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曹操:逐鹿天下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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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内应!居然在皇家后院

十二月,朱俊攻克了黄巾军的最后堡垒——宛县。当月的二十九日,皇帝下诏大赦天下,改元为中平元年,意思是祸乱即将平定,国家即将中兴。

这时距离年节只剩下两天了,曹操回到洛阳与家人团聚。这时袁绍却派了一个仆人送来一函短简:虽然知道你车马劳顿,有很多话要和娘子说,不过朋友们也很想慰劳慰劳你这个沙场归来的英雄,所以备下酒宴为君洗尘,不赏脸的话,哥儿几个可不答应!

曹操看完短简对夫人说:“没办法,袁本初的面子,总是要给的!况且不单是袁本初的面子,还有荀爽、荀彧、刘表、许攸、逢纪、伍琼、周毖,这些人可都是时下的俊杰啊!”

丁夫人说:“还有一个人,也是当今的雄杰,你怎么漏了不说?”

“哦,什么人这么了得,连阿丁也知道了!”

“沛国谯人,姓曹,名操,字孟德,你不认识吗?”

“曹操是当世雄杰!”这样的话从妻子的口中说出,特别是这样的隆冬,让曹操感觉有一种格外的暖意。

“哈哈,好啊,我也会是当世的雄杰呢!”

曹操大笑。

“孟德,你可知太原王子师吗?”

在宴席之上,袁绍的突然发问让曹操一时愕然。不过,好在他记性过人,便想起了素有“有道先生”之称誉的太学生领袖郭泰,他曾赞誉过一个同郡的读书人,甚至做出高度评价:

“王生的进步堪称一日千里,将来必为辅佐帝王的人才!”

难道这王生便是此时袁绍口中的“王子师”,想那郭泰可也是太原郡人氏呢!

袁绍哈哈大笑,没有说话,想来这便是了。可是好端端的,为何他又会提起这人呢?曹操问他。

这会儿袁绍端正其色地说了一句:

“他有难了!”

王子师又是哪位?

说来耳熟,他便是后来在东汉末年的危机中大显身手的王司徒,传说中美女貂蝉的干爹王允。

王允是山西太原人。最初他在本郡做小吏,当时太原有个混混叫作路佛,虽然整日里游混无赖,没半点学识与德行,可家里有钱。太原郡的太守也姓王,名球。王球与当时的大部分官吏一样,腐败无能,只要你给够钱,他便乐意给你个官做做。王球收了贿赂,当下便要给路佛公务员资格。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王太守要授予路混混官衔之际,时任小吏的王允出来表示反对,更当众揭露路佛是个何等人物。王球一听,你王允不过一个小吏而已,居然跟太守老爷我唱反调,登时怒不可遏,对王允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若是旁人,顶头上司这一顿训斥,想必便会害怕不敢言语了。可他是王允。他不惧威权,与太守王球争辩起来,甚至当场指出他许多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的罪行。王球立马大怒,左右还不将这胆大妄为的王允拿下!

据说,这便捉拿起来,投入大牢,而且几乎也不用走法律程序,准备立即杀掉。王允此时被杀,这故事应该到此终结了,之后也不会有赠金刀、美人计之类的传奇。可偏偏王允命大,此事惊动了并州刺史。当时的刺史,行政级别还不如太守,可实际上却是一州的监察官。太守对他还是有所忌惮的。也正是这刺史,一马赶到太守府,表示愿意保释王允。

按理说王允说了太守不少坏话,刺史本应查实他究竟说的是不是事实,若是,那就该处置太守,若否,王允也该坐个造谣诽谤。可这刺史却不管是非,只求保王允而已。可见当时官场的风气之败坏。

太守王球不敢与负责监察的刺史对抗,给了他面子,放了王允,且据说路混混最终也没做成郡吏。而王允便从郡里升到州里,成了并州州朝廷的独立行政助理(别驾从事),也就在此任上,名声越来越大。可见当时的官场,士大夫的正气尚存。于是,朝廷三公都征召他,他便应征做了京官侍御史。

做御史很对王允的胃口,因为侍御史便是当时的监察官。直接受命于上层,虽然官职不大,但只要你提出弹劾,便直达天听,而有时还会受命执行办案,简直就如后世的“钦差大臣”一般,在当时则有“绣衣直指”的美称。绣衣,当然就是说天子重视你,而直指,也就是说你该办什么就办什么,不许行私利,自然也不许地方阻挠。

按理说王允该大有作为了,可惜生不逢时。转眼便爆发了黄巾起义。特事特办,王允又被选派为豫州刺史,甚至如孔融这样的大名士都做他的秘书(从事)。当曹操在河北战场初战之时,他已经在河南战场披挂上阵,居然也颇有声势。中原一带的黄巾军被击溃,便有他的功劳。

可问题便出在这里了,当黄巾军败降,王允便和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俊等人一起受降。黄巾军没有什么严格的保密措施,打了那么久的仗,居然那些来自朝廷内应的书信都还在,丝毫无损。其中便有一封,来自中常侍张让的宾客。

“好啊,这便是铁证了!”在王允看来,有这样的铁证,士大夫一直以来想要扳倒那些贪腐宦官的梦想也就可以实现了。于是他便进一步调查,揭发出完整的细节过程,写成详细的奏折,直送中央、面陈皇帝。

天子陛下看了这样一封调查报告,又该做何反应呢?

生气,是自然的。

然而生气之后呢?

据说皇帝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了王允的这封调查报告。他很惊愕,居然有如此之事!继而是震怒,这些奴才也忒大胆了啊!

龙颜大怒之下,张让便被叫上来,先是一顿臭骂,接着便要他交代实情。

张让最初也很惶恐,拼命地叩头谢罪,可是慢慢地他却缓过劲来了。为什么呢?皇帝要是真火了,早就让人直接把我拉出去,送大理寺法办了。何必还多此一举呢?张让这便开口说话了:

“陛下啊!奴才实在是冤枉啊……”

“你也喊冤?那你就给朕说说,究竟冤在哪里?”

张让冤在哪里?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可是他会表白,说自己对天子陛下是如何忠心耿耿,既然我是对天子忠心之人,怎么又会与那不着边的黄巾贼勾结呢,更不用说什么背叛朝廷了!

一顿废话!不敢背叛朝廷,那这些与黄巾军来往的书信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有人伪造呢?

又或许是几个无知的下人捏造张让的意思,与黄巾军私通呢?

总之有千万种可能,唯一不可能的就是张让我要造反!

天子说算了吧,张让这就获得解脱了,可张让能对王允说算了吗?没多久,王允便从地方长官沦落为阶下囚了。

“这人不好对付啊,王子师太……”曹操想用“不自量力”一词,话到嘴边却又缩回去,“他太鲁莽了啊!”

“孟德,你当年不是还曾潜入张让的宅院吗?”

“哈哈,那是我年少时啊……”

那时,是十来岁的光景,曹操曾经夜半潜入张公公的宅邸,想做什么呢?行刺,或者只是偷窥?

其实,只是在袁绍等人面前说了大话,所以才冒险这样做。可是,毕竟忒胆大!袁绍等人都惊呆了。

“被发觉了吗?”

不好意思,曹操毕竟不是江湖奇侠,轻功没有、武艺欠佳的他还真被张让府上的人给发觉了。

“后来怎么样了呢?”

照曹操自己的叙述,他是挥舞着手戟,从容而退,因为自己的功夫过人,虽然他们人多势众,也没一个敢上前阻拦的。

袁绍便笑了,怕是向他们求饶,末了钻狗洞才得以脱身吧!

年少时的回忆便是如此,不过今时不比往昔,这个张让,已经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宦官,皇帝说过的那句名言:“张常侍是我公。”说的不就是张让吗?

“王子师太鲁莽了!”曹操不由得长叹一声。他已经不是从前的少年,这几年的官场历练,多少也磨平了曹操的些许棱角,有些人惹不得,有些祸闯不得,有些话说不得,这便是大汉的官场规则,或许也会是将来许多年后依然盛行的规则。一念至此,曹操不禁为王允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