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说完这一番话,想了想,微微一笑:“当然,如果娘娘非要攀扯的话,我们也不介意让有些事情大白于天下,让大家都看个明白,是不是我林家无情无义,不认亲戚?”
贾元春终于有些慌张,面上的淡定与微笑在也维持不住了,强笑着解释:“林表……林姑娘说笑了,本宫只是有些事情想要讨教一下林姑娘,这些陈年旧事的,还说它做什么?皇后娘娘还在等着你,本宫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本宫先回去了。林姑娘若是有空闲也来凤藻宫坐坐。”
贾元春这会儿都有些冷汗了。她没想到这个林妹妹小小年纪的,倒是颇有几分气势,连说话也是这么咄咄逼人。她本还想趁着这次机会让宫里的人看看,看她与林家关系斐然,与未来太子妃姐妹情深,这样日后有林家这个名头罩着,那些人再嚣张也要看着林家的面子对自己手下留情,日后说起来自己也算多了一个强劲的帮手。
再则,母亲前日来的时候说的那事,说是林家仗势欺人打了自家的几个奴才,想让自己施施压,声讨一番,落一落林家的面子。
她自是知道,这件事十之八九是自家的错,府里的奴才是什么样子,她在府里那么多年怎会不知?何况,母亲的性子,自己也知道几分。定是自家的奴才仗着自己的势欺压别人,才会被林家教训。林家一向家风清正是出了名的,要不然也不能被定为太子的岳家。
只是,母亲的性子偏执,说不通,又是自己母亲,她也不能话说的太重。只是,当街教训贾府的奴才,若是闹出来,林家也不见得干净。她才想要趁此机会吓唬林黛玉一番,然后顺利收为己用。
哪知道,这丫头这么小竟然就这么通透,不但打破了自己的希望,甚至还森言威胁,一下子抓到她的软肋。这么明晃晃的威胁,她却不能再说什么了。
母亲具体都做了什么事,她不清楚,可是想来,定然不会是好事。从小到大,她可是没少听母亲骂姑妈狐媚子。若不然林姑妈也不能如此的仇怨,绝情的划清界限。若真是如此,她决不能让林家公诸于众,否则她还怎么立足?何况,听林黛玉的意思,这其中竟然还有父亲的事,真是不省心。
看来,只能放弃林家这个靠山了,不仅如此,还要小心他们的报复才对。而且,林黛玉已经指婚于太子,以后林家是妥妥的皇后党,与自己自然是对立的。
贾元春想哭了,怎么自己想要找个靠山就这么难呢?亏得母亲还口口声声说有父亲和舅舅全力支持自己,就是宝玉将来也是各有造化的,可是就自己家那情况,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黛玉见贾元春终于放弃了攀扯自己家,也不说什么说话的事了,就福了福身,进了凤仪宫。见了皇后,皇后正在看内务府报上来的账,见她这么快就回来了,有些惊讶,问她:“怎么这么快?谈崩了?”
黛玉走到皇后身边坐下,摇了摇头,“是也不是。她想攀扯林家,一句一个表妹,姐姐的,还要邀我去凤藻宫,可能还有另一件事。只是我跟她说清楚了,林家跟二房不可能和解,她于我就只是宫里的贤嫔娘娘,仅此而已。或者硬要说别的关系的话,她还是我们林家仇人的女儿。如此说清楚了,她大概就觉得没话说了。”
皇后娘娘一听,了然。
贾元春那个女人,她是了解几分的。倒是有几分脑子,也能勉强看得清自己的身份和处境。只是到底是被富贵迷了双眼,自然是要拉取助力了。林家如今是京中炙手可热的,尤其是黛玉是未来的太子妃,光是这个身份就要让所有人让上几分。所以贾元春就看上这个好靠山了。
想来是看着黛玉年纪小,好糊弄,想要糊弄黛玉好靠上林家,只是被黛玉看穿了。
想到这里,皇后不禁有些好奇,这林家与贾元春娘家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啊?竟是连亲戚都不认了。据她所知,贾元春的父亲可是贾敏的胞兄呢!如今竟是闹到这种地步,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若说是因为一些姑嫂恩怨的话,也不至于此啊!那贾府的大老爷那么荒唐,贾敏还在尽力照顾呢!看着是个很念兄妹情的。如何对这个看起来还算清正的二老爷如此无情?
女人都是八卦的,雍容尊贵的皇后娘娘也不例外。平时是顾着自己的身份,在皇家,有些事情还是不宜知道太多,知道越多死得越快,特别是一些宫闱秘辛。因此,哪怕有时候免不了要派自己的人去调查一些事情,可是绝对不能放到明面上,听了之后就咽在肚子里。连亲密的人也不能提。
可是如今却是无妨的。因为有些事情,贾元春在她眼里或者说在帝后二人加上太子、林家人的眼里已经与活死人无异。贾家二房的败落更是迟早的。那一家子根本没有能力抗衡。
而林家与自家已经算是站在同一战线了,这又是林家里的私事,与国家大事沾不上边,知道知道也无妨。而且,知道了那些事,以后对付贾元春指不定更简单了。
想到了这些,皇后娘娘就开口问了:“一直知道你家与贾元春娘家有龌龊,到底都是什么事情?如今竟然闹成这样?”
黛玉听到皇后的问话,瞬间就想到了前世自己寄人篱下,看人眼色过活,最后还被二太太逼死的绝望,眼神一黯。随即想到如今一切都不同了。自己已经不再需要看二太太的脸色过活,甚至根本不必顾忌她的想法。如今反而是二房的生死存亡掌握在自己家手里。
放下心中的沉重,黛玉抬起头,哀伤的眼光让皇后娘娘看着都心酸。皇后娘娘心疼的把黛玉揽在怀里,拍拍她的背,安抚道:“若是不愿意想起,就别说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那家子迟早得不了好。你也别伤心了。”
黛玉摇了摇头,轻声道:“黛儿只是想起了前头那个弟弟。娘娘应该知道,在瑾儿之前,黛儿还有一个弟弟的,他才是林家的嫡长子,只比黛儿小两岁,从小几乎是在黛儿身边长大的。可是却在三岁的时候夭折了。黛儿很伤心。娘亲更是差点就随了那个弟弟去了。可是后来却查出来,原来,弟弟是被贾二太太、也就是贤嫔娘娘的母亲派人害死的。后来我们家就清理了一批奴才。后来就加强了防护。就这样,瑾儿还几次三番的遇害差点也没了。而我,娘娘大概也听说了,我以前是从胎里带的弱症,吃了多少药都不见好。后来是太子哥哥那年受伤又中毒,在我们家救治的时候,父亲的一个至交好友恰巧过来拜访,看我瘦弱,便替我把脉。父亲的这位好友是个用毒解毒的高手,一下子便诊出我是从胎里带的慢性毒。母亲也中了这种毒。便给我和母亲都配了解毒药,这才好了。后来经过一番细细的严查,方知道原来也是那二太太下的毒手。先是在我娘怀胎的时候就下了毒,后又在我要出生的时候动了手脚,那次九死一生,差点就是一尸两命。还有一件事,还牵扯到了皇上,娘娘或许都不知道。就在林家初进京的时候,我们家举家去外祖家拜访,当时因为一些口角,二太太差点将身怀六甲的母亲撞倒在地上。后来被外祖禁足了几个月,在母亲生下双胞胎之后没几天,就在外面传谣言,说是林家与雍王府来往密切,早就投到了当时还是王爷的皇上名下,还说王府收受林家的贿赂。后来贤嫔娘娘被禁足便是因为此事。贾府也因此分了家。娘娘,您说,我们家与贤嫔娘娘娘家还有和解的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