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头语无伦次地摆手说:“我不要钱,头儿你不会有事的。今朝你同我讲的这个事情,我……我……我就当没听到过。我嘴巴缝牢,保证不会同人家说的。但是你讲的这个事情,我……我真做不来,我怕等一下我做不好,把徐小姐也牵连进来,那你本来没事也变有事了。我真的做不来的。再说,你晓得的,我还有朱珠……”
看到扁头的样子,陈深终于有些失望地靠在了椅背上,呆呆地不再说话。他知道,如果扁头不帮他的话,这次也许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他的整个心思都乱了,只听到耳边响着扁头的话:“对不起啊,头儿……”
李小男的话显然让大家彻底乱了套,不过这显然难不倒影佐他们这些老狐狸。软禁完毕忠良等人以后,李默群便赶去了影佐的办公室。他显然很关心一件事。
李默群对影佐说:“影佐将军,依您之见,这李小男说的,到底有几分是真的?那麻雀会不会就在毕忠良、陈深和苏三省这三人之中呢?”
“这个女人所说的话真假掺半,很可能是为了混淆试听,掩护那个真正的潜伏者。”影佐冷静地说,“暂时我们不应该做出任何结论。”
李默群静静地看着他,“那将军的意思是,静观其变?”
影佐看向窗外,他声音平静地说:“真正的‘麻雀’此时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就算他人被关在行动处,也一定会指挥其他人伺机而动。所以你一定要密切关注所有跟毕忠良、陈深、苏三省接触之人,顺藤摸瓜。”
“明白。谁要敢动,谁就有可能是‘麻雀’。”李默群说完,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和李默群不同,毕忠良回到办公室以后脸色却越来越凝重。刘二宝向他汇报说,同仁医院的护士朱海燕不见了。李小男那天入院急救时接触过的人,就只有她不见了。
这让毕忠良皱了皱眉,“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刘二宝说:“听医生说,今天下午她接了个电话后就走了,那以后没人再见过她。”
“她住在哪儿?去找了吗?”毕忠良的脸凝重了起来。
“去晚了一步。”刘二宝说,“我赶到那的时候,房东说她刚走。”
“李小男还有同党在外,那个电话就是她的同党打的。”毕忠良说完,目光沉重、满怀心事地望向了窗外。
同样心事重重的还有扁头。回家的路上,他满腹心事,走路时与路人相撞,连菜篮子里的鱼跳到了地上,也未察觉。
肚子已经有些微凸的朱珠看到他神色有异,伸出五指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大白天的撞鬼啦?”
扁头终于害怕地抓住朱珠的手,他紧张不安地说:“朱珠,李小姐她出大事情了。”听到李小男的名字,朱珠脸色忽然就变了。
扁头坐在床沿,把李小男被捕和陈深要他找徐碧城之事说了一遍。朱珠才恍然地说道:“原来小男是地下党,那么陈队长又救了徐碧城,又想救小男,那陈队长难道也是地下党?”
扁头着急地挠了挠头,“我不晓得呀。今天我这个头啊,已经从扁的变成圆的,又变成方的了,我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厉害,有好几张面孔的。我在里面混了这么久还没死,真是福大命大,额骨头碰到天了。”
朱珠却只关心重点,“那你答应帮陈队长了吗?”
“我哪里敢答应啊?我这个人心一慌,腿就发抖,讲话就结巴。行动处里多少人精,他们一眼就把我看穿了。我不敢做这种事情的。再说了,万一我掉了脑袋,你和孩子怎么办?”扁头说着难过地伸手去摸朱珠隆起的小腹。
“扁头,咱们做人是不是要知恩图报?”朱珠突然认真地看着他。
扁头:“这个是要的……”
朱珠:“你想啊,要不是真的万不得已,陈队长也不会向你开口的。可要是这时候你还不帮他,你还能回报他什么呀?陈队长要是死了,以后谁罩着你?你心里真过意得去吗?”
扁头挠了挠头,“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朱珠打断,朱珠一脸敬仰地说:“真没想到,小男居然是共党,她这是做了我一直想做却没敢做的事呀。”
她的话让扁头吓了一跳,“你说啥?你晓得你老公是做啥的,你还想当中共?你不要吓唬我。”
“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要有别的出路,就别当这份差了。说出去别人都叫你汉奸,也怪不好听的。”朱珠说着摸了摸扁头的手。
扁头愣了愣,“不好听?那从一开始你就晓得我是做啥的呀?”
朱珠拉着他的手说:“我知道你就是混口饭吃,你不是真想当汉奸。但有时也难免要替日本人杀自己人,这是造孽呀。”
这让扁头不禁咽了口唾沫。
“扁头,咱们帮帮小男吧,就不说我跟她姐妹一场,你又受了陈队长这么多恩惠,就算为了咱们没出生的孩子积德,帮帮她吧。”朱珠说着认真地看着扁头。
扁头有点犹豫地看着她,“真当要帮啊?”
朱珠一脸认真地点头,“你要是行事不方便,还有我呢。小男会演戏,你别忘了,我也会。”
似乎受到了鼓舞,扁头的手不知不觉紧紧地握了起来,好像要准备开始一场战斗!
李默群来到毕忠良办公室的时候,毕忠良还在思考李小男的事,她之前说的鸦片的事让毕忠良有所不安。所以看到李默群的时候,他立马把事情恭敬地对李默群如实地交代了一遍。
说完以后,毕忠良站在桌前,对坐在他办公椅上的李默群补充说:“事情就是这样。
我确实从宏济善堂买过一批便宜的鸦片,但李小男暗中补齐差价之事,我确实不知情。忠良愿将这次交易的收益尽数上交,请李主任责罚。”
李默群却依旧严肃地看着他,“那李小男说,红磨坊那次抓捕失败,是你给她透露的消息,这又怎么解释?”
毕忠良急忙解释说:“红磨坊接头人实为共党的情况,我也是今天才刚刚知道。
何况当时我和李主任一样,都盼着能帮唐山海将功折罪,又怎么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默群审视着毕忠良,微微一笑,“毕处长为人处世,果然是滴水不漏呀。”
“李主任谬赞了,忠良不过是问心无愧。”毕忠良直视着李默群,仿佛真的问心无愧一样。
李默群转了一下眼珠,又缓缓地说:“那你对陈深和苏三省怎么看?”
毕忠良略一沉吟,“都有嫌疑。”
李默群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是吗?为什么?”
毕忠良从容地解释说:“他们与李小男都有牵扯不清的男女关系。”
听到这里,李默群沉吟着,缓缓点了点头。
“忠良愿配合李主任彻查他们的嫌疑,但也有一事相求。”毕忠良突然认真地看向了李默群。
李默群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事?”
毕忠良恳求地说:“一会我家兰芝会来给我送些换洗衣服,请李主任不要透露让我留下配合调查之事,以免她担心。”
听到这里,李默群不禁笑了笑,“毕处长还真是心疼老婆。”
毕忠良也跟着笑了一下,“做男人的,本该如此。”
说曹操,曹操到。毕忠良的话刚落音,刘兰芝便提着一只皮包来了。刘兰芝抱怨地看着毕忠良,“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还要我送换洗衣服来?你自己都不晓得回家拿呀?”
“晚上就要去南京出差,手上还有加急文件要赶,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毕忠良对刘兰芝撒谎说,“辛苦你了,兰芝。”说着他接过皮包,把刘兰芝让进屋里。
刘兰芝这才看到李默群也在。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李默群说:“李主任也在呀?真不好意思,刚刚没看到你。”
李默群点了点头,“是啊,跟毕处长商量点事情。”
“哦哦,那我不耽误你们正事了。”刘兰芝说着看向毕忠良,“忠良我就先回去了。你啥辰光回来呀?”
“暂时还不确定。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毕忠良说完示意刘兰芝可以离开了。
和李默群点了点头,打了招呼以后,刘兰芝便走了。
不过刘兰芝并没有立马回家,她来到了陈深的办公室。
看到刘兰芝,一直沉思的陈深急忙站了起来。寒暄了一番以后,刘兰芝才问:“有几天没看到小男了,她还好吗?今天我打电话给她家里也没有人接,是不是忙着拍戏啊?”
听到李小男的名字,陈深鼻子一酸。不过他掩饰得很好,只是对刘兰芝点了点头说:“有可能。她是明星,忙得很。”
刘兰芝关切地看着他,“那等她忙好了,你带她到我家里来吃饭,啊?”
“好。”陈深极力掩饰着内心的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