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深这边已经准备行动了,而偷偷给毕忠良写了匿名信的苏三省却一直没有听到什么消息。曾树说:“举报信寄出去有些日子了,怎么毕忠良那里还没动静?”
苏三省沉吟了很久,却觉得没有动静不代表他不怀疑。来了这些日子,他已经看出来了,毕忠良是那种对谁都不信任的人,虽然表面上看去不动声色,实则心里一定早就有了对策。
就在两人谈话的过程中,苏三省接到了毕忠良吃夜宵的邀请。挂上电话以后,苏三省整个人都显得志得意满,他对曾树说:“你看,扔下去的石头,总会起水花的。“
同样的饭局再次约在了华懋饭店的包厢内,不同的是,这一次的毕忠良明显比上次态度温和得多。一桌佳肴,毕忠良和苏三省举杯对酌,皆是各自一饮而尽。
苏三省一边替两人重新斟满酒,一边说:“毕处长太客气了。“
毕忠良笑着看苏三省将酒杯斟满,温润地道:“自打你来了行动处,还没像样地帮你接风洗尘,前阵子又闹了点误会。我呢,一直想找个机会,向你赔个罪。”
苏三省连忙故作惶恐状,“处座千万别这么说,应该是三省向处座赔罪才对。三省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给处座添麻烦了。处座大人不计小人过,三省已经十分感激。处座,我先干为敬。”言罢一饮而尽。毕忠良也跟着喝完了杯中酒,苏三省赶紧为两人续酒。整个气氛看上去,和谐得甚至带了几分诡异。毕忠良说:“三省啊,其实我也知道,夹在我和李主任当中,难为你了。”
苏三省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面上依旧谦卑,“没有没有,三省能在76号立足,无论是处座还是李主任,都是在下的伯乐。在下理应为处座和李主任办事,也向皇军尽忠。”
毕忠良点头,“是啊,说到底大家都是为日本人办事。知道影佐将军最头痛的是什么事吗?”
苏三省知道毕忠良这是要直奔主题了,连忙站起来躬身,“请处座明示。”
毕忠良抬手示意他坐下,说了两个名字,“麻雀”和“熟地黄”。
苏三省明白这顿夜宵必然是跟这件事有着莫大的关联,面上也只作恍然状点头。果然毕忠良说:“76号绝对不是个能混日子的地方,在这里无功便是过。影佐将军下令抓捕‘麻雀’和‘熟地黄’的行动已不能再等。三省,我需要你全力以赴助我完成这个任务。整个计划,只有你和我二人执行。”
苏三省闻言一怔,装作毫不知情地问:“陈队长和唐队长不参加吗?”
毕忠良摇头,没再说什么。苏三省有些疑惑地吃一口菜,显然在担心这是不是一个新的圈套。毕忠良仿佛早就看出了他心里的疑虑,一针见血地说:“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偏偏就选了你?”
苏三省的脸上作尴尬状,说:“属下的一点小心思,全让处座看穿了。”
毕忠良笑着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语重心长地说:“虽然你我共事的时间不长,但你能把军统上海区都送给76号,足见你的诚意。你来的时候,‘麻雀’和‘熟地黄’早都已经潜入76号,所以可以肯定的是,你一定不是他们的人。”
苏三省连连点头,“处座英明,三省佩服。”
毕忠良拍了拍苏三省的肩膀说:“76号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唯建功立业者,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没有永远的处座,也没有永远的主任。好好干。”
他明显给苏三省戴了个高帽,也在明里暗里暗示了,一旦这件任务成功了,他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苏三省虽不完全相信毕忠良,但是如果能借机除掉“麻雀”和“熟地黄”,可想而知,日本人那边一定会更加重视自己。而毕忠良会选择苏三省,自然也有他的考量。席面上的两个人都是各怀心思,举杯畅饮之时好得恍若自家兄弟。几杯饮尽,苏三省低眉顺眼地对毕忠良俯首,“不知处座希望属下做些什么?”
毕忠良放下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苏三省,“几天前,我收到了一封举报信……信上说,陈深就是潜伏的‘麻雀’,而唐山海就是‘熟地黄’,他们甚至有可能已经结盟。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苏三省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干笑两声,不知道毕忠良是不是在试探他。他小心翼翼地答道:“是不是有这可能,处座心里一定比我更清楚。”
毕忠良笑了笑说:“我还得到消息,‘麻雀’和‘熟地黄’都在76号内寻找绝密的‘归零计划’。”
“归零计划”?苏三省诧异,“这是什么?”
毕忠良看着手中的酒杯,“当然是一个能出奇制胜,足以让国民党和共产党的战斗力尽数瓦解的绝密作战计划。”
“处座的意思是?”
毕忠良将空酒杯倒扣在桌面上,“只要把‘归零计划’拿出来,那么自然就会发现,到底有谁想接触到这份计划。这些试图得到‘归零计划’的人,自然就是‘麻雀’和‘熟地黄’。”
苏三省心下一惊,感叹毕忠良心思缜密的同时,猛地一拍大腿,谄媚着说:“处座果然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