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挺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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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一诀入局(2)

试将我们放在曾国藩生活的年代,站在曾国藩的角度,用他的视野来理解入局,便能知道,这个“入局”是他一生成功的关键!

正如他所说,在局外呐喊助威也好,谩骂诋毁也罢,冷静下来一想,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最多只能是牢骚。但若在局内,一切都将变得不一样。所以不管我们是如何看待我们自己所入的局,但我们必须知道、明白自己该入何种“局”,认清自己该怎么“入局”,这才是“入局”的关键,而“入局”又是成功的关键,甚至可以说是成功的基础,脱离了“入局”,一切则都是幻想。

李鸿章经常给自己的儿孙讲一个故事,而这个故事,也是他的老师曾国藩讲给他的。

“一老翁请客,晨起派儿置办果蔬,时已过巳,儿仍不归。老翁心慌,遂亲往村口看望。见儿子挑菜担与一挑京货担的汉子于水睦上对峙,水睦窄,两人无法同时通过,却互不相让。

老翁婉言,家中有客,请汉子于水田稍避,两人均可过,岂不两便。

汉子曰,为何不让汝子于水田稍避?

老翁答曰,儿身材矮小,立于水田,恐担浸湿,坏其食物,而汉身长,故请避让。

汉子曰,汝子担内不过果蔬,浸湿无妨,吾担内是京广贵货,浸湿一文不值,安能避让?

老翁见状无奈,乃挺身就近曰,然则如此,吾下水,汝将担交于吾顶于头,待汝空身而过,则返汝,何如?即解衣脱履。

汉子见此,甚过意不去,乃曰,既老丈如此,我即下水,汝子担过去便是,当即下田避让,争执就此消散。”

这是一个看似讲谦让的故事,但这故事不管是曾国藩讲给李鸿章,还是李鸿章讲给儿孙,都不仅仅是其表面的意思。他们讲的最主要的精髓就是“解衣脱履”,也就是“入局”。

要想问题得到解决,在岸上空嚷嚷不行,要亲自“入局”,这样才能解决问题。而这“入局”,之所以被曾国藩的《挺经》收在了首篇,就是因为“大抵谓天下事在局外呐喊议论,总是无益,必须躬身入局,挺膺负责,乃有成事之可冀”,这也是《挺经》的最基本的精髓。

有了曾国藩的“入局”,才有了接下来的一切。

然而,曾国藩想要真正入局,又是何其不容易。清王朝经过康熙、雍正、乾隆、嘉庆几朝后,鸦片战争将社会矛盾揭了开来,清王朝的腐朽完全暴露出来。来自底层的曾国藩,深知老百姓的疾苦,所以在做官之后,眼见官场的腐败和贪婪,很是痛心。因此,他一直用“不爱财、不怕死”来要求自己,一门心思想着重整吏治,革除弊政,维护和更新大清统治,希望能出现唐宋时期的中兴局面。不过,他最终除了成功地镇压了太平天国起义,中兴局面始终没能够如愿出现。

曾国藩想做一个圣贤,一个为国为民、不顾个人得失的圣贤,这种思想渗透进了曾国藩的血液。从他给家乡朋友的一些书信中就能看出一二来。那些书信中,除了讨论一些学术问题外,就是交流对时局的看法了。而之所以选择和家乡朋友谈,就是因为那些人和他一样,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成长环境相似以及政治理想的相近都让他们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在与曾国藩经常书信互动的人当中,虽然没有人像曾国藩那样官运亨通,但这些人却也“位卑未敢忘忧国”,他们渴望把农村的意见传递给曾国藩,希望他能上疏给皇上。而曾国藩也希望能从他们那里了解更多底层人的真实情况,以便寻找应对策略。

正是在这些充满书生血诚的鼓动下,当咸丰皇帝下令征言时,曾国藩才连上十四封奏章,这十四封奏章无一例外都是希望整顿吏治、革除时弊、培养人才、训练军队等。

那时候的曾国藩,正处在热血沸腾的年轻时期,还没有学会迂回,所以在第十四封奏章里,直言咸丰帝的三大缺点,惹得咸丰帝龙颜大怒,差点就要治他的罪。

曾国藩直言给皇上提意见,既体现了他个人的书生血诚,也说明他身后有着一群和他一样的书生。这份“书生血诚”,最终将这些人凝聚在一起,使他们成了湘军集团的骨干分子。然而,曾国藩想要为国为民整顿吏治,但在刚开始时还是失败了,因为咸丰帝不听,直到洪秀全率众起义。

如果说洪秀全的起义对清王朝来说是场灾难,那么对于曾国藩来说则是一个机会。因为正是洪秀全的起义,才让咸丰帝想起了他,并让他在湖南办团练。可以说,洪秀全的起义,给了他入局的机会。因而,他不顾舆论,铁腕镇压太平军,用治国平天下的血诚来入局。

曾国藩在长沙练兵的时候,非常固执和坚持,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不过,他的侵权越职,还是引起了当地官员的愤怒,并派士兵追杀他。那时候的他,不要说当地官员,就是咸丰帝的话,他也敢不听。他曾拒绝了咸丰帝让他出兵的指令,原因很简单:还不是出兵的时候。他得罪皇上,背负骂名,不顾个人得失,最终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呈现他的一片赤诚之心。

执拗的曾国藩办事认真也是出了名的。在镇压了太平天国起义、获得一些认同后,他依然秉承着“入局”后的“血诚”。这在他曾给同治皇帝上的一份八千多字的奏章中就能看得出来。

《遵旨查办道员禀讦知县讯明定议折》,这个奏章是曾国藩传世的所有文章中最长的一篇。

这篇奏章写的是他遵旨查办的一件案子。这是一起以权谋私、公报私仇、官员内部相互倾轧的严重案件。此案光涉案官吏就多达数十人,因为久久不能结案,同治帝便命他复审。

由于此案案情非常复杂,涉案人员也比较多,且都是官员,曾国藩不得不谨慎从事。为了能把案件的来龙去脉梳理清楚,他用了一年时间走访调查。为了能让同治帝阅奏章时看得明白,他用了八千多字。在那份奏章里,每个涉案人员的涉案情况、处分情况,均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工作强度之大可想而知。

曾国藩处理这件案子时,正值他攻打南京城的最后一年。即使在那么繁忙紧张的情况下,他还是抽出时间,认真负责地办理这件案子。这也正表明了其“在其位谋其政”的入局思想,更体现了他的血诚精神。

镇压了太平天国起义后,虽然清朝吏政的腐败已经让清政府奄奄一息,但曾国藩依然不放弃他的中兴思想。即使幕僚赵烈文告诉他,用不了五十年,清王朝就会灭亡,执着的曾国藩也还是不信。

然而,当他当上了直隶总督,亲眼目睹把持朝政的各等人物的嘴脸时,他迷茫了。而在听到慈禧的政治见解后,他彻底失望了,他知道,赵烈文的话是对的。他的中兴清朝的思想只能是镜中花、水中月。

这样看来,曾国藩也是个悲剧性人物。虽然拥有血诚,虽然抱着“中兴大清”的远大理想,但最终还是没能阻挡清王朝的急速没落。这不是曾国藩的责任,更不能用曾国藩是“汉奸”“卖国贼”来评价他。

为了这片血诚之心,他奉献出了他的全部,他既不爱财也不怕死。他一生节俭、不讲排场。历朝历代,都需要像他这样的人,这样肯为国家利益竭尽血诚之心的人。在那样腐烂状态中的年代,能够坚定不移地固守那份血诚,已经很难了,更何况还要去实现它。

从古到今,又有几个人能做到这样呢?

曾国藩做到了,即使在受到皇帝限制、大臣排挤、无权无饷的情况下,他也做到了。而面对辱骂、责难、批评,他用他的血诚和坚忍,做了他应该做到的、能够做到的事。

这已经足够了!

所谓“养活一团春意思,撑起两根穷骨头”,正是曾国藩血诚精神的写照。尽管有人骂他伪道学、杀人狂、卖国贼,但我们若能站在他那个年代来看他,也必定会为他的无奈而痛惜。更何况,在道德、著文章和领兵打仗上,他确实有着过人之处。

在曾国藩所处的那个环境里,贪官、庸官多,很多他当时的幕僚,回乡时都是几十条船的家当往家搬,只有他用“两袖清风”来回应,所以他是独特的,也是难得的。

正如他所说,唯有人才才称得上竭尽血诚,否则也就成了地道的清议,在局外呐喊了。既然“入局”,也必定会竭尽血诚,这才是他“躬身入局”的真实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