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请你给我一点温暖(出版)
586000000003

第3章

当年,父亲去了一个叫齐.墨的新兴城市。

妈妈连夜帮我收拾了一个小包裹,要我跟父亲一起走。第二天清晨,妈妈嘱咐我要好好的照顾自己,我掂量不出事情的严重性,只是急急地点头。

走出家门,我扯着父亲的衣角,频频回首,见母亲神色憔悴地倚在门框边,泪流满面不敢看我,我才恍然大悟,深知这一别非同儿戏,便毅然决然返回头去,抱住母亲的腿一路滑跪在地,死也要留在她身边。

我的固执举动令他们愕然,但也无计可施,只好临时更改决定。

父亲说,来,晓辰,送送我,便牵起我的手走了一段路。那段路很短,又很漫长,我们都心事重重,愈走愈慢,一直走,一直挣扎。最后他嘱咐了我几句话,我终是留在了自己的家乡,水秀镇。

我留下来,缘于一个误解。

母亲的眼泪是人之常情。人贪恋一切身外之物,何况是血脉相连的骨肉。不舍是正常的,但并不表示愿意让我留下。

其实还是那个家,却日渐感觉寄人篱下。

没多久,妈妈又卖掉了房子,嫁给了叔叔,我或站或坐都不再自如。两年后添了小弟弟,我无论做什么都显得碍眼和多余。

我强制自己不要出声,轻手轻脚地走路,小心翼翼地吃饭,微笑向着所有的人,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

有同学提出来我家做客,我只好推三阻四。因为有来无往,我变得形影孤单,越来越寂寞,过去的日子渐行渐远。

我的同学,过着正常而幸福的生活,快乐行走,嬉笑打闹,下雨的时候,翘首等待送伞的家长。书声朗朗,笑声清脆,她们身上,有一种澄明的正常气息。

我畏惧家里的寂静,但我比家里更静。讲话越来越少,反应总是慢半拍,一度被误以为听觉有问题,被妈妈拉去看耳鼻喉科医生,医生跟妈妈说,这孩子没有病,她只不过是不快乐。

我不知道快乐不快乐,不过是厌倦再听家里的话外之音,只好装聋作哑,并喜欢在街上游荡。

游荡固然好,但对我有一个致命困扰:我会无可避免地遇到狗。

巷子里窜出来的狗,几乎都长一个模样,竖立威严的耳朵,拖着粗而硬的尾巴,矫健的脚步,毫不畏惧的眼睛。

我并没有真正被狗咬过,狗是我恐惧外界的一个表现形式而已。

再遇到恶狗,我想起别人的劝告,他们说蹲下假装捡石头,狗都会吓跑。

腿在剧烈地颤抖,极力迫使自己蹲下,摆好捡石头的架势,灰黑色的大狗却从远处向我飞奔,速度之快令我魂飞魄散,我只好踉跄着重新逃命。我跟同学说,我遇到了狼。

狗和狼在我心里已经没有分别,且恐惧的阴影在脑海里以倍数的方式无穷增长,我总是将各种嗒嗒声错听成狗的脚步声,常常被从身边窜过的幼童吓出一身冷汗,还会把墙角各种粗大的拐角塑料管错看成打瞌睡的狗。

狗的气息无处不在。

这种恐惧我从未跟任何人提起,怕被取笑,暗中也曾自我分析,是不是父亲走的那一刻,把我所有的安全感一并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