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5年,当我十七岁半的时候,”拜伦后来对人说,“我不太高兴进剑桥大学去读书。原因之一是,我舍不得离开在校最后两年才开始喜欢的哈洛中学;原因之二是,我不能进入自己想进的牛津大学(因为已经额满了);而且,这时候,我也为一些私人的家务事而烦心。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离群的狼,不太愿意和别人有任何交往……更令我伤心的是:我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个小男孩,我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变老了!”
但是,拜伦仍进入了空间广大的三一学院,在搬进学校东南方一间很宽的房子后,他觉得精神好多了。拜伦一直都喜欢广大的空间,这也正是他会喜欢纽斯德的原因,那里虽破旧但建筑物高大,而且土地广阔。
他在11月6日写给奥古斯塔的信中说:
我住在这里,每年有500英镑的收入,有仆人侍奉,还有马车,真像一个自由自在的德国王子!
可是,这所学校里虽然没有贵族与平民之分,但长久以来留下来的不成文规定,却特别容许贵族有可以不按时上课和不必参加考试的特权。更过分的是,贵族常可以随意破坏学校的规定,可以过自由放荡的生活。拜伦在哈洛虽然交了许多贵族朋友,但是在剑桥的朋友中,却是一个贵族也没有。起初他也想和那些贵族一样整天地吃喝玩乐,但却觉得丝毫没有乐趣可言,有时反而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们从他写给韩生先生的信中可看出一些蛛丝马迹:这些人所追求的东西很多,吃、喝、玩、乐、睡觉、打架……但是,永远轮不到读书。我坐下来写这封信给你,可是,我满脑子里都被这些放浪的行为所笼罩……我虽然对它们深恶痛绝,但却依然不能避免……终归而言,毕竟我在这里还是最“稳重”的人!我没有招惹任何麻烦,也没有进退两难的痛苦遭遇……
拜伦在剑桥所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就是从前在哈洛一起读书的艾德华·隆,他是在拜伦的一些酒肉朋友之外,兴趣比较相近的同学。他们一起游泳,一起骑马读书,晚上,隆还会吹横笛和拉大提琴让拜伦欣赏呢。有时候他们一起骑马到干彻斯特(今天还被叫做拜伦池)的堤上,此时拜伦往往可以暂时忘掉每天和那些吵闹的朋友相聚的不愉快。虽然,有时候拜伦晚上也和那些吵闹的朋友混在一起,但却能自己偷空读书。有一本华特·史考特的诗集,就是在一个有“混蛋王”之称的家伙的屋子里读完的。
尽管拜伦没有浪费金钱在花天酒地的事情上,但他似乎有随意挥霍的习惯。因为,当他在伦敦过圣诞节的时候,几乎已是一文不剩了。
在12月27日写给奥古斯塔的信中,他要求姐姐替他作保,因为——“有人答应借给我几百英镑……”这是拜伦首次和放高利贷的人攀上关系,而且在以后的三四年中,他一直都靠借贷过活,并且债台高筑到数千英镑。虽然奥古斯塔坚持要替拜伦还债,但他却拒绝了。
这时候,拜伦不仅在金钱上陷入困境,在情感上也似乎陷入低潮。但是他认为即使向人倾诉,别人也不容易了解。
他的好友隆在1821年的日记中写着:“他的友情,以及一股激昂却纯洁的爱和热情——当时也曾使我非常感动,也是我一生中最浪漫而快乐的时期!”
再从他1807年写给伊丽莎白·比果小姐的信中,我们看到拜伦自己透露,他在剑桥的三一学院教堂里,看到一个唱诗班的男孩,令他非常欣喜:……最初是他的声音吸引了我,然后是他的容貌,最后,他的态度使我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我爱他甚于一切,时间距离都不能改变我……在剑桥的时候,我们每天在一起,不论春夏秋冬,没有一刻会感到无聊,而且,每次都依依不舍地分开。
不论拜伦的情感在他去东方旅行后产生了什么样的变化,可是我们似乎不能怀疑,他对那个唱诗班的小男孩艾德斯敦的“激昂却纯洁的爱和热情”是一种浪漫的爱。而我们也可以证实,这种爱和拜伦对玛丽·德芙,以及玛丽·嘉渥的情感是同样的热情而纯洁的。
剑桥的新学期在2月5日开学,但拜伦仍旧留在伦敦。而且,当归还借贷的限期到了以后,奥古斯塔并未按时替拜伦作保。为了这事,拜伦连续好几个月都不跟奥古斯塔通信。最后,拜伦只好找房东和房东的女儿替他作保。奥古斯塔知道了,心里非常难过,拜伦的母亲也感到不安。
拜伦向放高利贷者以极不合理的利息借得900英镑,还清了在哈洛的债务,又付了231英镑的学杂费。但是,他还是没有回学校去读书的意思。
他有点幸灾乐祸地写信给他母亲:
我身边虽有些钱可以周转,但是,我觉得还不够我一学期的费用……在英国大学进修,对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来说——我想你也清楚——不太可能,而且是非常荒谬的想法……也许我不能在法国有什么发展,然而,柏林、维也纳或圣彼得堡还有我容身的机会!
他的母亲接到信后,几乎要晕倒了!她看出这个小孩完全学着他爸爸的样,还未成年就快要自我毁灭了。
在绝望中,拜伦的母亲写信给韩生先生说:
这小孩将会是我的致命伤,他快要把我逼疯了!我绝对不会同意让他去外国,再说,他去哪里筹这笔钱?他不是已经被放高利贷的控制住了吗?啊!这孩子,真是没有感情,没有良心!
到3月10日左右,拜伦借来的钱又花光了,不得不写信向韩生先生求援,请他帮忙为他凑足500英镑以便还债。也许他对伦敦也有点厌倦了,于是,在4月中旬,他又回到学校去了。不过他浪费的习惯还是跟以前没有两样,不但慷慨捐款给学校,甚至又买了一部豪华的马车。
拜伦是否到学校上过课,我们不太清楚,但是,也许他觉得学校的生活太枯燥乏味了,以至于在和别人的通信中,一次也没有提起过。尽管第一学期,他付了20英镑17先令的书钱,但他却没有好好用心去读书。他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写诗上了。
虽然他在学期快结束的时候才回学校,但回去以后,也没有待多久,因为他的口袋里又空空了。1805年暑假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回到南井的母亲那边。
不可避免的,拜伦又与母亲激烈地争吵起来。自然,比果家又成为他的避风港,何况,拜伦又认识了伊丽莎白·比果的哥哥约翰·比果,他刚从爱丁堡读医学院回来。同时,拜伦也安排好将自己的诗集委托给附近纽瓦克的出版商约翰·理奇去印刷。一切正在进行中时,拜伦却又和母亲吵起来了,这次的情形可能特别严重,因为8月7日拜伦在比果兄妹的协助下,飞也似的以一副狼狈相逃回伦敦去了。不料,拜伦的母亲也紧跟着他到了伦敦。拜伦费尽周折才把母亲劝回南井,然后,他就转往萨克斯海岸边的小汉普敦与好友隆度过一个快乐的假期。
9月的时候,拜伦又回到了南井,这次不但有马车,还有马夫和侍从,而且,似乎身材也瘦了一些。他的母亲只能看着他的奢侈行为而忿怒,但拿他没办法。拜伦回去后立即和比果家联络,他们组织了一个私人剧团,当然,拜伦每次都扮演主角。
同一个时期里,他虽然也追南井的小姐,写一些情诗给她们,却都不太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