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千古一相:管仲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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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智倚祸中福难料(5)

齐襄公朝守在外面的彭生使眼色,大声交代:送你姑父回驿站休息。

彭生进来扶着醉醺醺的鲁桓公上车,门一关,外面的人就不知道车厢里的事了。总之,彭生弄死了鲁桓公后,悄悄打开车门跳车而去。

车夫在半路上发现问题了,他感觉到车的重量减轻,便放慢了速度,在一个拐弯处,忽然听到车厢里有什么栽倒的动静,赶快停车过来看,发现鲁桓公倒在车厢里,而彭生已不见踪影。再上车看鲁桓公,早已没了气。赶紧把车赶回驿站,报告文姜。文姜得到报告,一下子软在了地上,嘴里喃喃:诸儿哥,你怎么能杀了我夫君啊!他是国君啊!

祸闯大了。彭生却一点也不怕,对前来问他原因的上卿竖曼说:是父亲让我做的,要追究,也是父亲去抵罪,他去抵罪,最好是杀头,谢罪天下。

上卿竖曼觉得好笑:这是什么荒唐念头啊!

彭生理直气壮地大声说:只有这样,我才能接位做新主公!只有这样,才能平诸侯之愤。

还有别的吗?上卿竖曼费解地问。

彭生:当然。如果他娶了周天子家的女人,那女人生的杂种是要做太子的,到那时,还有我的份吗?上卿,你不会不知道吧?

这畜生倒也知道这个理。唉!怎么办?身为上卿的竖曼也拿他彭生没办法。他叹口气,走开了。他想让管仲来处理这件事,给自己留一个回旋的余地。可一时间却到处找不到管仲,好久才在通向鲁国的大路边看到站在那里发呆的管仲。上卿竖曼下车请管仲上车。管仲说:我不能回去了。齐国出了这样的事,先主的荣耀与辉煌哪里还有?谁还愿意来齐国!

上卿竖曼点点头,邀管仲上车再说话。两人在车厢里,车朝朝堂而行。

上卿竖曼:从这件事上看,鲁桓公还是很贤惠的,他的死让人们看到了善恶并不以亲戚友情来区分。人们可以用鲁桓公代表仁义与贤惠,让人们思念!你认为呢?

管仲:上卿所言极是。

上卿竖曼:我们还可以从另一个角度看。比如像您这样的人,不去议论事件本身,而是站在大路旁思考,想到更深远的未来。未来是什么?先生虑之有据。未来的齐国必有大难!鲁国完全可以请周天子下令讨伐齐国啊!这件事,先生有什么良策可以阻止?

管仲:外人都只知道是鲁桓公与齐襄公喝酒吵架,鲁桓公回驿站的途中醉酒摔倒,折断胸骨而亡!上卿能不能从这方面考虑化解矛盾,免于激变?

上卿竖曼:先生之言极对。但车夫已经把情况向鲁国禀报,大家都知道是彭生的事啦!能瞒吗?照说,彭生是仅次于主公的人,他在这场争吵中,应该是和事佬,怎么就成了凶手。真是不应该啊!看来,只有把彭生送给鲁国去处理,这样才能避免主公受辱!

管仲赞成:这是个好主意。上卿应该把彭生的罪行用文字写清楚,正式函告鲁国,以释鲁人之愤。想想彭生也是悲惨的,他不做,周王姬入齐为夫人,必会生下太子。那一刻的彭生还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依管仲的建议,上卿竖曼形成文书,将彭生谋杀鲁桓公的事件用外交手段告诉了鲁国。上卿竖曼在外交公文里说:

……今彭生二于君,无尽言而谀行,以戏我君,使我君失亲戚之礼,命又力成吾君之祸,以构二国之怨,彭生其得免乎?祸理属焉。夫君以怒遂祸,不畏恶亲,闻容昏生,无丑也。岂及彭生而能止之哉?鲁若有诛,必以彭生为说。

(《管子·内言·大匡十八》)

今人在长沙马王堆三号墓出土帛书《春秋事语·医宁》上,重新阅读到了上述文字。

两个月后,鲁国终于给齐国来了回函。

这件事记载在《左传》里:

鲁人告于齐曰:寡君畏于君之威,不敢宁居,前来修好。礼成而不反,无所归咎,恶于诸侯。请以彭生除之。

(《左传·桓公·十八年》)

依鲁桓公亲信们的态度,上书周廷,组织诸侯联军,惩治齐襄公!

依处事的规矩,首先要解决谁来继承主公位置的问题,其次才是对齐国的发难,才有名目向周天庭告状。

文姜与鲁桓公生有两个儿子,太子姬同已经成人,此时依律监国。

姬同正式监国,择良日登基。监国期间,便可以解决鲁桓公死于齐国的事件。这件事的起因是母亲文姜与舅舅私情所致,作为儿子的姬同不好主动表态,要先听听大家的意见。较长的时间内,姬同一声不吭。“这是舅舅干出的事吗?”连发出这种疑问的声响都没有。据后人野史记载,姬同当时只在人背后叹了一句:“舅舅啊!你是舅舅啊!……”没了下文。

小儿子共仲(即庆父)支持满朝文武的意见,惩罚诸儿。他认为,这个齐襄公胆大妄为,敢杀人家国君!应该灭掉,另扶其他人上台。不管是谁,他庆父都不再认齐国为亲戚!

年仅十三岁的姬同开始说话了,他的语气温和:我们与齐襄公是娘舅与外甥的关系。现在齐国来使者说明是彭生杀了我们的父亲,彭生是何人?我们的表哥!都是亲戚。把彭生推出顶罪,对于齐国已经是不易了。彭生原本是要做太子的,这一来,太子没了,还有性命之忧!再往深处说,奏请周天子动用天下诸侯联军,大家传开,能不说舅舅与母亲的那么点丑事?于我们“仁义礼智信”为上的鲁国,那可是比灭国还要耻辱的事啊!

小小年纪的姬同以过人的智慧,一语惊堂,压下乱糟糟的朝堂混乱。鲁国以太子姬同的意见回复齐国,同意齐国上卿竖曼的意见,杀掉彭生,以解鲁人之恨。

《齐诗》:“敝笱在梁,其鱼唯唯,齐子归止,其从如水。”就好比张着捉鱼的篓,鱼只能进入,却退不出来了;齐襄公此时想干什么,就像捉鱼一样顺当的嘛!要怪就怪这个鲁桓公对文姜太宠啦,一味地委曲顺从,好像水朝地上淌,哪有不出事的。

文姜此刻在哪里?

《左传·庄公元年·传》:“元年春,不称即位,文姜出故也。”因为文姜的缘故,十三岁的孩子姬同登基没举行大典。姬同登基,即鲁庄公。紧接着,鲁国要做的事就是操办鲁桓公轨的葬礼。依规矩,未亡人文姜是一定要到场的。朝中又是一番唇枪舌剑,结果还是姬同一锤定音:她好歹还是我的生母嘛!众卿无语。

已经正式成为鲁庄公的姬同考虑再三,明知自己的父亲是被母亲和舅舅合伙害死的,可他也拿这个风流老妈没办法。顾及孝道,也考虑到国家的面子,还得派人去接文姜回鲁国。文姜羞于回鲁国,在车子走到齐国和鲁国交界的禚邑(今山东长清境内。当时为齐、鲁、卫三国交界地)时,感叹道:这里既不是鲁国,也不是齐国,我该在此安身啊!使者劝道:您这点小小的要求,新主公会满足的。

参加完鲁桓公葬礼,已经是三月。

《左传·庄公元年·经》上记载:“三月,夫人逊于齐。”这年的三月,迫于压力的文姜悄悄离开了鲁国国都。怎么离开的,《左传》没记载,这是鲁人忌讳之事,这种忌讳也将文姜奔齐而去写成“逊”,其义深刻!

到了齐国禚邑,文姜择一民舍住下,派人回复鲁庄公:我性爱闲适,不愿意回宫。如果非要我回宫,除非我死之后。

鲁庄公只好在祝邱为母亲建馆舍。从此以后,文姜就来往于禚和祝邱之间,直到终老。

这年夏天,周庄王佗派成周畿内采邑的单国主公单伯护送周平王的孙女去鲁国。《左传·庄公元年》:“夏,单伯送王姬。”

依照当时礼仪规矩,天子的女子下嫁诸侯,必须先到与诸侯同样的诸侯国,从那里出嫁。这本是正月齐襄公与鲁桓公泺水会面的内容之一,由鲁桓公做媒,齐襄公娶周庄公佗的侄女王姬为夫人。依当时的规矩,单伯受周庄王佗之遣,将王姬送到鲁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