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财富之上:刘汉元和他的商业哲学
3455700000035

第35章 刘汉元的新能源“理想国”(1)

人类不是离愚昧只有一步之遥,而是本身还在愚昧之中。

——刘汉元

西部大开发怎么开发才是科学的?学东部,不可能。那么做什么最好?600万平方公里的西部国土上只需要在1%的面积铺上多晶硅光伏发电装置,每年所产生的能源,就可以替代中国目前需要的所有能源。中国完全可以基于自己的天空解决自己的能源问题!

中国人做事常常不彻底,不精细,不准确。现在做不好,长期做不好,你就永远落后。

一个人不可能完全成为另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企业不可能完全离开他固有的文化轨迹和思想逻辑。

企业的二元哲学的观点是,既理想主义又极其务实,既坚守价值观又能灵活应变,既保持高品质又能不断优化降低成本,既全国大面积扩张又牢牢做实根据地,既看重自己的利益又兼顾客户的利益,既固守传统的低利润稳定的行业,又探索新兴的高利润高风险行业……许多看似矛盾的东西,在企业经营中达成和谐统一,一点都不矛盾。

至此,通威集团已形成了两大核心产业,一是大农业,二是多晶硅新能源,分属通威股份和永祥股份两个不同的法人主体。农业板块相对发展时间已经很长,管理模式成熟,管理团队相对独立;而多晶硅新能源也是相对独立的技术团队和管理团队,虽然在发展战略、重大项目、重大决策方面,仍需通威来作整体的规划、部署,但整个运营也在一步步走向成熟。

这是看上去完全不同的两个领域,一是传统农业领域,一是近几年才兴起的新兴产业领域,完全风马牛不相及,但在刘汉元眼里,二者却都属于能源领域,前者为人类和动物的生存生长提供可食的能源,后者为人类的文明进步提供可用的能源,二者都由太阳能转化而来。

另一方面,人类的生存发展都要消耗资源,这就涉及资源有限和过度消耗的话题。对此,刘汉元一直相信,英国催生的西方工业革命,其实就是以技术与效率的提高来替代自然资源的浪费,当然也是建立在对化石能源消耗的基础上的。每一次技术革命,人们都精心地选择以更便利、更高效和更大规模的资源利用,来降低单位生产成本,达到更高的收益、更快和更可持续的发展。

但现在,这个话题被打破了,人类开始直接对一种完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完全无限的资源进行工业利用,那就是太阳能。

多年来,刘汉元似乎就是用这种“技术替代资源”的理性思想,来指导自己的发展,无论是做饲料还是做多晶硅,无论是技术、管理还是产品质量,甚至都非常偏执地进行着苛刻的要求。这让刘汉元形成了一种对理想主义和完美主义的追求,事事都要求达到极致……刘汉元做多晶硅,除了追求速度以赢得当下,他还更苛刻地追求技术和效率的提高,从而获得可持续竞争优势以赢得未来。某种程度上,后者更重要。上一章笔者重点讲了刘汉元高速上马多晶硅的过程,本章则重点说明他在多晶硅这个完全不同于饲料的领域内是如何追求技术与效率的。

技术、成本、效益、奖励

戴自忠成功地降低了成本,但他的诀窍其实在业内并不是秘密,就是将多晶硅生产过程中产生的副产品回收再利用,并再次生产出多晶硅。

但要做到并不容易。

西门子法和改良西门子法,均经由三氯氢硅经氢还原反应获得多晶硅。这种方法目前最大的麻烦是生产1吨多晶硅,会同时产生10吨左右的四氯化硅。这种物质有毒害,算是一种废料,需要投资建设新的设备来处理才能排放,而且对环境的污染极大,又要花钱去治理,于是大大增加了多晶硅的生产成本。

那么,永祥生产法是一种什么样的方法?和过去的生产方法有什么不同?

系统地说,多晶硅生产是高能耗产业,电费一般占全部成本的40%左右,生产1公斤多晶硅需要维持1100℃的高温,要消耗200~400度电,因此电价的高低对企业至关重要。而戴教授的廉价制造技术,在用电量、三氯氢硅消耗上,比传统方法都有大幅降低。

永祥股份董事长冯德志进一步说:“永祥生产法,实际上就是不排放四氯化硅,让它继续在系统当中封闭运行,让它继续当做一种原材料。”

具体来说,多晶硅的生产,是进行一种精馏提纯法。在还原炉中,有一根多晶硅半导体作为原始硅芯,在高电压作用下升温发红成为导体,温度升到1000多度的时候,原始硅芯开始软化,在这种环境下,将三氯氢硅充入还原炉,在高温之下氢就会被置换出来,已经气化的高纯度的硅会上升,不断地附着在硅芯上,不断结晶生成多晶硅,同时产生一部分四氯化硅,其他不到0.1%的杂质磷、硼、铁、锂等则下沉,从而分离出来。

在永祥法中,并不把四氯化硅排放出系统,而是或者生产硅酸,或者再进行处理再成为多晶硅的原料三氯氢硅,在系统中再循环使用,直到硅完全转化为多晶硅,最后也就没有四氯化硅排放。

“是继续加入氢吗?”笔者发现,整个系统所需的材料就是硅、氯、氢三种,四氯化硅中缺少氢。

冯德志回答:“是。其实整个反应的介质就是氯气和氢气,按一定的配比不断充入。”此时产生的四氯化硅进入另一个子系统之后,继续充入氢气,又会还原为三氯氢硅,然后又将它充入还原炉,就是这样一个循环利用的过程。此时氯化氢气体只不过是一个载体,在这个过程当中需要掌握好一种平衡,使原材料工业硅不断改变性状和分子排列秩序成为多晶硅。其实,整个反应过程,仍然是从硅到硅。

“这就是戴教授的核心技术,实际上非常先进。”冯德志说。

在这个过程中,除了需要用大量的水来冷却,会产生可回收的蒸汽余热之外,几乎没有其他排放。整个过程中不管哪一种材料损耗都会越来越小,成本也就越来越低。

于是在整个循环的过程中间,成本和效益就可以计算出来。

其他同行用9~10公斤的三氯氢硅可生产1公斤多晶硅,同时还有10公斤左右的四氯化硅需要排放处理。而永祥生产法,生产1公斤多晶硅只需要5公斤左右的三氯氢硅,不排放污染严重的四氯化硅,从而完全实现了环保无害化生产,也不需要再建四氯化硅处理设备,大大节约了成本。

其他主要成本则是电力消耗。同行使用的改良西门子法生产1公斤多晶硅,耗电200多度,永祥法则可以控制在80~100多度,甚至可以做到60~80度。

通过技术的优化,永祥法整个流程更短了,生产速度更快,投资更省。流程短了,环保可靠性更高,原材料消耗更低了,能耗比别人更有优势,装置也更加简化,所以总投资也低了。同行1000吨的投资以前要永祥股份生产的多晶硅13亿元,刘汉元上马1000吨只用了不到6.5亿元;同行3000吨投资25亿元,刘汉元3000吨投资只用了11.5亿元。投资比别人省一半,折旧就比别人省一半。原料方面,别人需要从刘汉元手里买三氯氢硅,而刘汉元则可以直接拿过来用。

别的同行用改良西门子法生产1吨多晶硅,需要35万~40万元的成本,而永祥股份2011年时已经可以把成本控制在10万~15万元左右。

其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是可靠性。如果说成本优化反映了刘汉元一贯的管理思想,那么多晶硅生产的可靠性就更加深刻地反映了他的“超越行业平均利润水平”的效率优先原则。

刘汉元曾经说:“中国人做事常常不彻底,不精细,不准确。这个行业现在做不好,长期做不好,你就永远落后。大到许多同行做出一条多晶硅的线,过几天回头一看,他自己都搞不懂是怎么一回事,小到设计、安装一个设备,拧螺丝钉是每颗拧几下,还是拧紧一颗再拧下一颗,二者对整个系统会造成什么影响,安装人员都要明白。如果不明白,在设计整个安装流程中就必须有严格的标准化技术方案,怎么拧,拧几下,拧多紧,都要提出标准,否则结果就是完全不同的。”

“我们一直灌输这个概念,在通威股份我让大家算0.9的10次方是多少,永祥股份我要求算0.99的100次方是多少,因为它是化工企业,高频次高精度循环,要求必须更高。二者结果差不多,前者0.35左右,后者0.36左右,都及不了格。也就是说,如果你每一个环节都已经达到99%的高标准了,但是整个系统运行下来,结果只有30%~40%的可靠性,那么显然整个系统是废的。如果要达到整个系统80%乃至90%的可靠性,单位系统和单位原件要达到99.9%~99.99%的工作标准甚至以上,你才能做到没有风险,没有安全问题,顶多有一点次品,但系统可以不停下来。如果你只做到了99%的标准,这东西没准哪一天就往外面泄漏,破坏环境,造成伤亡,经济损失和社会责任就大了。朝外面喷的同时,外面的空气会往里面跑,形成负压。你要进行维护,前后必须关得很死,要进行超洁净度的清理。这就会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

“我们第一批多晶硅产品,达到8个9的纯度,这和给全中国13亿人一人发一个鸡蛋而且不能出现一次失误、不能出现一个鸭蛋的精准度是一样的。这种纯度要求,系统上只要有一点点失误,都不可能达到,整个系统都要停下,会让系统失去很长的工作时间和工作的可靠性。”

“在这里,我说的都是什么?我说的当然是质量,但我说的更是成本,是效率。所以可靠性是多晶硅的生命线,没有可靠性,成本会大上天。有了可靠性,你才能有质量,你才有可能安安心心地去想办法达到我们要求的‘技术比别人更优,流程比别人更短,生产速度比别人更快,投资只是别人的一半’的目标……”

在此,我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做饲料的刘汉元,可以去做化工。

当然,刘汉元一定不会只是提要求。要让大家都按他的要求去做,他的方法是,主要核心技术人员都有股份股权,包括戴自忠。你能够把成本降低多少,产能设计下你能达到多少产出,多大的投入产出了多少,多大的产出节约了多少成本等,所对应的奖励都是明确的。

责权利明确,方向和技术明确,难怪2009年永祥多晶硅全年生产天数达到352天,即全年整个系统一直在运行。这样效率就成了永祥的竞争力,也体现了永祥管理的高水平。类比同行一些工厂50%的效率都做不到,永祥的产能稳定达到80%~90%,全行业达到这个标准的只有三四家。

而且永祥申报35项专利,获得授权23项,掌握了一批多晶硅生产的核心技术。

2010年,工业和信息化部在全国进行了一次多晶硅的调研、考察,专门来到永祥股份,仔仔细细调查了其管理和效率情况,惊奇地看到永祥厂区内依旧绿草如茵、空气清新,并不像其他企业那样排放处理四氯化硅致使污染严重,考察团得出结论:“永祥是国内循环经济工厂里,做得最好的一家。”

行情暴跌

2008年9月,永祥多晶硅正式投产之时,国际市场的价格已炒到了每吨330万元。表面看这是一个好消息,但仔细想想,这似乎也可能是一个可怕的坏消息,有可能已越来越接近“上帝欲令其亡,必令其狂”的那一刻。但有谁能准确预测出此时就是强弩之末,再也无力穿透鲁缟了呢?

而问题,恰恰不是出在光伏行业,多米诺骨牌倒下的第一块是美国的联邦住宅贷款抵押公司(房地美)、联邦国民抵押贷款协会(房利美)两家房地产金融企业——一夜之间,次贷危机来了。

好日子的确结束得太早了。对于刘汉元而言,他和他的团队还没高兴几天。

9月,永祥多晶硅赶了一趟末班车,以每吨320万元的价格做成了两单业务。“当时我们是用改良西门子法生产的,每吨40万元的成本,卖了320万元,你说赚多少?毛利280万元,销售价格是生产成本的8倍!收入约1.5亿元人民币。”刘汉元沉浸在回忆中,自豪地说。

之后,10月,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全球金融危机突如其来,德国、西班牙、日本、美国、意大利等主要市场顿时萎缩,多晶硅需求骤降,价格从每吨330万元一下高速下挫到100多万元、70多万元,最后摧枯拉朽般降到了每吨30万~40万元的成本价!

整个行业一夜之间目瞪口呆,愁云惨淡,无数企业停止生产。

永祥二期3000吨工程的实施被迫停滞,整个1万吨工程的推进节奏也不能按原计划进行了。

刘汉元几乎呆住了!虽然他一直以来都心知肚明,这一天迟早会来。

价格下跌是必然的,每吨330万元的价格已经大大偏离了多晶硅的实际价值,这实际上是国际炒家们炒作的结果。而且价格上涨得越高越会令投资者疯狂进入,涨得越高必然掉得越快。

“但还是掉得太快了……”真正高速跌下来的时候,早有心理准备的刘汉元,还是没有回过神来。

至今刘汉元说起来还十分感慨:“如果我们早几个月投资就好了。”按当时他的产能和行情,再有四五个月就能收回全部6.5亿元的投资。

价格猛然掉下来,他突然感觉心里没底,从未经历过这么大的全球性经济危机,而自己完全无能为力。整个金融体系会被破坏到什么程度?美国金融体系的崩盘会不会让整个欧元区经济崩盘?这种情况会持续多久,几个月,还是几年?他不知道。问通晓国际经济的人,都说一时半会儿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