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佳见了他,略显吃惊,还没待说话,紧跟他身后那个肉墩墩的“天使”便说话了:“你这人,问的怎么都废话啊,上这来能干吗?”随后便以一副充满敌意的眼神瞅着祺佳。
祺佳明白过来,苦笑一下:“看病呗。”
“啥病呀?”鲁建刚问。
“天使”又说话了:“我说你这人咋就这么闷事呢,还啥病,到这来的能有啥病?”
鲁建刚回身冲“天使”瞪眼睛,“你少插嘴好不好?看不见我在说正事吗?”
“天使”翻翻白眼,不说话了。
祺佳看着那女孩儿不住抖动的一双胖腿,心里不免觉得好笑,这鲁建刚这点出息,这审美咋就越来越差了呢?
鲁建想起了什么,看看四周,又低头问祺佳:“大画家咋没陪你来呢?”
祺佳不想同他说话,看了眼虎视眈眈站他身后的胖女孩,说道:“管你自己吧,小朋友要生气啦。”
“别介呀,祺佳,你说咱同学一场,怎么着我也得问你一声是啥病呢?你又是一人来的。”说着一眼瞥见祺佳手里的病历,趁她不备,便一把夺过来仔细看起来,“怀孕五周……啊,你要流产?祺佳呀,你不能流产了啊,你忘了……”
原来,祺佳跟鲁建刚在一起的时候,一共流过两次产,最后那次流产突然大出血,差点把命搭上,那次医生就说,“祺佳呀,你再也不能流产了,你再流一次,或许以后连孩子都怀不上了。”
现在,看到祺佳要流产,而且赵西迪又不在身边,鲁建刚就急了,他连连问道:“赵西迪呢?”
祺佳见他乱吵吵,很多病人已经投过来奇怪的眼神了,便把眼一瞪说:“少来管我!”
“好,我不管你,我让人来管你,你做手术画家知道不,他肯定不知道,好,我打给他,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说着话,鲁建刚就掏手机。
祺佳没理他,心想你又不知赵西迪号码,你骗谁呢?可等她真听到他叫赵西迪的名字,才急了,过来抓他手里的电话,边抢边说:“你咋有他电话?你甭给他打!你打了也没用。”
鲁建刚不让她抢到手,仍旧冲里面喊:“赵西迪快点来,不然就晚了,祺佳再做流产危险!”挂了电话有些得意地说道:“我咋有画家电话,告诉你,谁的电话我搞不到呀?与你有关的人的电话号码我都有。”
祺佳收拾着东西从赵西迪家出来后,她无处可去,快过年了,她若回家一说这个事情,她家这年一准没法过了,想到这里,祺佳便打车来到一家远离市区的宾馆,她把自己安顿下来,想同赵西迪分手这事还是春节后再同父母说吧。这些天,她白天照常上班,晚上则回到宾馆休息,她给母亲的错觉是,她一直在赵西迪家过夜。月经过去快十天了,她以为是这些天精神因素导致的月经不正常,也没在意,可是昨天她却开始了胃肠反应,这下她就着慌了,买了试纸一测,阳性,不相信,今天又来医院查,结果真是怀孕了。
做掉!祺佳在妇产科门口坐了差不多一小时,最后决定做掉这个不该来的孩子,然后便进屋同医生说,她要做流产。医生看她一眼,知道这又是一个未婚先孕,便教训道:“既然时机不成熟,那就小心着点,流来流去,还不是自己遭罪呀。”
祺佳躺在冰凉的产床上,大夫在下面准备着手术的器具,祺佳听着叮叮咣咣一阵金属的声音,不禁打寒战,索性闭上眼睛,两行泪水便从眼角淌了下来……
鲁建刚在妇产科门口不住地往走廊里张望,他急得抓耳挠腮的,心想,赵西迪,你倒是快点啊!
与此同时,赵西迪正好赶到电梯口,但两部电梯都是人满为患,他无暇等下去,便返身上了楼梯,一步两层地往上跑,等他气喘吁吁赶到妇产科门口的时候,已不见了祺佳的身影。赵西迪傻了,一个大个男人拦住他说:“画家啊,快进去,祺佳刚刚进去,快拦住她,她不能再做流产了啊,再做就危险了啊。”
听了这话,赵西迪来不及细想,就往手术室冲。
“你干什么呢,这是妇产科,你咋进来了呢,出去出去!”门口护士极力阻拦,赵西迪哪里听得进,横着脖了冲里面喊:“大夫,等一等!”
在保安赶来之前,赵西迪终于冲进了手术室,他望着孤零零躺在手术床上的祺佳,眼窝湿了。赵西迪跑过去,俯下身子,含泪说道:“佳佳,回家,回家哦!”
站一边全副武装的大夫满脸狐疑,这啥事呢,真是莫名其妙!
赵西迪扶着祺佳走出了手术室,在门口,鲁建刚送上笑脸,“祺佳,没事吧?”
祺佳没说话,赵西迪却伸出了右手,鲁建刚把手伸出去,赵西迪握住,道:“谢谢!”
“不谢。”鲁建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望着赵西迪和祺佳相扶的背影,鲁建刚的眼睛也酸了。
“天使”凑过来,指着前面两人:“这闹哪出哇?”
鲁建刚扫她一眼说:“你小毛孩子,不懂的。”
“天使”嘴一噘,不高兴道:“谁说我不懂的,我都二十三了。”
鲁建刚急忙附和:“懂懂懂,小姑奶奶,快,进去吧,挨到咱了。”
除夕夜,储红兵一家三口开着车来到四惠,因为小许回老家了,就临时又把小刘调查到了这边,小枫找了饭盒,给小刘带了几个菜过来。
小刘正在看春节联欢晚会,一见老板一家子来了,便忙站起来,小枫把菜一一摆到桌上,储红兵又拿了瓶酒道:“来,今晚我们一起过年。”
小刘很激动,忙说:“我一个人还值当你们开车过来,我看看电视就睡了。”
红兵说:“那可不行,我知道一个人在外过年的滋味,不好受。”
小枫也说:“快坐下,尝尝我的手艺。”
四个人便坐下吃起来。
白烂漫屋。白烂漫正一个人呆呆地望着外面燃起的烟花,哦,过年了。
崔花枝来电话了:“漫漫,开始了吧?”
腊月二十七那天,白烂漫就告诉她妈,她已经随着红兵来到山东老家了,过完年她再同红兵回河南。
“噢,菜刚摆好,这就要开始了。”白烂漫尽力让声音听起来快乐。
“噢,好,我们这边也开始了,我跟你爸也要开始吃年夜饭了,漫呀,红兵在吧?”
“噢,他去厨房端菜了,要不要叫他听电话啊?”说着,白烂漫便冲外扯着嗓子喊了几声“红兵”,回头又对手机说,“妈,他正在厨房里忙着呢,回头再说吧。”
“好,让他忙吧。漫呀,你婆婆在跟前吧,你把电话给她,我跟亲家母说句话啊。”
白烂漫再也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下来,崔花枝那边听出了异常,连连追问:“怎么了,咋不出声呢?”
白烂漫好不容易稳住情绪,冲着手机说道:“妈,你瞧你,你们连面还没见一个呢,说啥话?你们两个都说方言,我还得给你们翻译,费不费劲?再说了,想要说话也得找个清静的时间呢,你听,外面这么热闹。”说着就拿起手机对向窗子,今年春节,北京五环之内虽然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还是有零零星星的鞭炮声。
“哦,也是啊,漫,你就跟亲家母说,祝她新年快乐。”
“好的,妈,我一定转达,”白烂漫的眼泪继续掉,“妈,我婆婆也问你好呢,祝您新年快乐!”
崔花枝乐了:“好,好,新年都好,不说了,你们快过年吧。”
挂掉电话,白烂漫便一头扎进床上的被子里,嘤嘤嗡嗡地哭起来,哭了会儿,抹把眼泪,起身出了屋,冷冷清清的走廊里,只有小刘值班室那间房亮着灯,白烂漫想,还是去小刘那儿坐一会儿吧,白天见他在这边值班呢。到了值班室门口,听到里面有动静,白烂漫想,这小刘一准也是孤单着呢,要不咋会把电视开这么大声,想到这里,连门也没敲,便一脚闯了进去……
一屋人都愣了,白烂漫也愣了。
小枫又哆嗦起来,她的手连同身子抖个不停,抖来抖去,结果把手里正捧着的汤碗抖地上了,红兵的一口菜没进嘴里,手中的筷子也随着小枫的汤碗掉地上了,见两个大人这样,小刘和小北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白烂漫不愧走南闯北,她率先说话:“噢,储总、嫂子都在呢,我来找小刘,刚才我在附近朋友家过年,路过附近,想起还欠着小刘一百块钱的话费呢。”
“啊?是。”小刘脑子转得还算快,随后白烂漫便从兜里抽出了一百块钱,塞进小刘手里:“我走了啊。嫂子,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