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霞摇摇头,“我没什么想的了,就想你带着我和你哥的信仰,好好地活下去,娶妻生子。”陈深看着沈秋霞说:“放心,我会让你得偿所愿的。”然后对着扁头的方向吹了声口哨。扁头屁颠颠地跑到陈深身边,“什么吩咐?头儿。”
陈深站起来说:“看着犯人,我放会儿风。”
扁头悄声附到陈深旁边,笑嘻嘻地说:“头儿,不是放风,是放风筝吧?我刚刚好像看到一只风筝飞到那边去了。”
陈深瞪了他一眼,“把人看好了,否则我把你丢出去,让你变成断线的风筝。”
徐碧城拧开了装有热水的水炉,滚烫的热水流进了徐碧城的杯子。徐碧城心中回想着沈秋霞的话,“男人的嘴会撒谎,但眼神不会……他喜欢你,他看你的眼神,就像当年我先生看我时一模一样。”
眼看热水就快溢出,陈深立即伸过手来,果断地关掉了热水龙头。徐碧城却仍未回过神来,杯子微微一晃,有热水溢出来烫了她的手。徐碧城一声尖叫,就欲撒手,陈深眼疾手快地替徐碧城扶住了杯子。
徐碧城定了定神说:“谢谢。”
陈深沉默片刻说:“还是那么爱走神。”
徐碧城沉默,用盖子盖上了水杯,就欲往回走。
陈深对着徐碧城的背影,“就算你对我已无话可说,那你能不能停下来听我说几句?行动处这样的地方不适合你。这次回去之后,和你的丈夫一起离开吧,去做一个普通人。”
徐碧城闻言竟有几分失望,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失望什么。这种复杂的感受让她忽然有点恼怒,她转过身来怒视着陈深问:“说完了?”
陈深看着徐碧城,他的眼神是温柔的,而徐碧城被他温柔的眼神这样望着,也不由自主地怒气全消。
陈深看着徐碧城,眼神里有着期许,“我常常想,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帮你剪一次头发?”徐碧城内心的防线被陈深的这句话一下子冲垮了,她眼中竟有泪光闪烁。
陈深拿过徐碧城手中的杯子,掏出手帕将水杯外面的水珠擦干,再递还给徐碧城,“不管当年是因为什么……我都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只希望你能过得好。”
陈深从徐碧城身边走过,走向沈秋霞的方向。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风带起了徐碧城的长发,有一缕划过陈深的脸庞。陈深心中忽然有些说不出的难过,徐碧城怔怔地站在原地,握着杯子,心潮澎湃。陈深看表,此时是十二点半,他知道这个时候无锡车站的站长室,应该已经接到了巡道工报告的塌方消息。他忽然愣住,回头望了一眼徐碧城的背影,终于还是决绝地向前走去。
陈深和扁头在一起看着沈秋霞,徐碧城独自一人坐在稍远的空铺。
扁头探头看徐碧城,“可惜了,多漂亮一风筝。头儿,你觉得是唐太太漂亮,还是李小姐漂亮?这猫叫得好听,这狗又够忠心,还真是难选。”
陈深一脸无奈,“我算是知道你为啥现在还找不上媳妇了。”
扁头疑惑地问:“为啥?”
陈深说:“没有女人会愿意被形容成狗的。”
扁头思索着,“那要形容成什么女人才喜欢?是不是花?那我没认识几种花的,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啊。”
陈深无奈看表,此时是十二点五十五分,现在已经快到无锡站了。他神色严肃地向车厢尽头走去,告知众人全都在车上待着,哪也不许去。徐碧城不由得望了陈深一眼。沈秋霞担忧地望向陈深,而陈深看也不看她一眼。
与此同时,一辆由老K驾驶的篷布车出现在车站不远处的街角,车内还坐着皮蛋和汪老太。他们把车停下,一直在等着陈深,可是一直都没看到陈深。他们决定由老K继续在车里蹲着,只要等到陈深,便带他去站台上与汪老太、皮蛋会合。皮蛋提着一只皮箱和汪老太一起下了车,他们走向进站口,远远地望着车站工作人员正在阻拦旅客进站,说前方掉下块大石头,把铁轨压坏了,只出不进。皮蛋与汪老太对视一眼,观察了一番附近的情况,发现有一处矮墙。
汪老太和皮蛋从矮墙处爬进站台时,陈深所坐的那班列车正好驶进站台。远远地,他们看到列车长下了车,有车站工作人员跑到列车长面前说了句什么。
列车长大喊了一句说:“前方塌方,原地停车,等候修复。”
车窗内探出几名汪伪特务的脑袋,他们似乎察觉到了异常。他们看到陈深下了车后,立即互相交会了一下眼神,迅速地缩回脑袋,直接跟着下车了。
陈深的目光在站台上形形色色的人群当中搜寻着汪老太和皮蛋的身影,而此时他们正躲在一个垃圾桶后面观察着各列车厢。他们彼此都没有看到对方。陈深混迹在旅客人流中,几个穿插,汪伪特工就失去了他的踪影。两名汪伪特工对视一眼,立即决定前往沈秋霞所在的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