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省不知道,他开的那枪不仅杀了阿强,也让对面的陈深惊慌起来,陈深立即抱着刘兰芝向角落躲。刘兰芝刚刚的话明显让他担心不已,他看着刘兰芝,皱起了眉头,“嫂子,你疯了。”
刘兰芝却低声对他说:“先救下孩子再说。”
刘兰芝哪里知道,对面的苏三省杀了阿强以后,正冷冷地看着她对瘸子说:“杀了这个女人。”
瘸子对准了刘兰芝,手指再次扣上了扳机。而更让瘸子意想不到的是,在他对准刘兰芝的时候,苏三省的枪也指住了他。苏三省的嘴角挂着冷笑,好像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枪声让楼下的徐碧城心下一紧。但她思索过后,认为贸然进屋只会惊动敌人,于是便急忙跑到弄堂对面的一堆杂物旁。为了提醒陈深他们有危险,徐碧城对着瘸子所在的窗口连开了数枪,子弹连连击中窗框。苏三省吃了一惊。正准备射击的瘸子也受了惊,几乎同时他的子弹也已射出。子弹击中刘兰芝的右臂,刘兰芝一声痛呼。
陈深见此情形大惊,“嫂子!”
陈深抱住刘兰芝在角落坐下,“嫂子,你怎么样?”
皮皮也哭着扑了过来。刘兰芝痛苦地看着陈深,“陈深,快救皮皮。”
陈深没有说话,他迅速拉过地上的围巾,为刘兰芝包裹伤口。
那个时候毕忠良在汪老太的带领下已经跑到了弄堂里。原本响过的一次枪声就让他神经一紧,现在又听到接二连三的枪声,毕忠良更着急了,他甚至越过众人,跑到了最前面。
苏三省受徐碧城那一枪的影响,来不及向瘸子开枪。那个时候他更发现刘兰芝并未毙命,局势一下子变得棘手起来。苏三省只得收起原本对准瘸子的枪。
他望见楼下徐碧城的黑影,皱起了眉头说:“他们还有帮手,杀了他。”
于是瘸子便调转枪口的方向,对着楼下的徐碧城开始射击,子弹打在徐碧城身前的杂物上。徐碧城刚一露头,又一颗子弹射来,她几乎没有还手的机会。
也就是这个时候,徐碧城忽然看到远处跑来的毕忠良、汪老太等人,她迅速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急忙跑过来的毕忠良对刘二宝急忙呼喊:“快让瘸子住手。”
刘二宝大喊:“瘸子,处座有令,不许开枪。”
听到是刘二宝的声音,瘸子便立刻收起了枪。
苏三省暗暗地咬了咬牙,该死,功亏一篑。
陈深也听到了刘二宝的喊声,他心下一松,对刘兰芝说:“是老毕来了。”说完以后,陈深冷冷地看着阿顺,“你不是中共的人!”
阿顺慌了神,“你胡说!”
陈深看着他笑了笑,“中共地下交通线的人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的身份,现在你可以立刻按下这个起爆器,按呀!按!”
“你不要逼我,你再逼我,我真的按了。”阿顺着急地看着他,“你赶紧退出去,出去!”
陈深并不是不紧张,他紧盯着起爆器,极力掩饰着自己的紧张,手中的理发剪子也在不停地打着转。
可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就在阿顺的手轻微抖动时,连接起爆器的红色电线明显松了,露出了线头。
陈深手中的理发剪子寒光闪闪,他轻轻吁了口气,“别演了,你的炸弹是假的,不过就是为了吓我,让我说出我的身份。你家里还有妻儿老小,不然也用不着这么紧张。你太不称职了,演一个骗子都演不像,你还怎么混迹上海滩?说,不说我送你上路!”
阿顺低头,看到那线头脱离了一小截的起爆器,慌乱地扔下,整个人彻底傻了。
他哭丧着脸看着陈深,“是苏所长让我干的,我是奉命行事。不要杀我,都是自己人,陈队长。”
陈深冷笑地看着他,“你认识我?那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阿顺看了刘兰芝一眼,摇了摇头。
他还没有说出话来,门忽然被人从外踹开。刘二宝携几名特务冲进来,一把用枪指住阿顺,“不许动,把手举起来,抱头!”
阿顺惊慌地举起双手抱头,大声高喊:“不要开枪,自己人,我是苏所长的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毕忠良也走了进来。看到受伤的刘兰芝,毕忠良大惊。他走上前,急忙抱着刘兰芝担心起来,“兰芝!”
可是刘兰芝受伤太重了,她才抬眼看了一眼毕忠良,就昏了过去。
陈深冷冷地看着毕忠良,“行了,没伤到要害,不用担心。”
毕忠良没有理他,只是扭头对特务说:“送医院,马上送我太太去医院。快呀!”
众特务抬走刘兰芝以后,明白了一切的阿顺才慌了神,“啊,是毕太太?”
结果他的话才说完,毕忠良抬手对着他就是一枪。毕忠良看着阿顺的尸体,脸色阴沉。
陈深抱住了身边惶恐的皮皮,捂住了他的眼睛。皮皮害怕地在陈深的怀中颤抖。陈深拍着皮皮的后背安抚他:“没事了,皮皮,没事了。”
他蹲下来为皮皮解开绑在身上的炸弹,却看到皮皮突然指了指床底。陈深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然后就看到皮皮用手语说:“床底下有东西。”
陈深走到床边掀起床单,赫然看见底下安装的窃听器。看完了窃听器,陈深幽幽地望了毕忠良一眼。毕忠良也走过来瞄了一眼,看到窃听器的时候,铁青着脸。
“走,我们去会会苏三省。”毕忠良说着转身出了门。
陈深把皮皮交给了一直站在身边的汪老太,示意她快点回去。他也跟在毕忠良的身后走了出去。
陈深跟着毕忠良走到对面二楼的房间时,瘸子正坐在屋子的一角,沉默地擦着自己的枪。
毕忠良看了一眼对面的苏三省,冷冷地问:“谁开的枪?”
“当然是您派来的狙击手。”苏三省说着,幽幽地看了瘸子一眼。
毕忠良皱着眉头望向瘸子,厉声问他:“谁让你开的枪?”
瘸子看了苏三省一眼,“处座的指令是,除了不能打死陈深,其余听从这个人的吩咐。”
听到这里,陈深冷笑了一声。他已经全然明白,这件事正是毕忠良和苏三省暗中合作给自己设的陷阱。毕忠良并没有看他,听完瘸子的话,他望向苏三省,眼里满是杀气。然后他一步步地缓缓走到苏三省面前,却对瘸子说:“滚!”
瘸子裹好枪布,向毕忠良一躬身,便一瘸一拐地离去了。
瘸子走路的样子一下子让陈深皱起了眉头,他猛然想起沈秋霞死去的时候,他朝凶手追上去,然后发现逃跑的狙击者奔跑时左腿是瘸的。想到这里,陈深的神情悲凉,可是现在,他只能深呼吸让自己镇定。再看他眼前的苏三省,竟被毕忠良的气势压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苏三省咽了咽口水说:“处座,请息怒。我之所以下令开枪,也是有原因的。”
说着苏三省拿起了窃听设备的耳机,递给毕忠良。
毕忠良接过以后,他便按下了倒回和播放键。
毕忠良戴上了耳机,然后便听到阿顺和刘兰芝的对话……毕忠良的脸色瞬间白了,可是陈深却只是冷冷地看着毕忠良。
看到毕忠良的反应,苏三省得意地笑了。他说:“处座,我实在没想到,您身边原来如此藏龙卧虎啊!”
毕忠良盯着那台窃听设备,不知不觉间眼中露出了杀机。他冷静地看着苏三省说:“兰芝这么说,只是为了救那个孩子。”
苏三省却冷笑了一声,“那就请处座到影佐先生和李主任面前解释清楚,您猜他们会不会相信呢?”
那时候陈深也洞察了毕忠良的杀机,只有苏三省丝毫没有察觉。
毕忠良转身面对苏三省,神色变得淡定地说:“好啊,那就去问个明白。”
苏三省看着毕忠良的眼神,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害怕,“处座,要是您太太真是中共,您舍得大义灭亲吗?”
毕忠良冷冷地看着苏三省,“她连蚂蚁都不敢踩,她怎么当共党?你没见过共党分子的骨头,一个个都是铁打的吗?你说她像不像共党?哪一点儿像共党?!”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剑弩拔张,陈深忽然高喊了一声:“你们都够了!”
毕忠良和苏三省都望向了陈深,然后他们就听到陈深说:“那个被捕的共党是假的,劫持皮皮的共党也是假的。这件事根本就是你们设计好的双簧,冲我来的。是不是?”
毕忠良怔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苏三省倒是冷笑了一声,“陈队长别傻了,在76号这种地方,哪有什么兄弟情谊?有的只是尔虞我诈,卖友求荣。”
他没有注意到,那时候毕忠良突然悄悄地向一旁的刘二宝使了个眼色。陈深也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在苏三省说完以后,愤怒地看向毕忠良,“老毕,你回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