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种回忆是对自己所经历的中小学语文教育充满批判,普遍认为教材选编质量不高,教学方法陈腐,思想启蒙贫乏。这就是出生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后的各界名流,在谈到他们之所以能“成才”,全在于侥幸读过一些课外读物。而他们对那些成就自己的优秀课外读物则表达出自己的留恋和感谢。
在此书里还记录了当代著名作家毕飞宇的经历。他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出生的人,接受中小学教育的时间也就在后来的七八十年代。毕飞宇感慨道,如果让他给他这一代人所受的语文教育打分,毕飞宇说他不会打“零分”,因为它不是“零分”,却是负数。毕飞宇认为自己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们在接受了小学、中学的语文教育后,不得不花上很大的力量再来一次自我教育和自我启蒙。这些也是很多人所认同的。
毕飞宇先生批评的是当时的语文教育。可时过境迁,三十年过去了,我们的语文教育依然故我。这种糟糕的状态,到现在尚未有结束的迹象。我们来分析一下,现在小学语文大致还是采用先学拼音、生字,再学词汇、句子这样一个逻辑框架。拼音真的需要放到语文学习的最前面吗?生字真的需要那样一个个独立地去学吗?这里有种似乎貌似合理的逻辑推理:会读文章就得先认字,想认字就得学拼音。而在儿童的实际学习中,这个表面合理的逻辑并不符合儿童的认知顺序,逆反了人类学习语言文字的天性。颠倒了语言学习的顺序,充满反认知的内质。语言文字本身就是一种工具,拼音更只是“工具的工具”。儿童学习需要的是形象、有趣、整体感知等这些特点,一上学就把他们拉到枯燥而抽象的字母和生字上来,孩子们为此付出了痛苦的努力,却收获不到学习的快乐;他们花费了许多的时间,只学到了很少的东西。
记得一位大学母亲教育研究所的学者这样说:我们的语文教育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是用教西方拼音文字的方法教中国的象形文字。在过去,一年的私塾教两千多字,现在把我们国家两千年优秀的识字教育抛弃了,孩子们到小学三年级都不能看懂东西。
在语文教育中,我们来看看语文教材的文本,大多是平庸之作,不少作品从思想性、趣味性到文字的精致,都算不得上品,却进入了教材。教育家陶行知先生早在在七十多年前就对教科书做出批评,他认为,中国的教科书不但没有把最好的文字收进去,反倒用一些零碎的文字做中心,老师在每节课上教几个字,传授一点零碎的知识。陶行知先生说自己在读《水浒传》、《红楼梦》一类的小说时,读完第一节便想接着读第二节,甚至从早晨读到晚上,从夜晚读到天亮,要一口气看完才觉得痛快。而那些以零碎文字做中心的教科书根本没有这种分量。陶行知把这种教科书比喻为“没有维他命的菜蔬”和“上等白米”,孩子要是“吃了叫人害脚气病,寸步难行”。
陶行知先生还打了个比方,说中国的文人是“蛀书虫”。可是这些教科书连培养“蛀书虫”的力量也没有。蛀书虫为什么蛀书,因为书中有好吃的东西,使它吃了又要吃。而现在“蛀虫”吃教科书如同吃蜡,吃了一回,再不想吃第二回。陶先生形象比喻出教科书的质量之差的严重性。而在当前,我们发现教科书的这种现象并未改善,且愈来愈烈。
丽文曾做过一段时间的中学教师,她从自己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接受的语文教育和后来当教师的经历中,对语文教育深感失望;可等到妞妞长大上学了,翻看女儿的课本,发现她曾经教过的令她失望的篇章在女儿的教科书里比比皆是,她觉得真是很令人失望。著名学者、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钱理群先生认为,我们现在的语文教材的编选基本还停留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水平。
我们再从语文教学上来看。我国中小学课堂教学仍然沿用生字、解释词语、分析意义、体味思想以及大量的现代文背诵等这样一种八股教条。哪些字是生字,哪些词是生词,都是教材规定好的,在学校里,学生们必须按照老师的要求一遍又一遍地去读去写去背这些“生字”和“词”,即使这些字和词早已是大多数孩子熟知的。
老师们每人手里都有一本“语文教学参考书”规定了如何解读每一篇课文。著名的特级教师李镇西博士曾批判地说,现在的语文课成为思想专制的场所。他举例说,学生在学《孔乙己》时只能理解是对封建科举制度的批判;在学《荷塘月色》只能理解这是朱自清对大屠杀的无声抗议……学生的心灵被牢牢地套上无形的精神枷锁,根本谈不上拥有半点的创造精神空间。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些学生为了上课能准确回答老师的提问,想办法去购买教材参考书,和老师手里的“参考书”一样,这样他们在语文课堂上就能正确地回答出老师的问题。因为语文老师也要“正确的、唯一的答案”。
现在的语文课本上经常有很多现代文背诵要求。单不说这些内容值不值得背诵,单是背诵这些材料时所动员的孩子们的智力方面,它就该遭到否定。
因为现代文是口语化的东西,它在文字上是开放的,不像古典文学那样词句严谨。而要孩子背诵的,多半是一些很平常的段落,根本达不到“增一字则多,减一字则少”的境地,但考查时却要求一个字、一个标点都不能错。把一个开放的东西背出严谨来,孩子们唯恐出错,一个字一个字地死记硬背,每一个标点都要死死记住……背诵的目的只是为了“正确”,而不是为了体悟,不是为了把经典刻进记忆和思想中,只是为了考卷上得分。手段和目的在这里被完全搞乱了。
我在调查中发现,很多语文教师根本就不具备“语文”教师的素养。这不是一两个的问题,而是长年累积的一个模式。多年来僵化而单一的教学方式,使语文教师这个群体的专业素养大大退化,“语文教师”这个角色所暗示的学科素养是如此苍白。常听到不少老师说,“教不了别的,还教不了语文吗?”言外之意,谁都可以去当语文老师。
妞妞在上小学二年级时,语文老师经常强调,学语文就是要背课文,凡是背课文好的学生,考试成绩就高。等妞妞上初一时,遇到更令人吃惊的语文老师。这个语文老师非常“敬业”,经常给学生留大量作业,其中好多作业没来由。比如把“兴高采烈”归入“生字”类,要学生们查字典给每个字注出读音来——对于已上初中的学生,这四个字哪个是生字呢?还要让学生解释什么是“感冒”、“自豪”、“愤怒”等一些很简单的词语,而有时一些词语多半在汉语大词典上都查不到,学生们只好用更为复杂的文字来“解释”这些“生词”,这样的作业能把人气破肚皮。
妞妞有一次做这种作业时很烦,说看来“吃饭”、“空气”、“矿泉水”也得解释了,于是干脆玩游戏,对“吃饭”给出这样的注解:“以勺筷等特制工具将食物送进口中,用牙齿磨碎,经咽喉进入肠胃的过程。”解释完后,发现这下出现了更多需要解释的词,比如“筷子”、“牙齿”、“咽喉”等,简直是“学无止境”啊!
对于这样的语文老师,我无话可说。
我们再看语文教材的阅读量。以某市小学五年级课本为例,一本教材大约有两到三万字,而对于一个五年级儿童的正常阅读量应该达到一学期九十至一百一十万字。语文教材的阅读量是“精华”吗?两三万字可以抵得过丰富的书籍吗?这不仅仅是一个数字的问题。
近几年,很多学者和作家都呼吁学生的课外阅读,国家语文教育组开列出许多古今中外的名著。可是在大多数学校里,教师们和校长们看重的是考试成绩,对课外阅读并不重视,导致中小学生的语文学习基本上都局限于语文课本;尤其是在小学,教学活动几乎全部紧紧地围绕着课本展开。所谓“课外阅读”,不过是一阵耳旁风。前两年,社会上开展过一场关于中小学语文教育的讨论,不少家长和学者表达了对当前学校语文教育的不满,甚至有许多激烈的言辞。中小学语文课难以承载“语文学习”这样一个重任似乎已形成共识。但辩论归辩论,情况依然,一些学校做了小调整,问题并没有根本解决。
更多的语文教育越来越趋向“操作思维”。“符号化”、“技术化”、“标准化”的教学和考核,消灭着语文这个学科中特有的丰富性和五彩斑斓的魅力。母语学习原本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现在被人为地异化了,变成一件枯燥而扭曲的事情。
这是让人很心痛的事实。几千年的文明古国,创造出世界上无与伦比的语言文化财富。进入现代社会,我们的科技进步了,可是我们、我们的孩子居然越来越不爱学自己的母语,也不会学自己的母语了。
孩子期待真正的”语文”
学语文到底该学什么,怎样才能学好语文?
我在研究中发现,学好语文有很多要素,但最核心最根本的方式就是阅读,在语文学习上没有阅读量的积淀是不可能的。前苏联教育家苏霍姆林斯基曾试用过许多的手段来促进学生的脑力劳动,经过他的教学经验,他认为,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扩大学生的阅读范围。
阅读贫乏的人,一定是语言贫乏的人,同时也是思维贫乏的人。如果我们想让孩子学好语文,却漠视他的课外阅读,这好比给一个本该吃两碗米饭的孩子一勺米饭,给一个想练书法的人只提供了扫帚一样。
很多中小学都开设了“阅读课”,但这些课基本上不是孩子手里拿一本书去读,而是教师讲“阅读方法”,学生做“阅读题”。这宛如当一个人需要喝水时,旁边的人就滔滔不绝地给他讲一大堆关于水的知识,和怎样喝水,并让他回答一些关于喝水的问题;而盛满清水的水杯却从来不肯递给他亲自喝。
国家每年为中小学图书馆建设投入大笔资金,可很多学校的图书馆只不过是阁楼顶上落满灰尘的一只旧纸箱,仅仅是说起来有那么几本书;孩子们一直处于“阅读贫困”中,学校语文教研会的讨论主题却经常是“如何讲好阅读课”。
如果学校教育中没能为孩子们提供足够的阅读条件,课外阅读就一定要在家庭中补足。在我们接触的家长中,不少人对阅读与语文学习的关系认识不足,有的家长甚至阻挠孩子的课外阅读。他们很关心孩子的成绩,听人说读课外书对学习有好处,就让孩子读几天;可孩子刚一产生阅读兴趣,开始出现着迷的样子,家长就担心了,怕耽误学习,又赶快把孩子拉回到课本中。这些家长在意识中总认为读课外书不是学习,学课本才是学习。
我看到在小学中确实有这么一种现象,一些孩子从不读课外书,考试成绩经常很高;而一些经常读课外书的同学则在考试中并未显出优势。原因在于,小学语文考试卷一般都是紧紧围绕着教材来的,考试前紧扣教材的反复训练,确实会让孩子们在卷面上表现出好成绩。事实上,不少人的成绩只是一种假象。并不是孩子们作弊了,而是这样的考试不能考查出学生们真正的“语文水平”,它只是在考查“学课本的水平”。语文成绩假象一般只能维持在小学阶段。一旦进入中学,尤其是高中,语文考卷和课本的联系越来越弱,成绩与阅读量的相关性就显现出来了。
拿来最近几年的高考语文试卷,你会发现,现在的试卷除一些古诗文外,绝大多数内容和教材无关,它考查的基本上就是学生真实的语文水平——我并不是说高考的命题方式是最合理的,此处没有任何评价是非的意思;只是想说明,如果家长和老师不让孩子阅读,死抱着教材学语文,那么当孩子进入中学后就会越来越力不从心。而一个语文水平真正良好的学生,他可以从容应对任何形式和水平的考卷,高考中也不会表现得平庸。
我国著名特级教师,被誉为“当代孔子”的魏书生,他在中学教语文时,虽然肩上有学生升学考试的压力,但他总是在开学的第一个月就领着学生把课本全部学完,剩下的时间进行广泛地阅读和相关学科活动。他也是如此蔑视教材的一个人,却能把普通校的“差班”教到考试成绩超过重点校的“实验班”。他把握住了语文学习的核心,取得好成绩也是件水到渠成的事。
语文教学确实需要改革,可是在各种改革“口号”下,人们开始了迷茫,不知道该怎么走。要真正的改革语文教育,是需要更加深入地研究,任何个体都无法给出一个权威的答案。但我们不能静止不动,默默等待。而是应该借用一些有效的经验,去改变“错误”的做法。
为什么非让孩子看“有用"的书
家长往往给孩子买了一堆的书,逼着孩子看“有用”的书,却不知道孩子的阅读需要兴趣为伴。家长选择的书,要以“兴趣”为核心要素,“有用”的书不是不可以看,而是多给孩子选些他们感兴趣的书。
选择作文选还是小说
有一位家长对我说,很发愁自己的孩子,都上初一了可还是不会写作文,问我怎么能让孩子学会写作文。
当我了解到她的孩子读课外书很少这个情况后,就建议这个家长在阅读方面加强,并给她推荐了几本优秀的小说。后来这个家长说给孩子买了,孩子读了,很喜欢,读完了还要买其他小说来看。这个家长非常高兴为此还给我打电话。但过了半个月时间,再见到这个家长时提到孩子阅读的事,她却是一脸愁容,说现在孩子又不喜欢读课外书了,不知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