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善用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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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自知方能自明

2008年7月5日

为了寺院的管理更加完善,大家都要多提建议。作为执事,作为修行人,更应该能接受别人的意见和建议。不懂的要多问。你问人家,人家不会笑话你;你不懂装懂,人家才会笑话你。

有的执事,人家给他提建议,他不听。为什么呢?无非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用佛家的话来讲就是“我执”。实际上这是一种非常愚昧的表现。

我发现我们东华寺有几个“将才”,最典型的就是WZ。明明你的方案没有人家的好,人家给你提了建议,为什么你不去试一试,一定要固执己见,按自己的方案去做呢?事实证明你错了,为什么你不认账呢?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还想修行?晚上WZ来了没有?(答:来了。)不要说你一个刚出家的小和尚了,我当了二十一年的和尚,在建设东华寺的过程中,多少人把我的方案推翻了,我有多少的想法最后都被行家,被比我强的人否定了,但是最后出了精品,别人还认为是我的作品。实际上并不是我的作品,是大家智慧的结晶。但是,我能认可别人的方案,能采纳别人的方案——这就是我的思想,这就是我的智慧,这就是我比你们高明的地方。

你能认可别人的观点,说明你的素质和别人是同一个等级、同一个层次;你不能倾听,不能认可别人的观点,不能接受别人的建议,说明你的素质不如对方,也说明你没有胆识,没有气魄,没有心量。你的面子值几个钱呢?一个人有没有面子,有没有价值,不是你自己说了算,而是通过你的作品、你的成果、你的建树体现出来。如果你说你自己多么多么有价值,却从来没出过一样有价值的作品,从来没做过一件有价值、有意义的事,怎么能说你有价值呢?你的价值体现在哪里?

一个人读了那么多书,什么事都不会做,你读书为的是什么?有什么用呢?你说你是个老修行,连佛法的道理都不懂,基本常识都不知道,那能叫有修行吗?

一个人要成长,怎么可能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不需要汲取别人思想的智慧呢?每个人的思想都有它的局限性。在东华寺的建设过程中,出建议,出方案的就有上百位,出资金的信徒更是千千万万。在这里住久了的人都知道,过去没建庙以前这个山谷是什么样子,为什么能在短短两年时间内把整个寺庙都建起来呢?一个人能否成长,能否成功,靠的不是自身的能力。即便靠的是你自己,你所谓的“自己”也是建立在周围的基础之上——天地之间宇宙万物是互相依赖,互相依存的,谁也离不开谁。

采纳了别人的建议,你会失去什么呢?我们所谓的“敬畏一个人”,并不是敬畏你这个人,而是敬畏你的智慧;所谓的“佩服一个人”,也是佩服你的智慧、你的德行。你这个臭皮囊有什么好敬畏和佩服的呢?人家的境界比你的高,人家的思想比你的完善,你没有理由不听,没有理由不采纳人家的建议。

好多人问我:“把东华寺建起来了,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我对有些人说:“是的,很有成就感。”但是,如果我看到这个人很有智慧,我就会跟他说实话:“没有一点成就感。”我真正得到的并不是这座寺庙,而是在建寺过程中我所学到的东西,领悟到的道理,经历的每一件事,和期间所遭遇的波折与风雨,我曾经有过的每一个感受。

也许你们看我建寺很辛苦。确实辛苦。东华寺从牌坊到禅堂的中轴线是一公里长,如果绕寺庙转一圈就是两公里,我每天至少要在寺庙里转两圈,那就是四公里。我的肉体确实很辛苦,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的心灵、我的思想成长成熟了。

一个人思想不开阔,不开拓自己的思维,怎么做人呢?一个人的成长不就是思想的成长、心灵的成长吗?心灵也就是思想。我们的生理到二十几岁就定型,不会再长了,而我们的心灵可以不断地成长,无限地成长。

如果有人来接管东华寺,我会毫不犹豫,大大方方地甩手就走。我的抱负、我的理想已经实现了,我的能力已经证明了,就俗人的心态来讲,已经够了,还有什么好留恋,好抓住不放的呢?压根我要的就不是这些东西。因为出家十多年从来没做过事,就是读书,住山洞,和书打交道,从来没和人打交道,没和事打交道,而通过建这个寺庙,把几辈子的事都做完了。过去建一座寺庙要几代人,就现在来讲也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人家几代人干的事,十几年、几十年干的事,我一个小和尚几年就干完了,除了感恩还有什么?

有时候人家给我提出一些想法,我想不通,不能理解,就站在那里发呆,思考人家的想法,消化人家的思想:为什么人家这样说?人家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他的道理是什么呢?我们人有一个共性,就是每个人都认为这样做是最好的,才说出来,才这样去做;都认为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最好的,才拿出来和别人分享。别人说的话、做的事,你要用心去看,用心去体会,否则你就对不起人家,因为这是人家的汗水和智慧。就如同拿到一本书,你不要把它扔在床头、桌上,让它睡大觉——这是对知识的不敬。一本书、一件作品是人家多年汗水、心血的结晶,是多年智慧的累积,我们应该尊重人家的劳动成果,尊重知识。

我曾经说过一句话:“有一部分出家人是我执最重的人。”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虚荣心最强的人——为了面子而活着。我经常说自己一句话:“一不留神当师父了,当东华寺的开山方丈了。其实你就是穿上黄袍坐在金銮殿上,也是个土包子!因为你没有思想,没有德行,你什么都不是!做了寺庙的住持只是机缘好,党的政策好,让你赶上了。”你看我们东华寺出家的这几个小沙弥,昨天还是小伙子,今天把袈裟一穿都成师父了,马上就接受供养,接受信徒的朝拜了!你不就是个人吗?不就穿了这身衣服吗?我经常想:我就是个俗人,哪里是个师父,哪里是个人天师表、三界导师啊?其实我的内心是非常惭愧的,因为我深深地知道何为出家人,何为比丘,何为沙门,何为修行人——我知道这些标准,我也深深地知道我离这些标准太远太远了!

如果不是个和尚,不穿上这身袈裟,连温饱都解决不了,哪里还能被称为师父,还能几年就建成一座寺庙?这是我们的力量吗?为什么不能接受别人的建议呢?为什么不能闭口静心听人家把话说完,把建议、方案说完呢?一个明理者做事往往事半功倍。所谓的“问在一人之下,学在一人之下,用在万人之上”,要多问,多学,多思,要惜福,报恩,才对得起当一回和尚啊!

我们流通处有那么多好书,每天不需要你们拿出很多时间,只要拿出一个小时、半个小时,看一页、两页,记到脑子里,慢慢去思考——走路思考它,出坡劳动思考它,睡觉也思考它,直到你悟透了它。有时候你领悟了一句话、一个道理,你心灵的成长一下就上了几个层次。人可以一天不吃饭,但不可以一天不学习。

学习的方式很多,并不是非要拿着书本读才叫学习,你观察别人做事,用心听别人讲话,看人家做事的风度风范等等,都是学习。我过去不是跟你们讲过,笨的人读书,聪明的人读社会,有智慧的人读自己——读书、读人、读己。你先把自己读明白了,再去读这个社会,再去读书。你连自己都搞不明白,怎么明白社会,怎么明白书中的道理呢?

我们寺庙里不是没有修行的榜样,可以让我们学习的,我们男众里面也有好几个,女众里面更多,都值得我们学习。如果我们大家在一起,随便指出一个人来,你对他评价不出个一二三,说明你视而不见,长着眼睛不管事。大家共同经历了一件事,为什么人家有感受,你没有?因为你没有用心去体会,你还是不懂。如果你懂了,明白了,怎么可能说不出来,或者心明口误呢?佛教讲通过语言般若证入文字般若,通过文字般若证入观照般若,通过观照般若证入实相般若。你所谓的“修行好”,却不能起用,那叫修得好吗?既然好,为什么不能起用呢?你说那个人读书读得好,学历很高,却不能利人利己,那叫读得好吗?没错,世间上确实有这种人:学历很高,做事一塌糊涂。因为他学了不能起用——不能起用不就白学了?就像有些人很会唱歌,可是唱得像个机器人;很会弹琴,弹得跟机器人一样。他不能唱到人家的心里去,不能弹到人家的灵魂里去,不能触动人家的灵魂,只是按部就班,机械性地模仿,重复,那不是机器人又是什么?

一栋房子有人住着,这个屋子就是活的,就有灵气,就有一种生命力。虽然它是个物,但已经是个有灵气的物了。这个灵气是我们人赋予它的。我们接触的每一个物体,上面都有我们的信息、我们的磁场。用佛教的话来讲,就是都有我们的加持力——我们的信息就是那个加持力。你的心很纯,很专注,渗透力很强,你所谓的“加持力”就很强;你的素质好,修为高,你的磁场散发出的氛围就好,别人就能在你身上感受到一种和谐与爱。

我也是心太大,太急了,对你们进步的速度可能要求得太快了。有的时候静下心来想一想,觉得自己也该知足了,来到东华寺的这些出家人,真的个个都是好样的,每天出坡劳动,干的活再脏再累都认真投入,没有一点怨言,除了完成寺院正常的功课之外,每晚还要参加集体共修,参禅打坐,真的比很多地方的出家人都好!我深深地感受到你们确实在认真地做你们的本职工作,真的用心在修行。虽然做事跟能力强的相比会差一点,但是跟很多其他出家人相比,无论道心、品质还是德性都是最好的,都是一心向道。

基督教有一句话叫:“见一切人,融入一切人,目的是为了成就一切人。”这句话不就跟佛教说的“观音菩萨三十二化身,众生应以什么相得度,她便现什么相”一样吗?我们大殿背面的那些塑像和画面,你们有几个人能看懂?最下面第一排是《圆觉经》里的十二位圆觉菩萨。第二排和第三排是观世音菩萨的三十二化身——化作君王、丞相、乞丐、仙女、夜叉等等。难道观世音菩萨就那么没有原则,那么没有尊严吗?一会儿化个老头,一会儿化个小姐,一会儿化个帝王,一会儿化个乞丐?一个无我的人有什么不能接受,有什么不敢做的呢?学佛不外乎突破自我,可是,有几个人突破得了呢?不都是见一个被考倒一个,见一个被考倒一个吗?

大家如果有缘,有这个耐力的话,今年十月份寺庙就彻底完工了,等庆典结束后,我会开始好好抓修行。我闭关有多大的毅力,有多大的冲劲,我建寺庙就有多大的毅力,有多大的冲劲;寺庙建好了,我领众修行也同样有这么大的毅力和冲劲。我有一百斤的力气,做好事的时候是一百斤的力气,打你骂你的时候也同样是一百斤的力气。如果你没有一百斤的力气,干好事没有一百斤的力气,干坏事也没有一百斤的力气——我就怕你没有这一百斤的力气。这个力气绝对不是体力,而是一种心力。没有这个心力,你干什么都干不成!

我发现东华寺确实有一些好苗子,你们只要想用心修行,我都会给你们创造条件。我也是为了满足自我的虚荣心,也希望若干年后我们东华寺走出去的人都能独挡一面,占山为王——是做法王啊!我不愿意看到你们在东华寺住了好几年,追随万行上师好几年,结果出去了,不会说,不会讲,不会做——什么都不会,那不是丢你的人,那是丢万行的人!你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如果我没有改变你,我那一点好东西你没有学过去,那对你我都是一种悲哀啊!

就是再笨的人,经过不懈的努力,三年时间,你和别人也拉开距离了。

你们年轻人要有远大的理想,远大的抱负,但是要从当下的事情着手。你连目前手头的工作都不愿意做,都做不好,想追求所谓的理想、抱负,那真的是痴心妄想!一提到“痴心妄想”,今天我的耳朵里还回响着空有老和尚的教诲。老和尚的这句话让我一辈子都受用。你想成佛,想做人天师表,那好啊,你去做啊,你能不能做到啊?做不到,你就是痴心妄想;做到了,你就是佛,你就是人天师表。我们学佛,学的是佛的什么?不就是学佛的道德,学佛的修养,学佛的奉献精神吗?除了这些,你还学佛的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