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林一听,“这话也是行迹可疑,那您为甚么不亮刀将他父子斩首呢!”刘荣说:“杜林,这不是误杀好人吗?你怎么不把你父子斩首呢?再者说你有狠心,我可没。咱们到西川来报仇,不是刀捡有仇杀吗?比方说,我要刀杀普铎啦,有人在前边挡着,那我非跟他分上下论高低不可。”杜林说:“您这话又差矣,为人作事,不狠不毒不丈夫。您要是不斩,我也是不斩,火不是烧我一个人,烧咱们大家。”一边说着一边走了回来,见了鲁清细说一遍。鲁清说:“你怎么不一同去呢?见了他们可以当时亮刀杀了他们。”到这时候是年长的全抱怨鲁清杜林是误杀好人。石禄说:“小棒锤,这个老头小孩在哪里啦?”杜林说:“在北边啦。”石禄说:“你把我带了去,我把他们父子全弄死,因为我就怕烧,我怕活埋,我怕火烧。听咱们老爷说,怕宝拉子。”宝拉子,便是宝刀家伙。
原来这宝刀宝剑全有光,推簧把刀亮出来,一道紫光,这是出炉之时以子母血沾钢。剑一出匣,一道蓝光。此剑出炉之时,以风沾钢。那位说:“甚么叫以风沾钢呢?”学徒听高人说过:您把铁片烧红了,用铁丝缠好了一抡,那是以风沾钢。那刀上便蓝旺旺的有寒光。铸刀有刀册,造剑有剑谱。造剑者自古以来有七口剑:有一口秋风落叶削霜扫,是头一口剑,二一口便是湛庐剑,三一口是巨阙剑,四口是波虹剑,五口紫电剑,六一口八宝乌龙剑,七口是鱼藏剑。造刀是四刀:头口刀是大环金丝刀,刀柄上一面有一个槽儿,槽里有赤金环子。第二口刀是素志,第三口是含璋,第四口刀是七宝。这四刀七剑之外,再造刀剑,那名就不叫宝刃啦,那刀就叫窝刀,名摺铁刀。除了世外的高人,金银铜铁锡五金打出刀来,可不能切金断玉,斩人不沾血光。削钢铁的家伙,可得带响。杀人不沾血,拿甚么考查呢?难道说,为试验还能斩一个人吗?不用杀人,凡是带生气的活物全是一个理。要讲血沾,就嘱鸡血。先试验之时,手拿着鸡尾,刀斩去鸡头用血去往刀剑上去洒,那血到了刀上就好像有羽毛似的,把那血全给滑下去了。这是因为石禄他怕烧、才引出这四刀七剑。闲言少叙,书归正传。那石禄虽然是金钟罩护住身体,可碰不了宝刀宝剑。鲁清说:“石爷不用找去啦。”赵庭说:“鲁二哥我们四个先走啦。”说完他与朱杰、电龙、苗庆,四个人一直西北,他们前去巧破四道围子墙不提。这时候正在打岔之时,正西“呛啷”一声锣响,众人连忙各亮军刃,扑奔正西。鲁清说:“列位咱们大家可别散开,要是遇见前边战事啦,可不能派谁去,我知道敌人有甚么手段。派你出去,倘若你要是挂了伤,或者不祥废了命,那时你不是抱怨我的不对吗?莫若大家自己量自己的本领,看见贼人是甚么身份,然后上前与他对手,是各人尽各人的心。何斌呀,里面群贼甚多,可不准出头露面。你父死在普铎与二峰之手,遇见他们三个人,那必须你出去,要刀砍三人。他们要是死在别人之手,那时你可是万事皆休,英名付于东洋大海。”何斌说:“是,叔父啊,孩儿来到西川,就为普铎,二峰我倒认识,就是普铎我未曾见过。”鲁清说:“那不要紧,他要到了战场,你刘叔父认得。因为他下过转牌,他自然就告诉你啦。”杜林说:“鲁叔父,我刘叔父他那路贼人全认得?怎么在黄林庄,那个姓霍的,他怎么不认得啦?”鲁清说:“杜林呀,你别多说话。”
此时正西一片灯光,大家来到切近,原来是寨门之外,群贼列了队啦,喽兵成一个大圈,各举灯球火把,亮子油松。鲁清一看,原来是霍家父子。赛判霍坤与小金刀霍全,父子正与二贼动手。俩个贼各人一条棍,霍坤正不能取胜。鲁清问道:“哪位前去?把他父子换回来。可有一节,上去就必赢贼人。一场胜,是场场胜;一场败,是场场败。那位上去?可要酌量情形再上去。”旁边谢春答言:“列位叔父、伯父闪在一旁,待我过去,替师报仇。”说完大喊一声:“小子们闪开了。”这些喽兵一听背后有人喊嚷,连忙往旁一闪,回头一看,从东边来许多位老少英雄,吓得大众胆战心惊。此时谢春来到当中:说道:“霍老英雄闪开了,持我捉他替师报仇。”霍坤一闻此言,连忙虚点一刀,跳出圈外,说声:“谢春呀,可多要留神,此贼手法太高。”谢春说声:“知道了。”往对面一看,此贼身高九尺,虎背熊腰,肚大。面如蟹盖,棒锤眉,三角眼,蒜头鼻子,翻鼻孔,大嘴岔,大耳朝怀。花布手巾缠头,前后撮打拱首。青色靠袄,白色护领青色底衣。登山道鞋,蓝袜子,花布裹腿。蓝丝鸾带扎腰,紧衬俐落。有一条绒绳,在带子上掖着。掌中一条五股烈炎托天杈,是钢打造。遂问道:“你是甚么人?快报上名来!你家大太爷刀下不死无名的小辈。”此人说:“我住在那关西,谢家岭的人氏,姓谢名冲,外号人称神杈镇三山。”谢春一听,遂说:“对面小辈,想姓谢之人,哪有你这无能之辈,你助力淫寇,真正可恼。”此人说:“你休要说大话,报名枪头作鬼。”谢春说:“我住家山东济南府涟水县东门外何家口,姓谢名春,外号人称水中蛇的便是。”谢冲一听,双手抱枪往上抢步,枪头立着分心就刺。谢春说:“我念其你也姓谢,但不知你是哪一枝之人?头一下子让过你去,若按规矩说,应当让过你三招。皆因我恩师死在你们西川人之手,而今我尽其师徒之情。”谢冲不理,第二招使了个顺风扫月。杈头往出一磨,谢春旱地拔葱,长腰就起来啦,往前一横,双手抱刀直向他头上劈来。“噗哧”一声,当时将谢冲的人头砍成两半,死尸栽倒在地。大家一看,真叫干脆。
书中暗表,这霍家父子自从狮子山分别后,霍坤说:“刘贤弟,鲁贤弟,你们列位搭救霍坤成全我一世的英名。”鲁清说:“霍大哥,这个可不在我们弟兄身上,这个在猛英雄石禄身上。这要不是跟你们姑爷赛马,你们全家就要受累。”霍坤说:“那我谢谢列位了。”说完他们告辞走了。这一天来到孔家寨,天色已晚,依着霍全连夜往下赶,说道:“爹爹,咱们离着家还有七八十里地,咱们在这里打一打尖,登程赶路要紧。再者说,在家您也说过,他们这孔家寨淫贼特多,倘若有一个舛错,那便如何是好?再者说,这又不是西川的道路。”霍坤说:“一来这一路之上,我骑马太累了。二来你娘亲有点精神不爽。虽然说,相离有七八十里路,可是沿道上孤棚特多了”(就是大树林子,孤棚是单树)霍全说:“那就依从您吧。”霍坤说:“在孔家寨的西村头路北有一座大店,字号是德升店,咱们可以到那店中。”霍全答应。当时他们来到西村口切近那店门口,果然有个伙计让客人。霍坤说道:“店家,你们店中可有干净的屋子?”伙计说“有”。将马接过。霍坤来到后面一看,有五间北房,是一明两暗,东西两掖间,前面可没有廊子。西夹道有一间小房,那是中厕。霍坤一看东西没有房,遂说道:“这五间北房我留下啦,您把门开开。”伙计上前将门开了。霍坤来到屋中一看,三间堂屋没有后窗户,就是东西掖间有后窗户,全是东西的大炕。这才叫伙计出去告诉那个拉马的少达官,就说“我找好了店啦。”伙计答应,连忙就出去了。霍坤忙用脚一踏那屋中之地,是五间全没有地窖,这才出来。伙计到了外边道:“少达官,现在老达官已然在这里打好了店了。”霍全说:“好。”连忙说:“娘啊,我爹爹已然打好了店啦。”李氏说:“好吧。”当时带着女儿霍小霞以及两个婆儿一齐往店里走。小霞手还拿着两张弓,霍全说:“东西物件不用动,一齐往里走吧。”这个时候,那两个丫环金屏翠屏随在姑娘之后,他们往里一走。从打柜房出来三个人,斜眼直瞧她们三人。那霍坤此时迎了出来,正走在西房山一眼看见了。自知他们不是好人,自己可没言语。他们一直来到里院,小霞带两个丫环在东里间,两个婆儿在西里间,霍全在外面照应那车轿人马,一齐来到东跨院。安置已毕,他便将车上的被褥拿到后面。霍坤看他把东西拿来,遂说:“儿呀,方才你娘带你姐姐住店中一走,从柜房出来三个人,你可看见?”霍全说:“老人家,孩儿不但看见,内中还有一个仇人。那人上咱们霍家寨踩过道,孩儿未敢说出,怕您辱骂与我。又怕咱单身来到孔家寨,那时您一人怎能对待他们,那不是自找其祸吗?那时孩儿跟随此寇,来到东村头树林中,我二人过的招。此人姓孔名贵,外号人称小粉团的便是。皆因此人面目奸诈,他来到了霍家寨踩道,那还有好人吗?”霍坤说:“那两个人你不认得?”霍全说:“孩儿不认识那二人。”书中暗表,那二人一个叫玉美人孔清,一个叫粉面如来孔豹。这三寇全是西川著名的偷花盗柳淫寇。男子长得好的就此一人。他们在店中,看见了姑娘三人,连忙退身形来到柜房。孔贵说:“二位贤弟,方才进去那些人,年青的男子,我看他面熟,一时想他不起,我好像跟他在那里动过手。他刀法出众,武艺超群,一时想不起来,”三寇便在柜房说江湖话:“江字点斗,盘尖,角儿屈,撒头太伙,口轻,月春的里外。”他们说是三个姑娘长得好,脚儿不大,身穿的是花红柳绿,年岁又轻,大约有二十上下。孔贵又说:“昏天字,撮红啦,阡着,在那个窑儿妥飘。”就是说:天黑了,点上灯,瞧着她们住在那个屋里,妥飘,是睡觉。他们又说:“月攒的里外,刺罩子,捏了灯。”便是二更左右,用银针刺窗户,好洒薰香,再偷花盗柳。不知他怎样前去,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