琼宫玉宇,绫锦衣饰,饮馔精美”;精神之乐则是“明达天理万物之理,及认主之玄妙”,而且“七情不能侵,百苦莫之犯”,内外光明,“总肖人祖(阿丹、好娃)壮年仪表”,永葆无限美好的青春。具有四种特异功能:永活,不生不灭,永活而不再死亡;透彻,穿金入铁,如行空间;光明,形体迸发的光辉,为阳光所不及;神速,任意遨翔,至高至远,行动瞬息而至。

至于火狱,则另是一番可怖情景,长夜漫漫,七幽之苦永无绝期。

信前定

末日审判,赏善与罚恶,行善者升入天园,享受无限欢乐;作恶者谪降火狱,备遭形体无穷痛苦。这种善恶观,成为古今一切宗教的主要说教。行善与作恶,伊斯兰教认为超越不出“前定”的范畴,所以信前定也是穆斯林“六大信仰”之一。所谓:“正教有前定,自由。诸教言自然之理。前定者,主也;自由者,人也。”就是说,人世间的一切,包括天地万物的造化、演变、生息、消长以及人的夭寿穷通、富贵贫贱、吉凶祸福,无不在安拉预定和安排之中。据说,“婴儿未离母腹之前,主命天仙将衣禄、寿数、财帛、妻子、基产、营业、语言、步数、睡卧、呼吸、饮食、善恶,书于金牌之上。及其既产,则有衣禄、寿数、财帛……等天仙(执掌)。无常既入,众仙乃出”。甚至“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据说,“未有天地之先,真主显大命而挚万有之纲,各证性命。万理森具。是时,善恶之因已具,高下之品已设”。可见,万物的发生发展无不蕴含于“理”中,尤其圣贤智愚的“善恶之因”、“高下之品”早已注定,贤者自贤、愚者自愚,善不能增,恶不能减,不会因环境而改变。“廉洁者处淫地,虽死而不乱其志,贪淫者居净土,总外洁而内淫”。

前定,也就是命运,“天地人物未显之先,早已预定于造物大觉之中,是以谓之天理,谓之前定,本乎其所定之理,而发显于外者,谓之命运”。

善与恶的起源,中国古代思想家各持一家之言,“人之初,性本善”,是孟轲的思想。荀况持相反观点,认为“恶”乃人之本性。扬雄二者兼顾,提出“人之性也,善恶混,修其善,则为善人;修其恶,则为恶人”。宋代理学家张载继承孟轲“性善论”,认为“性于人无不善”,然而人性未形成之前,潜在着恶的因素,即所谓“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天地之性是至善的,气质之性则善与恶兼而有之。由于天、地、人由一团气组合,气中有清、浊、昏、明之别。结合于人本身,便有“秉之正”与“秉之偏”两种倾向,前者得性的全体,后者得性的一部分。

回族穆斯林学者以为,“善恶虽由于气禀,而其所以善,所以恶,先天早已安排。譬如石中之火,已具炎炎之理;果中之仁,已含生生之机,时至则发泄耳”。表明善与恶虽由各人的“气察”殊异,但善与恶的基因在先天已有安排,因为“善恶乃后天人为,非先天实有,但贱性各有次第,有次第则有高下。是理世(先天)本无善恶,而却有可善可恶之因,及至后天禀所有清浊,则随而为善为恶,是以圣人之道贵化气质而明真德也”。

作为穆斯林在先天已获得“真赐”,有了信仰的基因,不论经历任何险恶,都能够保持其本性,归真返朴,主要在于获得了“依玛尼”,潜藏内心深处,如香在麝,如声在钟,“先天而为受命之根,中天而发遵命之花,后天而结复命之果”。所以,顺者终顺,逆者终逆。顺命者之性,如同甘蔗,即使以苦水浇灌,其甘甜之味仍在;逆命者之性,如同黄柏,即使掺合蜂蜜,其味依然苦辛,两者都不会因此而改变所禀受之性,根源在于是否具有“真赐”。

回族穆斯林学者指出,安拉检验人们的善恶,也是造化人类的目的之一,善与恶虽然属于前定,但是行善作恶,却任人作为,属于自由。没有前定,就不可能有自由,没有自由,同样不可能显示前定,两者如影随形,如字迹随印板,点划不爽毫厘。

因此,“前定者,天理也;自由者,人情也”。人情不能超越天理,自由必然不能突破前定,“如鱼行水中,水外无鱼。而其游泳潜跃,则固鱼之自由,非水之使然也。故善者自趋而为善,恶者自趋而为恶。人为不同,故真主之赏罚亦异”。

由于一些人“不明前定自由分合之妙,不明内外相关而不相碍之理”,产生两种偏见:一者,只强调前定,忽略了自由;一者,只强调自由忽略了前定,各执片面之见,以偏概全,似是而非,带有很大局限性。“专论前定者,知俟命而不知有人为,且将人情之鄙恶,委之于真宰;专论自由者,知人事而不知天道,且将造化之机权,谬为己能,皆不明乎事理,不在中道也。”譬如阳光照物而生影,影不可无光,光也不可能离物一样。

前定虽不可移易,但是,在前定支配一切的前提下,人们仍有一定抉择的自由。富贵贫贱属于前定不可能人人都争取到手。至于弃恶从善,趋利避害,人们总可以自由抉择,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利用各种有利因素,实现自己的愿望。譬如猛兽挡道,人们如趋而近之,则会自投虎口狼吻。风高浪涌,有灭顶危险,人们不会甘冒风险而横江河。

日常生活中,人们不可能痴心妄想,等待上天降下宴席,而是凭自己的智慧与能力,向大自然谋求生活资料。同时也会明辨是非善恶,何去何从,完全可以自由抉择,即使病入膏盲,虽说生死有命,也不会放弃治疗,总要争取恢复健康。在可能的范围内,利用一切有利因素,改变逆境,有恶行者一旦幡然悔悟,是继续为恶,还是弃恶从善,自己有绝对的抉择自由,所以,那种在“前定”之前,消极悲观绝望,认为无所作为的论点,与伊斯兰教前定基本精神毫无共同之处。

总之,回族穆斯林学者认为:前定是绝对的,自由是相对的。自由从属于前定,前定如同浩茫无际的海洋,人们驾御风帆航行其间,驶向何方,可以自由决定去向,或东或西,或行或止,始终超越不出前定的涯岸。至于在人世间同样如此,人各有志,可以按自己的意志去猎取需求,至于成功与否,则始终超越不出前定的范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