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利亚·叶菲莫维奇·列宾
(1844-1930)Ilya Yafimovich Repin俄罗斯
请您看看列宾画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吧,您不得不承认我们还没有敢于选取这样的主题,并且您也从未见过如此深刻、震撼人心地描写俄罗斯人民生活的油画。
——俄国绘画评论家斯塔索夫
19世纪下半叶,俄国写实主义绘画获得了充分发展,在受民主主义思潮影响的巡回展览画派里,能找到它的一批卓越代表。别洛夫、克拉姆斯柯依、希什金、苏里柯夫等都是其中的佼佼者,而最著名的还要属伊利亚·叶菲莫维奇·列宾。
列宾是19世纪后期的俄国批判现实主义绘画主要的代表之一,他创作过许多风俗画、历史画和肖像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是列宾的成名之作。这部作品曾经令世界美术界震撼,是一幅在俄罗斯绘画史上具有进步革新式意义的里程碑式作品,这部作品标志着巡回展览画派的杰出成就,它奠定了俄国19世纪绘画在世界美术史上的地位。1873年,这幅画在维也纳世界艺术博览会上展出时赢得了极高的声誉。列宾的老师斯塔索夫把列宾同果戈理相提并论地加以褒扬,称他是最出色的、最强有力的艺术家和思想家。
画面上的纤夫共11人,分为3组,每个形象都来自于写生,他们的年龄、性格、经历、体力、精神气质各不相同,画家对此都予以充分体现,统一在主题之中。全画以淡绿、淡紫、暗棕色描绘头上的天空,使气氛显得惨淡,加强了全画的悲剧性。饱受繁重劳动折磨的纤夫个性鲜明,充满艺术的美感。作品揭露了黑暗的旧社会对劳动人民的剥削,展示了人民中蕴藏的反抗精神和力量。列宾以自己的作品表达了对旧世界的痛恨和对新生活的向往和热爱。
看列宾的这幅《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就像在读文学名篇,或者是历史教科书,人们端详着画面,品味着其中的内涵。俄罗斯美术史上辉煌的一页已经过去100多年了,但是列宾创造出来的这些高举批判现实主义旗帜、充满时代精神和不朽感染力的作品,在今天仍然给人以启迪、震撼和美的享受。
油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画的是在炎热的夏天,一群衣着破烂不堪的纤夫迈着沉重而疲惫的步伐拖着货船,艰难地行走在伏尔加河畔的沙滩上。画中的11名纤夫被列宾表现得栩栩如生。领头的纤夫是个肩膀宽阔的老头儿。他包着头巾,衣服上打着补丁,眼睛漠然地望着前方,似乎在说,路还长着哩!老头儿的右边是一个头发胡须都很浓密的中年人。他身体健壮,显得很有力气。紧跟在他们后面的是个高个子,还保留着农民的打扮。他直着身子,无精打采地衔着烟斗,好像已经厌倦了拉纤的生活。高个子旁边是个肌肉结实的小伙子,他使着蛮劲向前拉,往上凝视的目光充满了诅咒和抗议。在这一群人中有个穿着红上衣的少年,从年龄和肤色都可以看出,他拉纤的日子还不久,还不习惯这种沉重的劳动。他拉了一下把他的肩膀勒得发疼的纤绳,好像要摆脱这种与他的年龄很不相称的重荷。少年右面的老头儿好像身患疾病,他那微微张开的嘴唇和无精打采的目光,显得又虚弱又疲惫。他正在用袖子拭额上的汗珠。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在少年后面,只露出半边脸。他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前面白皙的少年和秃顶的老头儿。后面是个退伍不久的士兵,还穿着官家发给他的皮靴。士兵后面是个高个子,他转过脸去,愤怒地朝货船上望,一定是货船的老板在咒骂他们,驱赶他们。走在最后的是一个神态沮丧的老头儿,他低着头,无可奈何地拖着沉重的步子,拼着命拉纤绳往前迈步。
《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是100多年前的作品,但是列宾笔下的人物仍然活着。河滩上的11个男人,衣衫褴褛。他们一直在坚守着自己的阵地,连表情与动作都没有任何改变。每望他们一眼,都让人感觉到他们的苦役永远无法完结。河滩上的11个男人,老弱病残,他们的表情或者悲哀或者倔强,或者试图反抗或者屈从命运。他们是天地的囚徒,束缚在胸前与肩头的纤绳,是难以挣脱的锁链。他们使出所有的力气,步履蹒跚地拉扯着逆流而上的帆船,仿佛在牵引着苦难的俄罗斯缓慢地前进。在这幅画中,充满了贫穷、饥饿和辛酸的影子,似一个古老民族挣扎、抗衡的身影,每一个从画旁经过的人似乎都忍不住去倾听画中传达的震撼。
列宾和他的《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我无数次揣摩这幅作品(《伏尔加河上的纤夫》),至今还记得每一个细节。好的绘画作品都在讲故事,你会从中读到历史、社会状态和精神意志。
——中国美术评论家古月
懵懂的我曾被列宾的油画《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所感染,对画中的纤夫产生了深深的同情。我已无法在记忆中细致地复原那幅油画的所有色彩,我看见的全是苍老的黄色,不仅浑黄,而且黄得近于褐,近于黑。这色彩,不仅是伏尔加河的颜色,也是那河岸和河岸上前行的纤夫的皮肤和灵魂的颜色。我知道我此刻看见的这色彩与那油画不符,但这仅仅是从眼睛的视觉角度来看才是这样,如果从心灵的视觉角度来看,我无疑是极其准确地看见了《伏尔加河上的纤夫》这幅油画的真正色彩。现今已过多年,当我再次读这幅油画的时候,在心灵震撼的同时,又引起了无尽的思考。
列宾创作《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时,还只是美术学院年轻的毕业生,去伏尔加河流域体验生活,纤夫们苦难的命运使他产生了创作冲动,于是从1870年到1873年用3年时间完成了这幅作品。100多年过去了,画家早已逝去,人类的交通也已进入喷气式飞机和远洋巨轮的时代,但列宾笔下的人物依旧活着,那艘只有一根桅杆的帆船依旧静静地停泊在画布上。河滩上11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堪称是最后的纤夫了,他们一直在坚守着自己的阵地,连表情与动作都没有任何改变。
11个男人,对命运的严酷安排,或低眉顺眼以示驯服,或无可奈何地哀叹,或流露出反抗的神态。这是耻辱者的群像。他们是时间的囚徒,束缚在胸前与肩头的纤绳,是难以挣脱的锁链。他们使出吃奶的力气,步履蹒跚地拉扯着逆流而上的帆船,帆船的桅杆顶端有一个醒目的标志:俄罗斯的三色旗。正是这一群帝国的奴隶,在牵引着苦难的俄罗斯缓慢地前进。纤夫们以后的历程,将会更为艰辛、更为复杂,只是画面已无法表现了。我只能想象:纤夫们会跌倒——然后爬起,会昏迷——然后醒来,会绝望——然后又重新燃起希望。谁让他们是纤夫呢,这是无法辜负的沉重的使命。在这幅画的色调里,充满了贫穷、饥饿和辛酸的影子,这是一个古老民族挣扎、抗争的身影,直至今天,仍然富有教育意义。
列宾是仁慈的,对祖国的劳动者充满无尽的怜悯与爱,并耐心地刻画出他们衣襟的每一块补丁,而这幅画本身,就是俄罗斯记忆里的一块补丁和伤口;列宾又是残酷的,让这11个性格迥异的男人永远停留在原地,像推动石块上山的神话形象西西弗斯一样,进行着没完没了的苦役。一幅《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成千上万的读画者从中赢得了思考,汲取了力量。
(佚名)
1844年8月5日,俄罗斯的土地上又诞生了一位巨人——列宾。他出生在哈尔科夫楚古业夫县的一个军人家庭,父亲是沙皇军队中成千上万士兵中的一员。列宾一家主要靠母亲给人家缝缝补补,在有钱人家帮佣来维持全家的生活。从列宾记事起,饥饿总是伴随着他的记忆,忍饥挨饿是常有的事。尽管日子过得很是清苦,年幼的列宾却从绘画中获得了无尽的乐趣——从在一个流浪天涯的画匠那里接触到画画起,列宾的一生就和这个难以割舍的朋友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列宾很早就在画铺里做小工,有时也画圣像、肖像等世俗的作品赚钱补贴家用。虽然没有受过正式的艺术理论教育和绘画的基础训练,但这个贫寒而聪颖的少年却好像洞悉一切那个世界的学识,他画出的人物花鸟有着一种难能可贵的自然的生气,是许多科班出身的画家都无法比拟的。后来,他进了一所军事地形测绘学校上学,这时画家布纳可夫无意间发现了列宾的才华,破例收列宾做了短期的弟子。不久,师徒分别,临行前布纳可夫再三叮嘱列宾一定不要放弃绘画,一定要进行系统的学习。列宾在离开老师后反复思忖,决定前往彼得堡学习绘画。
1863年,20岁的列宾到了彼得堡,迎接他的是举目无亲、行囊羞涩的窘况,列宾没有被艰难吓倒,他顽强地在人际茫茫的大城市生活了下来。不久他进了彼得堡绘画学校,彼得堡绘画学校是一所补习学校,不过在这里他有幸接受了著名画家克拉姆斯柯依和杰出的理论家斯塔索夫的教育。后来列宾转入美术学院学习,这是他奠定自己一生立足现实、关注社会的进步美学观的重要时期。在学院里列宾考了第一名的成绩。在同学的帮助下,他认识了功勋卓著又十分怜惜人才的普良尼什尼科夫将军,这为他解决了学费难题,他成为美术学院的插班旁听生,一年之后即转入正式生。列宾在美术学院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勤奋,毕业时因创作《睚鲁的女儿复活》而获得金质奖章。1873~1876年作为美术学院的支领津贴者,他前往意大利、法国巴黎留学。当时的法国正值印象派兴起,印象派的画法不合他的口味,倒是伦勃朗、委拉斯开兹、米开朗基罗等大师的创作引起他极大的兴趣,因此在旅居外国期间,他并没有创作出多少具有代表性的作品。
从19世纪70年代起列宾就成长为一位坚定的民主主义艺术家。吃着黑面包,喝扁豆汤长大的他深切地知道劳动民众无尽的苦难和期望。虽然出身学院,他却是反对保守僵化的歌功颂德式艺术的积极鼓吹者,甚至认为庄稼汉才是艺术的真正鉴定人,因此艺术家应必须表现那些和他们有切身利益的东西。即便现在看来,这样的想法也是十分激烈的,当时社会的反响便更可想而知了。
1869年夏天的一个早晨,26岁的列宾到涅瓦河边写生。各色红男绿女、骏马香车没有吸引画家的视线,而在河滩远方地平线上流动着的一片带状的黑影唤起了列宾的注意。这群衣衫破烂、满身泥垢的人,拖着一条沉重的破船,像畜生一样吃力地蠕动着。画家面对成群的贵族男女和“畜生”般的纤夫,唤起了对自己20余年生活的追忆,于是把它画了下来,作为对这个不公的社会的永久怀疑。
1876年,列宾经常在国内外做长期旅行,这是他创作生涯中获得极高荣誉的时期,他的创作是与俄罗斯巡回展览画派紧密相连的。他的作品充满了与封建政权斗争的“火药味”,旗帜鲜明地表现了民主主义社会观。列宾把大量的精力与时间投入在反映革命者与沙皇政权的斗争中,在他笔下我们能够敏锐地觉察出画家澎湃的革命热情,真正地认识到革命是那个时代、那个民族所从事的最伟大的事业。
列宾也是一位优秀的艺术理论家、教育家,虽然在十月革命后定居芬兰,仍对俄罗斯怀着深厚的感情。他回忆自己一生的艺术道路时深情地说:“祖国给了我梦想,并鼓励我将梦想编成花冠戴在她的头上。”1930年,列宾逝世于库奥卡罗庄园(现在更名为列宾诺),彼得堡艺术学院为了纪念这位伟大的民族艺术家也从此改称“列宾美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