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24小时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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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此时此刻,她希望他在黑暗中挑逗她,蹂躏她,撕碎她。

航行两天之后,游轮到达釜山港口。孜孜夹在浩浩荡荡的游客队伍中,费了一个多小时才下船。天气微寒,但阳光通透。天空蓝得像宝石,挂着几丝轻云。孜孜想给游轮拍几张照片,导游又挥着旗子催大家出发。丹娜完全暴露出重色轻友的本旨,上了大巴就坐在习今身边,时时刻刻粘着他。孜孜躲他们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在龙头山公园,孜孜登上釜山塔顶,遥望层层叠叠的远山碧水,享受片刻冬日的静谧,冷不防肩头被重捶一把。丹娜递上相机,像只鸽子般扑向三米外的习今,把他的胳膊拽到自己肩膀上,摆出甜美微笑。孜孜机械地按下快门。

走马观花地看完景点,最后一个环节当然是购物。大家冲进商场,疯狂扫货。孜孜找到一家咖啡馆,迫不及待地掏出包里的笔记本电脑,用无线网跟木慕视频聊天。当他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孜孜心中一颤,昔日的温情暗潮涌动。他穿一件印有麋鹿图案的毛衣,头发留长了,也许因为摄像头的角度,他脸颊显得很瘦,眼睛大大的。

得知孜孜坐游轮到韩国旅行,木慕非常惊讶,问她跟谁在一起,是不是有新欢了。孜孜说:“你甭管我,有话快说,40分钟后我们就集合登船了。”

木慕才吭吭哧哧地说他在学校遇到一个葡萄牙裔女孩,苦恼不已。她有时给他希望,有时又将他推入谷底。

孜孜胸口发紧,故作轻松地问:“特漂亮吧?”

木慕说:“不只是漂亮,这个词太肤浅了,她眼睛里有跳跃的音符。”

孜孜冷笑道:“看来是你有新欢了,你还没正式跟我分手呢。”

木慕笑了:“你永远是大房,她排老二。”

孜孜说:“我早被打入冷宫了。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木慕说:“她不好约,我们一起看过电影,吃过汉堡王,她叫我little lamb(小羊羔),你从女性角度帮我分析一下,这是亲密的暗示呢,还是嫌我没男人味儿。”

孜孜说:“女人一般不喜欢衣服上有动物的男人。”

木慕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毛衣:“这是我妈送我的圣诞礼物。”当他再抬起头时,目光掠过孜孜射向上方,有几分警觉地问:“那是谁?”

“与孜孜共度海洋之旅的人。”

一个声音从后面响起。孜孜惊诧地回过头,张习今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

木慕急了:“孜孜你不是说自己出来的么?”

“孜孜跟谁出来,是她的自由,轮不着你操心!”习今直接合上电脑。

孜孜跳起来,瞪着习今:“你在干什么?”

习今说:“这就是你念念不忘的木慕?看样子还没断奶。”

孜孜说:“你没资格对他品头论足。”

习今说:“分手后的牵挂叫作——犯贱。”

孜孜叫道:“侵犯别人的隐私才是犯贱!”

这时,丹娜来了,导游跟在后面帮她提着好几个购物袋。丹娜把一张信用卡塞进习今的外衣口袋,嗔怪道:“我走出试衣间你就不见了,原来你俩儿躲在这喝咖啡。”

晚上,孜孜翻来覆去睡不着,幻想木慕迷上的那个女生是啥模样。他对她的评价太高了,什么叫跳动的音符?是眼波流转,媚态十足?还是擅长某种乐器,有古灵精怪的艺术气质?跟木慕在一起这么多年,他好像从没夸过自己漂亮。可他却认为,用漂亮形容那个女生是一种贬低。而且,木慕竟然如此平静地跟她谈论新的恋情,意味着对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顾虑和留恋了。

丹娜半夜三更进屋了,脱掉大衣,里面一丝不挂,玉体光洁。孜孜用杂志挡住眼睛,想到她很可能刚刚跟张习今享受过一场欢娱,心里冰凉凉的,就像冬日的海水。丹娜冲了个澡,旁若无人地在屋里走来走去,一把抽掉孜孜手里的杂志,乐滋滋地说:“你猜我刚才捉了哪条鱼?”

孜孜说:“外头那位呗。”

丹娜倒在床上,有点懊丧地说:“就是因为他不开窍,我才去猎艳的。我的定律是,如果男女第三次见面还没有肢体交流,以后也不会来电了。”

孜孜揶揄丹娜:“难道你一气之下去钓船长?”

丹娜说:“船长太老了,不过我喜欢他的大胡子。我睡了咱们的小导游。”

孜孜说:“早看出你们眉目传情了,他怎么样?”

丹娜说:“一次在甲板上,天太冷,他又紧张,才几下子。他垂头丧气的,我抱着他的脑袋安抚了一阵。刚才又到他屋里去了,重振雄风。”

孜孜想不通,丹娜惦记着张习今,怎么还能同时跟别的男人热火朝天?也许男人对于她只是猎物,能激起征服欲,却无法真正进驻她的内心。所以,她只有快感,没有伤感。她是个强大的女人么?

在海上的最后一天,孜孜决定好好享受一下游轮的娱乐设施。她坐电梯到顶层,从上到下逛遍每个角落,参加音乐派对、免税店抽奖,还看了一部法国老电影。零零星星的人,她坐在最后一排。当片中的少年情侣手挽手在芳草地上奔跑时,她想起跟木慕在海淀公园放风筝的情景。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与他相恋仿佛是上辈子的事儿。那天张习今粗暴打断他们的聊天,她其实也不太生气,甚至事后懒得向木慕解释。要是在以前,这不可想象。木慕刮风,她就会下雨。木慕着急,她就会发疯。她不得不承认,张习今的出现,让木慕在她心中迅速失重。

走出影院,漫步至船尾,有个室内攀岩馆,四条垂直的米黄色攀岩道,上面嵌着大小不一的绿色支点,有两个选手正在奋力攀爬,不少人围观助威。孜孜以为这是很专业的运动,需要发达的肌肉和严格的训练,看到其中一个攀岩者是个十五六岁的清瘦女孩,很快就爬到顶端,顺着坐式安全带忽地落回地面,像美国大片里的特工一样潇洒。孜孜便心血来潮,决定试一把,反正周遭没熟人,不怕丢丑。她到柜台填写了登记卡,脱去大衣,换上运动鞋。工作人员给她系好安全带,戴上头盔。

整装待发时,孜孜被喝住了:“去第一道,你体力不够!”

孜孜望着面前的第四道,除了支点比前三道稀疏些,好像没有明显增加难度。再扭头一看,来气了,命令她的不是工作人员,而是张习今。她真怀疑他在自己身上装了监视器,总是出其不意地冒出来,扰乱她的宁静。

孜孜挑衅般地瞟了他一眼,握住支点就往上攀。起初动作还挺麻利,爬了几米四肢就发酸了。近处的支点太小,远处的够不着,腿使不上劲儿,两肋被安全带勒得生疼。孜孜一点点往上挪,可速度越慢,体力似乎消耗越大,小腿有点发抖了。不经意往下一看,竟然有点眩晕。

习今在下面喊道:“右手下撤,抓正前方的点,左腿左移!”孜孜想继续往右上方进攻,可身子就像钉在墙上,脖子和腰都错位了似的,寸步难移。她只好听从他的指挥,先下后上,曲线救国。她的胳膊抖得厉害,仿佛随时会坠入万丈深渊。比恐惧更强烈的感觉是不甘,她不想输在他面前,所以拼了命也要继续攀登。

终于,孜孜在大家的欢呼声中攀上最高点,摇响了铃铛。紧接着,她软软地落下来了,像只被射中的鸟。她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才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也没有了。张习今张开双臂,紧紧把她裹在怀里。工作人员脸色煞白地冲到孜孜面前:“你根本没学过攀岩还敢上高级道?瞅你下降那姿势,多危险!”

孜孜跟习今相视而笑。他扶着她走出攀岩馆,她推他的手,他还舍不得放开她,相互纠缠了一番。孜孜四面环顾,习今说:“不用担心,丹娜去健身馆跳操了。”

孜孜说:“你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呀,她去哪儿关我什么事。”

习今凑近她,用温柔的气息说:“我们回房间吧。”

孜孜脸颊有点发烧:“回去干吗?”

习今说:“你需要充电。”

“你爬楼梯。”孜孜说罢,丢下他钻进观光电梯,按下关门键。

走回房间的路上,孜孜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对接下来的事情又期盼又恐惧,无论如何,她已经没有抵抗力了,身子就像个牵线木偶,被拽着靠近那个诡异的房号。

孜孜刚掏出房卡,门就开了,她被习今一把拽进屋子,搂进怀里。两颗心激烈地呼唤着彼此。孜孜想起一句话,幸福就是有人不停地向你耍流氓。此时此刻,她希望他在黑暗中挑逗她,蹂躏她,撕碎她。

习今刚刚捧起她的脸,门外就响起了把手转动的声音。孜孜像猎枪下的兔子般窜进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