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他们老弟兄六个人,见众人走后,哥六个来到上房。徐国桢说:“五位拜弟,咱们这里还有与何大弟生死之交的很有些位,可是那山东省还有许多位来到的呢。”孩儿何斌,报仇的心胜,他是不等啦。”丁银龙说:“还有哪一家没到?”徐国桢说:“镇海金鳌王殿元没到,澈水金蝉高佩章、踏海乌龙郝佩洪、万丈白涛圣手擒龙上官子泉老侠也没到。”他们在屋中谈话,暂且不表。反回再说鲁清他们大家一出西村头,忽然看见有两条黑影,一直正南。鲁清说:“诸位千万别追,咱们大家是既来之则安之。”说话之间,一齐来到松林之内。大家坐下,歇一会儿,便一齐动手收拾。这时天已三鼓,取出白烛捻儿,用火摺子点好,粘在树木上。众人通盘将夜行衣换好,将白天衣服,包在包内,打了腰围。鲁清说:“诸位千万的各人全想好了,千万别落下甚么零碎物件。”众人说:“是。”鲁清说:“咱们止灯啦。”大家一闻此言,便将灯吹灭,仍放在兜囊之中,大家这才出松林。鲁清说“咱们大家可要撒开了。”等到了山口,用目细心来看,山口内并没有甚么。他们一进山口,再看这里宽窄,足有一丈,十分坚固。往上一看,星斗是一条。原来山高是数十丈高,长有十数丈,便到宽阔之地,大家散开了。到北边一看,有三大堆柴草,又高又大,另外还有一小堆。依着杜林说:“这三堆半柴草,是为咱们来的,莫若给他点了吧。”杜锦说:“你这可是胡说,人家是在这里住的,全仗着这个换一年的吃喝,你一个小孩子懂得甚么,别多说少道的。”杜林说:“烧不是烧我一个人,大家被烧。到那时候,您是我爹,我看出破绽来,我也要说。莲花党之贼,能够贼起飞智,到时候要有个麻烦,那可就无法子防备啦。再说这草并不是乡村住户,就可以说是等着换吃喝,这是山贼用的。”鲁清一闻此言,上前说道:“列位压言。”杜林说:“我看见这堆柴草相离山口特近,咱们大家小心无过。咱们众人散开了,若是见了西川的贼人,一定是见一个杀一个。倘若有人在暗中观瞧,那时难免有些意外。再说他们山口很是坚固,咱们在草地是顺民。平素走在山林,都有坏事可作,何况他们这些大的山呢?而今咱们来到了这地方,必须要详细搜查他们。无论甚么地,也得搜一下子。有个人,该得杀了,不给他们留活口。各处找出隐藏之人,那就是他们的探子。来呀,咱们大家散开,找一找吧。”众人在旁边这一带,散开一找没人,这才来到北面。那北边有片松林,众人将树林子围啦。鲁清派谢春、谢亮、石俊章、杜林四个人进树林子搜找。他们四个人来到林中,杜林问道:“这个树林子里有人没有?”问了半天,没人答言。他们找到当中,仔细正往前找,忽然从树后过来一口刀,直奔他后脑海而来。杜林听见后面刮风,他急忙往前一低头,刀可就过去了,便大声说:“三位哥哥,这里可有人,而今在暗处给我一刀。”谢春说:“好,多要留神。”遂大声说:“四面列位听真,树林子可有人。”石俊章说:“杜贤弟闪开了。”杜林连忙往旁一闪,那石俊章提刀上前,借着星斗的光华一看,见此人身高七尺开外,一身夜行衣,手中一口坡刀,面皮微黄,头上有个瘤子,遂问道:“对面之人你是干甚么的?”此人说:“我住家孔家寨,姓孔名方,人称多头太岁。”
书中暗表,原来普铎派崔成前去探罗家店,谁知他一去未归。大家等着二三天没回来,他便心中不稳,犹疑不定。孔方说:“二大王,崔成在山上二三年的光景,信义不错,您此次派他上四里屯罗家店打探,是一去未归。咱们不知道他是丧命啦,可还是归顺他人。三天日子,渺无音信,待我今夜换好夜行衣,到罗家店走一走,探听虚实。”普铎与二峰说声“孔贤弟,你可要到处留神。有一失神大意,恐怕是你的性命难保。”孔方说:“列位兄长,你我西川人,生而何欢?死而何惧?”说完他转身往外,在院中换好夜行衣,来到寨门之外。这个时候,山东的人无论怎么,人多也是有点声音,那孔方下了山坡,就看见大家正在那里搜找,他便藏在松林之内了。少时人家又进到林中来搜,他人一使诈语,孔方一声没言语,便将刀抽出。心说:待我给你们来个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这才从后边给杜林一刀,杜林躲过。俊章到,两个人一照面,孔方通报了名姓,问道:“你是甚么人?”石俊章说:“替师报仇之人,姓石名俊章,人称水豹子便是。”杜林说:“三哥,您替师报仇,可一招别让,我要看看你的刀法如何?”石俊章说:“那是一定。”孔方连忙上前,捧刀就扎。俊章说:“你乃无名之辈,太爷焉把你放在心上?”说完用刀往外一磕,孔方急忙往下一撤,又往上一反手,随机应变。俊章刀奔孔方的耳门子,孔方一见,往下一坐腰,连忙托刀扎他的右肋。俊章立刀,往外一划。二人过招,他就在八九个照面。石俊章心中所思:当着杜林,我要是跟他打的工夫大了,那山中人是多的,莲花党人很广。我们是前来报仇来了,谁有工夫与他们耗功夫。这回见孔方刀往下劈,连忙施展转步连环刀。心中暗想:我为学这手连环刀,被我师父咬了我一口。如今我来到西川报仇,我施展这一手,与您报仇。书可是慢,可是事快。战场上谁手快,谁占上风;谁手慢,谁甘拜下风。那孔方也是要玩命,他往下一劈。俊章上步往旁一闪身,托刀往上,从下一撩,当时“噗哧”一声,孔方的二臂跟前脸,就被削下去啦。临死了他双手还攥着刀呢,死尸栽倒在地。杜林说:“三哥,你可给我何大叔报了仇啦。”说完再找各处,已然没有人啦。
当下众人一齐到各处。杜林说:“鲁大叔您叫我石大哥上草堆上,往四外看一看,有甚么动作。”鲁清说:“石禄,你上去往四外看一看,有甚么动作?”石禄连忙飞身上了草垛往四外一看,黑洞洞并无有甚么,下来说:“清儿呀,没有甚么。”鲁清还是不放心。杜林说:“张二叔,您是左剑客的门徒,我听说您在江南献过绝艺,您是吊睛法,今夜请您上柴草垛上去,往四外看一看。据我小孩看,这内中一定有原故。”张明说:“可以,待我上去看来。”说完飞身上了草垛,四外看了看,果然看见正北有灯光闪烁。这才下来,说道:“鲁爷,正北有灯亮。”鲁清这才派刘荣、杜林去正北打探。爷俩身形如飞,刘荣是连蹿带蹦,就把杜林扔下了。刘荣往前跑着跑着,脚下一软。“噗”的一声,就地爬下啦。连忙爬起来一看,这片柴草垛平地起,足有一尺多厚。这个时候杜林到,爷俩个一看这片柴草,杜林说:“这是晒柴啦,您往北边看,那人字窝棚里有没有人?”刘荣说:“你去看看去。”杜林说:“我别去,我一个小孩,穿着夜行衣,又是山东口音,是多有不便。您要是去,见了他要这么说。他跟您说甚么,回来对我说,咱们想办法。”闪电腿刘荣往北而来,就听见那窝棚里人问道:“你是干什么的?”刘荣说:“我是巡山的。”说着话来到切近一看,原来窝棚里有许多的柴草,上边有油布,点着一盏灯,有两个人,好像父子爷俩个,正在那里顶牛儿啦。那年长的有六十多岁、年小的也就有十三岁。那老者慈眉善目。刘荣说:“这位老者,你这是干甚么啦?”老者说:“我这是晒柴草,您没看见南边那三堆半吗?这是那半堆。”刘荣说:“你们晒干了,往哪边所用呢?”老者说:“我给山上大王爷预备的。二大王普铎,他今年买我的柴草,换一年的嚼用。这位侠客爷,我怎么不认识您啦?是这山上的列位,上自寨主,下至兵卒,我没有一个不认识的。”刘荣说:“我是刚到山上,昨天才来的,老者你贵姓呀?”老者说:“我姓刘,名叫刘成。”刘荣说:“这个小孩是你甚么人?”刘成说:“这是我的老儿子。”刘荣说:“这就是你教子之过,你怎么教给他耍钱呀?”刘成说:“侠客爷,您不知道,他今年十三岁,您要打算耍钱,他算行啦。一天要是不摸牛牌,不能吃饭。”刘荣说:“他叫甚么呀?”老者说:“他们哥三个,他就叫三儿。因为他淘气,人家管他叫刘利球儿。您不知道,我要不围着他耍钱,他就跟山上兵去耍。他要输了,兵卒去找我耍钱。我要是不给,叫二大王知道,他上我们庄内去要少妇少女。看见谁家的有,他们就抢。临完了还把人家杀死,谁还敢惹他们呀!每年我卖给山上两堆柴草,今年他要四堆,那两堆是我给买的。”刘成又说:“侠客爷您贵姓啊?”刘荣说:“念其你我前五百年是一家子,要不然的话,就冲你给他买柴草。”刚要往下再说,一想不对,又止住了。刘成说:“阁下耳背呀。”刘荣说:“我没听见。”刘成说:“我问您姓甚么?”刘荣说:“我姓刘,名荣,你好好的把草给弄齐了,再上山去送信,叫他们将草运到山上。”刘成说:“侠客爷,您要是见了二大王,我借您的脸面,替我要那柴草钱。因为我一给垫钱,我家中的用钱就不够了。”刘荣说:“多少钱啊?”刘成说:“我跟孔方说好,是二百五十两。二大王给二百两。他老人家年年买我的柴草,我能多要吗?”刘荣说:“就是吧。”说完转脸往回走,将他们所说的言语,备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