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流逝,柳美娜躺在几张椅子拼成的床上,已经入睡。徐碧城站了起来,走到会议室门口,拉开门对着门外的特务说:“我想见处座。”
毕忠良引着徐碧城到沙发边坐下,并亲自为她泡了一杯茶。毕忠良问:“你找我,有事?”
徐碧城接过茶杯说了一声谢谢,便低头不语,眼睛瞬间有泪水直往下掉,良久才在毕忠良的再三追问下,哽咽着说:“处座,有些事放在心里,我睡不着。”
毕忠良噢了一声,审视着徐碧城问:“那你是想跟我说说?”
徐碧城垂泪点头,低语说:“本来家丑不可外扬,我不想让这件事弄得人尽皆知的。可是……其实今天早上我找陈队长,是有事请他帮忙。”
毕忠良端起茶杯反问:“是吗?”
徐碧城放下茶杯,无措地绞着手指,“最近这段时间,山海经常不打招呼就出门,有一回我还看到他在百货公司买梳妆台,可那根本不是给我买的。后来我发现他总去乔家栅一带,我怀疑他在那里……藏了别的女人。”
毕忠良显然对徐碧城的这番坦白颇感意外,所以他没有说话,而是听徐碧城继续说下去。“这些天我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每次我问山海,他总推说是处里的任务,我又不好多问,可心里又硌得慌。处里怎么会让他去找女人呢?早上问了陈队长,他也不太清楚,说是会帮我查。我就想,要男人自己坦白是不可能的,只有来问处座。处座总不会帮着他一块儿瞒我吧?”
毕忠良将信将疑,但应景地笑了,“哈哈,碧城,你多虑了。山海确实是在执行任务,我可以替他证明。想不到他如此遵守纪律,连你也瞒着。”
徐碧城不满地抱怨:“这种事为什么要瞒着我?”
毕忠良笑了“这件事当然要瞒着你,这是纪律,你又不是没有在汉中特训班待过?”
徐碧城懵懂地点点头,将一脸将信将疑演得十分逼真。最后她起身告辞时,看着毕忠良笑了笑说:“今天劫囚这个案子,我知道处座是公事公办。舅舅调我来机要室的时候也说过,让我都听您的,所以您千万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您尽管说。”
毕忠良点点头,“李主任体恤之心,毕某感激,只是委屈碧城在这里待一晚。”
徐碧城展颜一笑,“不委屈。今天处座替我把这心结解了,我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要没这一茬,我还不好意思问您呢。”
毕忠良说:“碧城多心了,山海忠厚踏实,是可托付终身之人。我毕忠良见的人多了,自信看人很少走眼。”
徐碧城点点头,“但愿吧。”随后她转身离开了毕忠良的办公室,回到机要室。
待特务离开之后,关上房门的瞬间,徐碧城疲惫得仿如虚脱,跌坐在地。片刻之后,她听到走廊上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一直守在她门前的特务跟来人打招呼说:“陈队长回来了?”
陈深看了徐碧城的办公室一眼。门内的徐碧城听到陈深的声音,趴在门后,内心殷切,却不敢轻举妄动。她听到陈深问她是否在里面,也听到陈深跟那特务说,唐先生让他带安神药给她。特务犹豫再三,确认那小瓶里装的确实是药片后,敲响了徐碧城的门。徐碧城挣扎着起身开门,门外便是陈深。
陈深递上药瓶,安慰着说:“唐先生让你安心睡一觉,过了明天就没事了。”
徐碧城接过药瓶,说了声谢谢。徐碧城看着陈深平静的眼神,内心仿佛也有了些力量,她不由自主地冲陈深笑了笑。陈深询问特务毕忠良在什么地方后,转身去找了毕忠良。
毕忠良坐在办公室里,看到陈深便问:“去看过李小男了?”
陈深在桌子对面坐下,“顺便也替你看了看唐山海。”
毕忠良问:“是吗?他有什么动静?”
陈深摇了摇头,“没动静,你的人在外头盯着他呢,他也不傻。”
毕忠良恼怒地说:“都是一帮废物,不晓得掩藏行踪。”
陈深笑了笑,“唐山海也是老特务了,一般人瞒不过他。”
毕忠良沉吟片刻问:“他有没有说什么?”
陈深说:“发了一通牢骚呗,说你故意留下徐碧城,是为了给李默群好看。”
毕忠良怀疑,“唐山海这人做事四平八稳、滴水不漏,他明知道你跟我的关系,他会跟你发牢骚?”
陈深耸了耸肩,“所以我觉得他一定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让我传话给你,让你知道他对你不满,而且他一定会向李默群告状的。”
毕忠良不屑地说:“我毕忠良如果怕别人告状,老早就被人轰下台了,哪还能坐稳这张椅子?”
陈深笑了笑,劝说:“反正你悠着点儿,别得罪太多人,树大招风。”
陈深离开毕忠良办公室后,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在床上和衣而卧,思索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吕明的惨叫声持续地传到他的耳朵里,他担心地往机要室方向看了一眼,起身拿了瓶格瓦斯出门。陈深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徐碧城躺在躺椅上,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心事重重,夜不能寐。吕明的惨叫声也一声一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她痛苦地听了一会儿,眼里蓄满了泪水,最终还是受不了,用毯子蒙住了头。
太压抑了。徐碧城开了门,她看到靠在自己办公室门上喝着格瓦斯的陈深,愣住了。
徐碧城走到陈深面前,努力控制着自己。可她的声音依旧是颤抖的,“这声音……我受不了……”
陈深喝了一口格瓦斯,“是钱秘书。”
徐碧城略有些惊讶,“啊?怎么是他在审讯?”
陈深摇摇头说:“这不是审讯。”陈深看着惊讶而不解的徐碧城叹了口气,解释说,“是钱秘书借审讯的名义在发泄他的怪癖,只要有事情刺激到他,他就会发作一次。上次周丽忽然发难,就已经刺激了他。行动处的人都知道,他经常借审讯的名义来发泄他那嗜血的怪癖,大家背地里叫他‘钱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