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跟儿子去成都的杜甫草堂,儿子游完后慨叹道,杜甫家里真有钱啊,这么大的院子,想住哪就住哪,咋还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咋还说“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儿子边看边摇头。
……
我,无语。
我们在使劲做大做辉煌的时候,理解杜甫了吗?我们非但不理解,定然也惊扰了他。
我一直坚信,有另一个“我”的存在,而且时时刻刻与我如影相随。我经常看见那个“我”,这是一种很真实很强烈的感觉!
那个在街头拉着架子车叫卖红薯的女人,体形的胖瘦高矮,皮肤的黝黑,脸上写满烦躁,活脱脱的一个“我”。她怎么可能不是另一个“我”呢?!
记得上小学时,我们村一个年级有甲乙两个班,九十多个学生。可快到初中毕业,就剩下四个了。我也快忍受不了上学的艰难,母亲当时是一脸的无所谓,她说,张家祖坟上就没冒青烟,大学也不是谁想考就能考上的,不上就趁早,不要京里没到还把州里耽搁了。
正是母亲那句不屑的话,激怒了我,我还就是不相信,就要赌那口气,就要考上——祖坟不冒青烟,人就得有志气!
倘若没有当初那份倔强,我早已放任自己成为辍学大军中的一员,那么,此刻,满街卖红薯的,或许就会有我的身影。
我常常能够遇见那个“我”,不管她是在卖红薯还是在建筑工地上干活。每每那时,我就庆幸自己努力了一把,才得以相遇今日的我。
楼下那个天天絮絮叨叨向别人诉苦的大姐,她似乎被满腔愤恨冲击得几乎失去理智,诉说的欲望比祥林嫂还执着!不也是另一个“我”吗?
记得自己在很小的时候,就有强烈的倾诉愿望,总有想说的话憋在心头,憋得自己难受。可两个哥哥都在忙着他们的事,父母累得都没时间直起腰瞅我一眼,没有谁愿意和我交流。于是,我就开始写日记,在纸上写给自己,越写话越多,越写越想写,歪打正着,作文居然得到很大的提升。开始发表,慢慢地被转载,直到今天成为作协的一员,而不是一个用口表述的怨妇。
想想看,如若当初我没有选择适当的表达方式,一味地一吐为快,那么今天楼下的那位大姐,不就是另一个“我”么?
假使当初那次不劳而获得逞,尝到了甜头,我一定会不断寻找机会,哪怕见缝插针,也会远离勤勉。那么今天那些时时、事事、处处都想躲奸溜滑的人中间,一定有一个“我”。
假使当初第一次谎言没有被母亲揭穿,借助谎言轻松了自己,便会再次撒谎。人的惰性是根深蒂固的,一旦成为习惯,破坏力定然是巨大的。那么今天那些做事马马虎虎随随便便的人群中,自然也会有另一个“我”。
……
如此想来,真是太可怕了,一不小心,我就可能有不同的品性与生活状态。
今天的我,不论干什么,脑海里会突然冒出另一个“我”:那个“我”似乎就在旁边冷冷地看着我,似乎就单单等着今天的我滑落下来与她合而为一!我真的很害怕成为另一个“我”,也就更加小心更加谨慎地走好脚下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