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一出现,我就已经找到了正确的答案。按照我的看法,桑特要在这里尝试一种我曾在多次冒险经历中使用过的手段。如果人们捉住了两个敌人,他们相互结成了联盟,并在分开的审讯中固执地拒绝说出人们一定想知道的东西,人们就把他们看似不受监视地塞在一块儿。然后可以十拿九稳地赌定,他们恰恰会开始相互谈论被他们仔细地保藏起来的秘密。就是说人们只需暗中偷听他们,就能得知他们尽力隐瞒什么。
我认为桑特也是这样盘算的,因为他把温内图和我同他自己及他的同谋们隔离了。与此同时我像阿帕奇人一样被捆成一个圆团,我一声不吭地忍受了这种痛苦。此外我努力向敌人的营地窥望过去,我证实了我的推测。桑特看似加入了他的人那一伙,但他是不是待在那里,或者被其他人掩护着又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是看不清楚的。因此我有把握,他现在潜近了温内图和我,要在我们这里偷听。
我决心已下。无论我们的境况多么地不适合于进行一次闲谈,我现在必须同温内图开始一场小声的谈话,而这场谈话必须使桑特确信,在一个巧妙的借口之下暂时还给我们自由对他来说是妥当和有好处的。
我考虑这种谈话怎样进行。此刻它还不需要开始,因为桑特还不可能到达灌木丛中在我们后面或我们旁边的偷听者的位置,但也许我必须简短地将我的计划告知温内图。我这样认为并已张开了嘴要说第一个字了,这时,像在我跟温内图并肩闯荡的生涯中经常发生的那样,我们又一次不谋而合了。
“我们要装作秘密地交谈,”温内图用他的部族的语言抢在我前面说,“我们必须使桑特相信,金子的藏匿处在这里附近。然后他的占有欲就会战胜他的复仇欲,他会做蠢事放了我们。”
这完全是我的设想,我可以放弃表达我对这种预计一致的惊讶,而只是问道:
“那么你也认为,桑特现在想偷听我们?”
“是这样——听,灌木丛中簌簌作响!他来了!”这只是轻轻地耳语着说的。然后温内图用英语大声一点继续说,为了让桑特听到:“如果你以为,桑特的目的只是在于兽皮,他想不付钱就从我们的兄弟老枪手那里夺去,你就错了。”
“此外他还会要什么?”我按照我们的计划答道。
“要金子,之前我从这里要骑足足一天那么远的地方埋下的金子。”
“啊!我知道你指的哪里了。但桑特不可能会知道。”
“不过必须是这样。老枪手和他的猎人们收集的皮子对桑特来说,不买它们也能以别的方式得到的。他提前袭击了我们,就证明桑特知道金子所在的位置。”
“怎么会?如果他知道,他早就掠夺了财宝。”
“他知道得不确切。这就像在齐利矿,在那里桑特也知道我的秘密,但还是不能找到什么。因此他在这里袭击了我们,要我们将他引向金子的藏匿处并将金块交给他。”
“我们不会干的。”
“是啊,我的兄弟会沉默,不管受什么折磨,我也会宁可承受一切想得到的痛苦,而不向桑特让步。”
“那么我们就得认真地为死做好准备了。”
“温内图和老铁手会眼都不眨一下地去死。但也许我们也会活命。我们已多次被捉住过,没有什么得救的希望了,这时善良的大神就以奇妙的方式帮助我们,就像他始终帮助不气馁的人一样。如果在这次也是那样,那么我们必须首先努力使我们的踪迹不被人看到,然后骑马到金子的藏匿处去,把金子撤到安全的地方。桑特一定料到了它们在什么地方。”
“您说得对,”我似乎是急切地赞同,“只是问题是,就我们两个是不是能将宝贵的猎物运走。”
“我们有兽皮,我们可以把金子装在里面,而我们的两匹马强壮得足以将沉重的负担一直驮到老枪手的要塞。我的兄弟现在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了。现在我们别说话了。有可能桑特的人在我们没有发觉时就来到了附近,他不能听到只有老铁手和温内图可以知道的东西。”
我们意在欺骗对手的谈话顺利地进行着。现在计谋的效果就得表现出来了。按照我们的谋算桑特一定会让步,我甚至预先知道,他会以哪种方式掩护自己撤退,也就是说,在表面上对他的让步说明理由。
因为我在被架到温内图这里的时候,向我昨天晚上发现眼睛的地方扫了一眼。我的预感证实了,那里藏着一个人。为了看看我怎么样了,他从树枝中探出一截头来,我相信认出了罗林斯的脸。
我有整整三个小时被扭成团捆着躺在温内图旁边,我们没有继续说什么,并且没有使我们的折磨者听到大声地吸气或者看到一副痛苦的神气。桑特每十五分钟过来一次问我们是否愿意招认,他根本没有得到回答。这是在考验,谁能坚持得更久——他还是我们。
将近中午时,当桑特又徒劳地问过之后,他向他的三个同伴坐过去并小声地同他们商谈。过了一会儿他大声地说话,我们都听到了:
“我也认为,他还藏在附近,因为他没有带走他的马。再仔细地检查一次这个地区!我待在这里看守俘虏。”
桑特指罗林斯。他这么大声地说话,使我们看穿了他。如果人们真想捉住一个藏在附近的人,他说话不会让人听到。那三个人拿起他们的武器离开了。这时温内图用阿帕奇人的语言向我耳语:
“我的兄弟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了吗?”
“是的。”
“他们会捉住罗林斯并带过来。”
“肯定的。人们料想他是一个敌人,然后会证实,他是桑特的一个老相识。他会为我们请求——”
“——而桑特会在必要的踌躇之后释放我们。这会做得一如白人们在宏大漂亮的房子中表演戏剧。”
“是的,桑特就是商贩,现在自称布拉登。罗林斯使我们落入了他的手中。现在我们会被释放,他们好能暗中跟踪我们。为了这个目的,罗林斯没有留在同伙那里,现在看起来像事后还会受到攻击,以帮助我们获得自由。”
“你跟我想的一样。如果桑特聪明的话,他这一切都没有必要。我们可是事后才用藏金的故事骗他的。他可以让罗林斯跟我们走,然后从他那里得知,可以在哪里找到老枪手也找到我们。”
“桑特行动草率。当奥卡南达苏族人想袭击克罗普利时,他在他们那里。是他们的结盟者,而罗林斯是密探。当罗林斯听说我们是谁时,他报告了桑特,因为苏族人不能伤害我们,桑特决定亲自袭击我们。罗林斯跟我们一起骑行,另外三个助手必须在我们前面步行,而桑特自己带着马跟随而来。这个计划在逮住我们的巨大喜悦中被太快和漫不经心地制定了出来。这群傻瓜们这样做时没有考虑到,我们可不是会出卖老枪手的无赖。但因为他们无论如何想找到和洗劫老枪手,除此之外还想抢到编造出来的金块,他们必须以此弥补他们的愚蠢,他们会放了我们,以便能暗中跟踪我们。”
我们不动嘴唇地进行这种思想交流,桑特就发觉不了我们在相互交谈。此外他向我们半侧着身子坐着并向森林中侧耳倾听,过了一阵在那里面响起一声大喊并且又有了一声,第二个,第三个声音答应着。然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激烈的叫喊,直到我们看到那三个家伙从灌木丛中出来。他们把罗林斯夹在中间,他似乎是拒绝跟着他们。
“你们把他带来了?”桑特冲他们喊道,一边跳了起来,“我不是说过了吗?他还在附近。把这家伙带到另外两个俘虏那里去,把他也捆成团就像——”
这无赖在说话中间停下了,做了一个惊喜的动作,然后,像高兴得结结巴巴了,说下去:
“什——什——什么?究竟是谁——谁?我看清楚了,或者只是相像?”
罗林斯同样装作高兴惊奇的样子,挣脱那三个人并急忙向桑特奔去。
“桑特先生,是您!这可能吗?哦,现在一切都好了,现在我不会有什么事了!”
“有事?您?您不可能有什么事,罗林斯先生。那么我没有弄错,您是我想捉住的那个罗林斯!谁想得到!那么您现在在布拉登那个商贩那里了?”
“是的,桑特先生。自从我们分手后,我的境况时好时坏,但现在我很满意。恰恰在这次骑行中我希望做一笔极好的生意,但可惜我们昨天晚上被——”
罗林斯也中断了他的话。他们像好久没有见过面的好朋友一样热情地握手。现在他突然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并像惊待了一样看着桑特。
“是啊,我到底怎么了?难道您就是袭击我们的人,桑特先生?”
“当然。”
“天哪!我被您袭击了,您是我最好的朋友并且有好几次要感激我救了您的命!您是怎么想的?”
“根本没什么。我没能看到您,我能怎么想?您可是赶紧溜了。”
“这当然是真的。我以为最好是先自己撤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帮助跟我在一起的那两位绅士逃走。因此我藏在这里,等候适当的时机。但我看到了什么!他们被捆住了,还是以一种这么残酷的方式?不能这样,这个我可不能够容许。我要把他们解开!”
说着罗林斯就转向了我们。桑特却抓住了他的胳膊。
“等一下,您想什么呢,罗林斯先生!这两个是我的死敌。”
“他们却是我的朋友!”
“这跟我没有关系。我同他们有一笔账,他们得用生命偿付,所以我袭击并逮捕了他们。我当然没有料到,您是跟他们一起的。”
“好家伙,这难办了!您的死敌?但我必须帮助他们!难道您竟有那么恨他们吗?”
“我掐死他们十次还不解恨。”
“但考虑考虑他们是谁!”
“难道您以为我不认识他们?”
“温内图和老铁手!这样的人没人会想着杀死!”
“正因为是这两个人,我才没有仁慈。”
“您是当真的吗,桑特先生?”
“我是非常严肃的。我向您保证,他们完了。”
“即使我为他们请求?”
“那样也不行。”
“您还知道,您要感谢我什么吗?我有几次救了您的命!”
“这我知道,也永远不会忘记您这点,罗林斯先生。”
“那就想想,在最后一次发生了什么!”
“什么?”
“您向我发誓,您会满足我的任何愿望,任何请求。”
“嗯,我这样说过。”
“如果我现在恳求您呢?”
“别这样做,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我不能满足您,而我却不想食言。还是以后向我提出您的要求吧!”
“我不能这样,我有义务。来吧,桑特先生,让我跟您谈谈!”
罗林斯抓起桑特的胳膊并拉着他走了一段,他们在那里站住了并做着激烈的手势交谈,不过我们不能听懂那些话。他们将戏演得那么好,要是别人处在我们的位置,大概就被他们骗了。
然后罗林斯独自走向我们并说道:
“我至少得到了允许,使你们的姿势稍稍轻松一些,朋友们。你们看到和听到了,我费了多大的劲。但愿我还能使你们完全得到自由。”
他将我们的绳索松得使我们不再被扭曲地捆着,然后又回到桑特那里,十分热烈地继续假装求情。过了很长时间以后,他们俩走向了我们,桑特对我们说:
“就好像魔鬼想保护你们。我曾经给这位绅士一个许诺,我必须信守诺言。他现在依据这一点坚持不放松。我愿为使他高兴做我一生中最大的蠢事释放了你们,但你们带在身边的一切,就是说你们的武器是我的财产。”
温内图和我没有回答。
“怎么?难道你们对我的宽宏大量吃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当随后也没有回答出现时,罗林斯说:
“他们实际上说不出话来了。我要把他们解开。”
他抓住我的绳索。
“等等!”这时我喊道,“让皮带保持原样,罗林斯先生!”
“您疯了吗?究竟为什么?”
“要么全部放了我们,要么就根本别放。”
“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我们的武器和其余的财产的自由我们不乐意要。”
“这有必要吗?”
“其他人可能跟我们想法不一样,温内图和我却没有财产就寸步难行。我们宁可死,也不丢弃我们的武器。”
“还是庆幸吧——”
“别说了!”我打断他,“您了解我们的看法,没有人会改变它。”
罗林斯又把桑特一块儿拉走了,其他人也被拉去进行现在继续接着的商议。
“这点我的兄弟做得对,”温内图向我耳语,“他们肯定会顺从我们的意愿,因为他们以为,以后他们还是会得到一切。”
我也对此深信不疑,他必须同意我的要求。当然桑特还必须长时间地假装抗拒。终于他们都过来了,桑特宣布说:
“你们今天有一种不人道的运气。我的诺言迫使我必要要做一些疯狂的事。你们会嘲笑我,但我向你们发誓,笑到最后的会是我。你们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