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莲花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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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回去之后的红袖,再也不是刚才那个人了。

她打开记录,又加上了几个人,当然,她没有加上德妃,用一个大大的红圈,圈上了这所有的名字,红圈如血,看去让人触目惊心,红袖的眼睛忽然变得深不可测,她露出一个只有她自己了解的笑容,因为她知道,这些人,很快就会消失在大家面前。

从她决定这么做开始,就用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不去犹豫。

如果手段不够狠辣,最后只能带来让她后悔不迭的结局。

而她太害怕那个结局的出现。

三天之后,皇宫发生了一个震撼性的事情,这件事不仅轰动了朝野,更轰动了整个蜀疆国,人们在一夜之间,发现包括皇太后在内,后宫十八位太妃,先皇宠爱的妃嫔贵人等等全部因中毒而亡,她们死状惨烈,让人不忍相看。

死相最惨的当属皇太后,她七窍流血,手指仿佛要抓向一个虚无的地方,指甲更是在墙上划出了一个乱丝一样的线,看去仿佛是要向大家说什么,只是,谁也不能从这些乱丝一样的线条之中看出什么端倪,或许,只有红袖知道,她在临死的一刻,终于猜出了这一切的来由,以及幕后的凶手,她是想要向大家说明,一切,都是红袖设下的陷阱。

这么多后宫的顶尖人物突然在一夜之间集体暴毙,听来有些让人不可思议,皇宫顷刻间爆炸了一般,纷纷扰扰,议论了好久,可是,因为有了皇太后身边的那封信,大家虽然还是有议论,可是却并没有人大张旗鼓地叫皇帝去追查。

信中显然是皇太后的亲笔所书,上面说着,因为这些人感怀先皇的滔天恩宠,无以为报,所以思前想后,决定用这个方式来表明自己的心意,希望她们死后,能将他们葬在先皇的身边,以在今后的日子里继续服侍先皇,感沐隆恩。

因为那一笔一笔,的确是皇太后的亲笔所写,所以大家虽然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还是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历朝历代,倒也是都有过为先帝殉葬的事例发生,只是像这一次这样大规模的集体服毒自尽,在他们耳中还是头一次听说。

红袖听说这些的时候,她适当地表现出了她该有的恐惧和哀伤,可是心中却平静如水,甚至有些许快慰,她这才发现,当生命把她逼到死胡同里的时候,她原来可以变得这么狠毒,这么决绝,这么没有人性。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安排的。

毒是她到安伯处要来的,对于他,她的回答是皇太后等人与湘妃,大世子等人皆是同党,久存谋朝篡位之心,又适时地拿出了湘妃与大世子的通信,让安伯不得不相信,从而尽力协助于她,而那封书信,自然是红袖找了一位丹青妙手,模仿了皇太后的手迹临摹的。

皇太后等人当天下午就因为程风的命令而厚葬,十八口名贵的棺材,在下午忽然刮起来的冷风中徐徐前进,走离皇宫,走到半途的时候,忽然出现了一个让人目瞪口呆的一幕,一个棺材的盖子竟然慢慢在内侧被人推开,抬着棺材的人吓得慌忙脱手,以为遇到了鬼怪。

她们看到安太妃就这样在大家的瞠目结舌中慢慢坐起身来,她的脸色是服毒之后的灰白,身上穿着丧衣,披头散发,像极了一个在地域中爬起来的冤魂,她看到自己置身于一个棺材里面,又见自己正和很多口棺材一样,正准备被送到一个地方,她先是一愣,继而惶然地瞪大了眼睛,人们看到她忽然间想要挣扎着起身,口中更是频频叫着:“我不要死,你们要送我到哪里去?我不要死!”她一边喊着,一边慢慢地爬出了棺材,想要逃跑。

这样的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有史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安太妃显然是服毒较轻,没有死透,才有了现在这样令人诧异的一幕,她旁边的小厮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好,皇令已出,他们只知道自己是来下葬安太妃的,可是现在,安太妃竟然想要逃跑,在他们的手中,逃跑。

思前想后,他还是做出了在他看来最明智的选择,只见他和旁边人迅速使了一个眼色,两人慌忙追上太妃,一句话也不说,慌忙地把太妃按倒在棺材里面,安太妃似乎忽然生出了许多的力气,两个人不够,又上来了两个,七手八脚,才勉强把她按到里面去了,长长的钉子被凶狠地钉到棺材里面,因为恐惧,他们足足在棺材上加钉了十二枚钉子。

安太妃的叫喊再也没有人应答,她只是咚咚地敲着棺材板壁,咚咚地敲,可是没有人敢给她打开,声音越来越远,是这些小厮忙乱的脚,把她抬去了老皇帝临死埋葬的地方,让这所有的太妃们,陪着老皇帝一起埋葬。

这个插曲,谁也没有敢对程风汇报,大家仿佛忘了这件事情一般,安太妃借尸还魂的这一幕,就这样渐渐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被大家淡忘了,偶尔有小厮们提起,也是极轻极轻的声音而已。

红袖的第一个目的,算是毫无惊险地完成了。

自从此事之后,后宫自然安静了很多,也顷刻间,感觉空了许多,这种内外宫之间氛围的对比,让程风忽然发了一些特别的心思。

又是一个夜晚,程风因为批阅奏折太过疲倦,躺在龙案上竟然睡着了,在梦中,他忽然梦到皇宫再没有了内外宫的差别,所有的兄弟都能够自由出入内宫,而后宫莺莺燕燕,比老皇帝在世时尚且繁盛,他忽然在这样的梦中醒来,却看到红袖正坐在他的身边,一笔一笔地为他批阅着他剩下的一半奏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