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千古一相:管仲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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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智倚祸中福难料(4)

后来,有人到菟裘,那片鲁隐公当年建住宅的废墟上,有座道院。道院里有位道士,熟悉羽父的一眼就看出这个道士正是羽父。见有人认出了他,道士迅速隐去……

成为鲁桓公夫人的文姜很快在鲁国生育二子。长子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即后来的鲁庄公。接着,又一个儿子来到世上,这个孩子就是后人说的“鲁患难已”的庆父。

十三年后的现在,文姜纠缠着丈夫,一心想与分别多年的哥哥兼情人诸儿见面。鲁桓公却只是认为娇妻想娘家了。娘家除了哥哥弟弟,亲生母亲已经不在了,想什么呢?鲁桓公就没有朝深处想。

《左传·桓公十八年》:“十八年春,公将有行,遂与姜氏如齐。”

后人提出:鲁桓公有事要与齐襄公会面,带上夫人文姜同行不是很正常吗?现在的国家元首出访,都以带上夫人为荣耀啊!

这件事在当时却并不是这样看的。从黄帝开始,一直提倡父威母慈的社会,沿袭至今形成“男主外、女主内”的家庭分工,天子在一般公务场合是不能偕夫人同行的。也鉴于周幽王事件的影响,后来各国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诸侯会盟、战争状态都不允许夫人随行。如果偕夫人出访,那也有一定的限制。

鲁桓公出行带上夫人文姜,在《春秋》《齐诗》里都没有解释原因,野史里恰提了——

原来齐襄公对公孙无知小试牛刀获胜后,顿感自己无比强大。加上齐僖公留下的“诸侯小伯”声望垫底,他决定跨出国门伸展伸展手脚,试试诸侯的反应。行动之前,他得找个人商量商量,找谁呢?依常理,当然是上卿竖曼。当他走下丹墀,却站住了。他想起上次找竖曼,竖曼推给管仲。上次的事,多亏管仲提示,得有一个很好的结果。对!今天这件大事,更要请教管仲。齐襄公设宴请管仲,还特意让人将刚刚猎获的熊掌精心焖煨好几天,到筷子一捅就烂的程度才起锅。管仲品尝后,果然感觉不同,顿时也就明白熊掌吃下肚后的延伸效果——主公请你吃熊掌席,那是什么待遇啊!

酒过三巡,诸儿端出了自己的想法。

管仲故意诙谐地逗趣:主公不是到国门外去散步吧!

齐襄公笑着,也故意回之以幽默:散散步也没什么不好。当年,我随父亲参加诸侯会盟,就是在散步时,听到父亲与郑国公子忽说话。

提到齐僖公与姬忽,天下谁不知道齐僖公先要把大女儿文姜嫁与他,后要把小女儿送给他的故事啊!话说回来,如果姬忽夫人是诸儿的妹妹,郑与齐两国的关系又会如何?管仲想到这里,点点头:诸侯以及周天子,谁不知道你父亲礼下姬忽啊!

嗨!别提那件霉事啦!齐襄公说,我正恼着这事儿哩。你知道吗?父亲那回与姬忽说的是把我的宝贝妹妹文姜嫁给他,我听他们在说这件事,心里难过极了!说实话,我巴着文姜一辈子不出嫁,留在家中让我快活。不知为什么,那姬忽真是没福分,死活不要我妹妹。你说,那一刻,我听姬忽这话,能不乐得手舞足蹈吗?没想到路过的姬亹竟来与我计较……说到这里,他停下,看看管仲。

管仲:主公说得很好,可以说下去。下官不但知道你与姬亹动了手,关键时刻姬亹放了暗器,多亏姬突那一刻突然出现,也是他急中生智放一镖,中途击落姬亹的暗器,救了你!

齐襄公:奇了,这事你也知道!你还知道什么?

管仲:我还知道你现在想讨个说法。

对极了!但是,齐襄公又道,先生,你又想与我玩上次的心照不宣吗?这回不行。我没你那么好的脑袋。你不讲明白,我就不能理解,不理解,还怎么去做啊!

管仲:心照不宣也是有所指,不是什么事都可以心照不宣的。你现在想找姬亹出出气,但我不明白的是,那姬亹矮小猥琐,你一表人才,人高马大,他怎么敢向你挑衅?

齐襄公:我也不明白啊!

管仲:这就是国力所致。国家强大了,站在哪里腰都直。嗓门粗些,人家还夸说你中气足,有劲道啊!会盟称霸还是问题吗?国力弱,那就相反了,你只能听人家使唤……

正是这理!齐襄公乐道,先生这话说得极对。你的意思我也明白。郑庄公在世时的国力不弱,与我父亲在世时旗鼓相当。郑庄公死后,几个公子一番折腾,今非昔比啦。宋庄公能拆他郑国太庙的椽子,搬回去修庐门,你说,他郑国还有什么可以傲翘的!我想约鲁桓公一起,叫姬亹撅起屁股让我俩揍。左右两爿,大舅子与妹夫各扇一爿,闹好了,还可以演一曲,岂不乐哉?哈哈!老子一时兴起,干脆就把郑国给瓜分掉算了!

管仲可不这么看,心里冷冷一笑道:能干那事的,都是焖罐里焐鸡的,哪有你这样先打雷的!不是小看你,你真能把郑国瓜分了,你就不叫齐襄公啦!心里这么想,嘴边自然就多了个闸,不愿意轻率将好主意白白地浪费在这个齐襄公诸儿身上了。

齐襄公哪里知道管仲肚皮里的“春秋”。他与管仲酒足饭饱分手后,开始沉浸于对付姬亹的兴奋之中。选择在什么地方去向姬亹“讨说法”呢?一阵思忖后,诸儿想到了泺水、济水、祝水三河交界处有个叫“洛口”(《左传》称“泺”)的地方。从这里西北上行五十里就是晏邑,过晏邑二十里是泺邑(称媚邑,今山东禹城附近或与禹城一体,当时属祝国)。

教训姬亹,齐襄公何必跑到三河相汇处?外人不知道的是,姬突早早就派人来泺邑活动,在那里与诸侯国联络。齐襄公在洛口观鱼与泺邑的姬突使者往来方便。齐襄公到达当天,就悄悄会见了在客栈里等候多时的姬突使者。姬突使者一再表示,姬突如能做郑国主公,一定与齐襄公结盟称弟,年年进贡,岁岁来朝!

有了这样的结果,齐襄公十万快乘让鲁桓公速速来洛口。借口也很顺当,请鲁桓公一道到泺水三河口观鱼,顺便商量请鲁桓公出面做媒,他诸儿娶周庄王佗的侄女、周平王孙女姬为夫人一事。这么一个正当得不能再正当的理由,鲁桓公不会不来。

接到邀请的鲁桓公一开始有些犹豫不决。虽然他明白齐襄公选择在那里见面,绝对不是请他做媒,这种事,派个使者传递一下就行,何必到泺水?虽说泺水三河口桃花水时观鱼是胜景,但你齐襄公是那种有观鱼雅兴的人吗?慢慢地,鲁桓公终于想到了距泺水只有七十里之遥的泺邑,那里潜伏着姬突的使者!欲趁郑国内乱而劫人之危,这才是齐襄公诸儿的本性,才是齐襄公邀他的真正目的。

文姜得知鲁桓公去与诸儿哥在泺水河上会面,复燃起对哥哥的朝思暮想,也在情理之中。

鲁桓公没感觉到文姜的去与不去会对他的计划与行动带来什么麻烦,顺口就答应了。万万没想到的是,在朝堂遇到了阻力,鲁国大夫申 首先上言反对。申 的反对表现得很含蓄:“女有家,男有室,无相渎也。谓之有礼,易此,必败。”鲁桓公自然听明白这潜台词,主公外出有公事在身,怎么可以带夫人呢?你难道忘了周幽王的下场?

鲁桓公说:这次会面还有一个议事,那就是我做大媒,齐襄公要娶周天子的侄女儿。你说,能没有个女的在一边陪着说话的吗?

申 ,忠义之士也,当即回道:只是提议,都是主公与主公之间的说话,周天子也不会到场,没女眷的事儿。言下之意:完全没必要让夫人参加。同时也把没表示的意思一并说白了:这可是最好的避祸之举。

诺、诺、诺!……鲁桓公也觉得有道理。

退了朝的鲁桓公把朝堂公议结果告诉了文姜。文姜问他:是否想带我去?你想带我去,朝堂公议能决定主公的行动吗?周王姬嫁到齐国,是要做夫人的,是我的嫂子,我作为夫人陪你去,有什么不可?值得你们在朝堂之上议来论去几天吗?太不像做事的人,更不是礼仪之国的风范!这话呛住了鲁桓公。文姜见鲁桓公无语,接着又道,我在一边,你与我哥哥说说话,也可以了解了解我在娘身边的故事啊!这要命的话题,一下子就勾起了鲁桓公的“探秘心结”。鲁桓公是不会忘记文姜嫁给他之前已是人妇的事实。她文姜在齐国是大公主,让什么人“破了瓜”,一个男人的好奇心,鲁桓公也是有的啊!他当然不会想到文姜的亲哥哥身上去!依后人分析当时鲁桓公的心理活动里,有想知道文姜在娘家相好是谁的心理。但最为重要的还是与齐襄公讨论“郑国形势”吸引了他,那个替齐襄公做媒的事,也算是能够让他这个齐国的妹丈日后沾沾光的好事,何乐不为?

几种因素一掺和,故事就精彩了。

鲁桓公架不住女人的唠叨,却能镇住满朝文武,忘掉申 的劝告,带上文姜浩浩荡荡去洛口与齐襄公会面。

泺水两岸,柳芽初绽,大地回暖,气温骤升。车一到洛口,文姜就急急卸掉了裹着的冬衣,飞快地下车去尽情享受春天的快意。鲁桓公望着少女般活力的老婆,当然也是十分高兴。他们在洛口待了多少天,史书没记载。

《左传》上说:“公会齐侯于泺,遂及文姜如齐。”一个“遂”字用得极富有特色。细琢磨后,我们能够推断出当时的一些情景。这一行人在洛口见面后,很快就一起去了齐国。这一说法与野史上的记载也相符。《春秋衡库》上倒是记载了一些故事,根据这些故事,我们能够复原出当时在洛口出现的情景——

文姜见到了十五年没见面的哥哥,当着鲁桓公的面就扑了上去,紧紧抱在一起,令众人不堪睁目。鲁国使者提醒鲁桓公:此不雅之举,有伤国容。鲁桓公却回说,兄妹情深,可以理解!到了晚上,文姜要到齐襄公住处去,被门口卫兵拦住,灯火烁烁之下,喧闹起来。鲁桓公出来了,齐襄公出来也站到了灯火处,双方相隔很近。灯火通明,整个场面静静的。僵持了一会儿,文姜感觉自讨没趣,眼巴巴地看着诸儿没个主动行为,只好随鲁桓公回去。

如此结果,这个“遂”字能说用得不到位吗?

鲁桓公夫妇随齐襄公诸儿到了齐国,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这里是文姜儿时生活所在,自然处之如裕、游刃有余。节季又正值桃妖李艳,盛景之下,哪个女子不怀春,哪个男子不钟情?随便找个借口,文姜就与齐襄公诸儿哥哥睡到一起去了。动静搞大了,传到了鲁桓公耳里。鲁桓公指责文姜不应该与哥哥私通,这种指责也不是大叫大嚷的,毕竟还是在人家家里嘛!但文姜却在与诸儿再次私会时,把这事儿告诉了诸儿。诸儿听罢,久久无语,看看文姜问:依你如何?文姜说:我能说什么话啊!他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宝贝……若有两宜之计,甚好哩!不然,他还替你做什么大媒?你娶不到周王姬,怎么在诸侯面前称“小伯”!

正是这个“两宜之计”的提法,令齐襄公想入非非。他邀请鲁桓公饮酒叙旧,鲁桓公答应了,但提出不在宫中,最好是外面的餐馆。鲁桓公是怕宫中七嘴八舌人多碍事,在外面好说话些吧。齐襄公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并告诉他,不带任何随从。

在京都一家有名的餐馆里,两个男人对桌而饮。依身份而言,齐襄公是鲁桓公的大舅子。虽然同是诸侯国国君,但鲁桓公原本在骨子里就畏惧齐国父子。如果不是,当他发现文姜闺房曾经出格,立即找老岳丈论理,也许就没后来的故事。他没做,这是一错。老婆与大舅子私通,他可以在泺水的那个夜晚揭开,就此熄灭,他也没有,这是二错。不但没熄灭,还立刻随齐襄公到齐都,这更是三错。三错铸恨千古!

酒这个东西有时就是好东西,几盏下肚,烧得肠子有些麻木,那胆也就壮了。鲁桓公就在酒精燃烧的状态下,忘掉他来的另一件正事,即替周庄王佗侄女做大媒的事,而是鼓起勇气大胆指责齐襄公。他说:你齐国美女多如云,你怎么会做出与亲妹妹私通的事!让周天子将侄女儿嫁你这个畜生,没门。

齐襄公原本也只是想借酒寻找“两宜之计”。他想的“两宜”,就是想与鲁桓公达成一个长期“合作伙伴”的关系。他需要文姜时时来会会,给一些床戏的乐趣。可心里一直很矛盾,不知道如何开口。正在无奈之际,见鲁桓公提他与文姜的事,竟还骂出口了,他脑子轰一下,顿时就把“两宜之计”丢得一干二净,激情之下,跳将起来,跑到鲁桓公面前,紧攥拳头……鲁桓公害怕地看着他,颤抖地问:你想干什么?

齐襄公看到他示弱的表情,又退后了,在屋里乱转一阵,借口如厕,离开了。

彭生冒了出来。他就在门外走廊上。怎么会这么巧,是专门候着的,还是巧合路过?

历史已无法清楚地告诉我们。

有一点,彭生早就知道父亲与姑姑通奸之事。站在门外的他,见父亲脸阴沉着,低头而过,随即紧跟过去,到无人处主动搭话,挑起话头。彭生听到鲁桓公是来替齐襄公说媒的,齐襄公想娶周天子家的女人做老婆。周天子家的女人下嫁齐国,那自然就是夫人。是夫人,她生的儿子就是太子,那我是什么东西?想到这里,气不打一处出。他得坏掉这件事!怎么坏?粗人只有粗办法!

彭生搭好父亲的脉象,挑唆道:这个人,不配做我的姑夫。竟敢坏了父亲娶天子侄女之事,真大胆!

就这句话足够挑起翻江倒海的大澜啦!

齐襄公站在那里,看着彭生:这个鲁桓公很不像话……

彭生自然明白父亲话里的怨气,连连说:父亲,请允许我替你出这口气!

头脑发热的齐襄公,遇上了头脑简单的彭生,他想也不想地问:你有何妙计?

彭生:愿听父亲的。

齐襄公对他如此这般交代。彭生受命而去。

齐襄公回到桌上,鲁桓公继续昏头胀脑地对着齐襄公辱骂。齐襄公也不回应,听任鲁桓公骂。鲁桓公越发生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齐襄公说:不喝了,回去好好享用你那宝贝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