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花开栖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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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意外拒绝

那些内心深处的渴望,是比九天的繁星,更为美丽动人的。

这样的渴望,像是开在悬崖边上的花朵,是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无时不刻,牵动着人心。

那样惊心的美丽,让人不得不动心,让人不得不惊叹,让人不得不臣服。

整整一天,明溪的笑容,都是虚浮的。

晚间,沐浴之后,一沾到床,明溪就闭上了眼睛。

眼前,飘忽着的,是他黛色的衣衫。

那些笑容,那些话语,那些手指,温情的,戏谑的,嘲讽的,淡然的,温暖的,伤心的,快乐的,失望的,骨节分明的,修长温暖的……

那些往事,纷至沓来。

她忽然明白了,她自己,为什么对他念念不忘了。

因为文执,是文执啊!是那样真实那样鲜活,那样完整的文执!

那样一个文执,是自己的心头所好。

而自己身边的流川,却是只有一面的。

不,或许,是应该说,自己所认识的流川,只有一面。

那样温和好脾气,那样充满了柔情的一个人,那样一个对于自己什么都不计较的人。

温温吞吞的性子,和细致入微的体贴,和带着笑意的话语。

流川,其实,是比文执,要待自己更好的。

可是,也许,对于这样的一个温和的人,若是她早一些遇见了他,或许,她的心里,会装满了他。

可是,如今的情形,却是心里,再装不下他了。

可是,当初,是自己选择了这样的路。

终究,不能负了流川。

而文执,是他先负了自己的,自己,负了他,又算是什么呢?

只不过,是扯平了罢了。

忽然感觉到,身边传来了一阵温暖。

是流川轻轻抱住了自己。

流川问道:“在想什么呢?这样入神,眉头还锁得那样深?”

流川的双手,覆住了她紧锁的眉。

明溪心里忽然就有点酸。

她的眼泪,不可遏止地流了下来。

流川道:“你怎么哭了?别哭好吗?”

明溪一边点头,却哭得更凶了。

流川紧紧抱住了她,轻轻吻着她的眼睛。

低声说着“不要哭了”。

漆黑的夜里,少女无助的哭声,像是深海里的水草,触到自己的眼睛一般。

过了很久很久,明溪才止住了哭声。

她拥住流川,道:“流川,倘若有一日,我离开了你,你会不会恨我?”

流川低声道:“不会。

我尊重你的选择。”

明溪忽然低声道:“流川,我欠你太多了。”

流川道:“说什么呢!你哪里就欠我的了?!别瞎想些有的没的。”

明溪哭累了,便不再怎么说话了。

流川吻了吻她的眼睛,道:“阿弥,我们睡吧!”

夜,渐渐深了。

夜半的时候,下了一场小雨。

祭司台。

雨中的月光,显得格外清冷。

文执隐隐约约觉得,花朝,其实是他自己的孩子。

可是,在精心准备的木雕被意外拒绝之后,他的心里,便充满了矛盾。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她要推开自己吗?

还是说,她从来没有对流川说过,花朝其实是他文执的孩子?

还是说,流川已经知道了,却还是替他隐瞒着。

倘若是流川明知道是花朝是自己的孩子,却还让花朝叫他一声父君,倘若明溪也知道事实,可还是这样扭曲着事实的时候,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终究,是自己负了她的。

可是,流川呢,却那样不顾一切地站在她的身边。

或许,自己,是真的不如流川吧!

雨越下越大了,可是,文执一点儿感觉也没有。

站在祭司台之上,他成了一尊雕塑。

清冷的月光,清冷的雨,和一颗清冷的心,在这个雨夜里,发出低哑的共鸣。

原来,这世间,有的时刻,就是留着,让人伤心难过却又无能为力的。

原来忧愁,也是有生命力的。

他想,他永远都会记得的,这样的一个清冷的夜晚。

雨下得更大了。

然而,文执却没有一点儿想走的意思。

终于,尚枝祭司过来了。

大祭司巧妙地避开了雨滴,疑惑地看着淋得一身狼狈的微雨神主,道:“原来是微雨神主来祭司台了,可是有什么事情呢?”

微雨文执一时醒转,道:“没什么事儿,我只是——路过这里,顺道来祭司台看看。

今晚的月亮,很美。”

尚枝看了一眼暗淡的天空,道:“是吗?可是这会儿已经没有月亮了。

乌云遮住了。”

文执微微一笑,道:“总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的。

担心什么呢?大祭司这么晚了,也还没歇下吗?”

尚枝笑道:“我孤家寡人一个,歇息得晚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神主这时候路过祭司台,可是要到哪里去?”

文执笑道:“趁月色而出,只图个尽兴罢了,哪里有什么地方要去。”

尚枝笑道:“神主好兴致。

不知有没有兴趣,同我一道去绯桃林走走?”

文执笑道:“乐意至极。”

明溪因为心里有事,睡得极浅。

雨声让她醒了。

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听着细碎的雨声,脑海里忽然呈现出一幅奇异的画面来:

高大的祭司之台上面,落满了洁白的雪花。

雪花飘飘落落的身姿,像极了身着白裙的仙子,翩然起飞的模样。

然而,在巨大的帷幕之上,却是一幅极为生动的画卷。

画卷之上,显现出一片青山绿水来。

画中一个骑着枣红马的妙龄女郎。

她穿着绮黄色的衣衫,一头乌黑的墨发,在画中轻轻飘扬着,耳着明月珰,皓腕之上,一双翡翠色的玉镯,整个人,看起来都是那样灵动翩然。

明溪忽然在画前看到了自己。

一身素衣的自己,分明是在对画中的女子说道:“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然而,那画中的女子,却似乎扬起马鞭来。

枣红马得得的马蹄,在耳畔如此清晰地响起。

却没有人回答她。

画面陡然消失了。

明溪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种极为奇异的感觉来。

仿佛,自己在想念,或者是在留恋着什么。

那是什么呢?

明溪敛了心神去捕捉,可是,却什么也找不到了。

明溪心里烦躁,懒懒道翻了个身,准备继续睡了。

流川忽然低声问道:“怎么呢,阿弥?”

明溪浅浅笑着答道:“外面下雨了,我被吵醒了。

你怎么也没睡?”

流川笑道:“你睡得这样浅?我刚才做了一个有趣的梦。”

明溪道:“说来听听看。”

流川道:“我刚才似乎梦到了一座很美丽的山,看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然后,有人好像在训斥我,后来我便醒了。”

明溪笑嘻嘻问道:“可还记得,那山,叫什么名字?”

流川道:“好像是罗浮山来着。”

明溪喃喃道:“罗浮山,罗浮山,总觉得,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一样。

可就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流川道:“想不起来算了,不过是个梦罢了。

快些睡吧!”

流川说着,掖好被角,二人便又沉沉睡去了。

尚枝像是知道文执有心事一般,便走得极慢。

天色微明的时候,二人方才到了绯桃林。

文执的情绪依旧被漆黑的夜所消化了,他笑道:“这个时候来绯桃林,我可是第一回。”

尚枝笑道:“我也是第一回在这个时候来呢!神主向来洞察力过人,不如趁着天色未明的的时候,好好儿看一看,这儿,可否有什么出口,或者说,是通向其他地方的路的地方,怎么样?”

文执道:“要是我没找到,可不要罚我才是!”

尚枝道:“自然不会罚你的。

我们一起来找吧!”

文执道:“别,我先看一看吧!”

文执说着,便在绯桃林中的一颗绯桃树上坐下,他微微垂眸,用心念感受着这里的一切。

然而,四面,似乎都是死路。

文执眉头微微皱了皱。

然而,就在他收起自己的意念的时候,却全然不觉,在北面,在茫茫的海面的上空,凭空来了一朵小小的浪花。

他低声道:“大祭司,这里,就是一个铜墙铁壁的四四方方的黑盒子,文执不才,没有找到。”

尚枝颓然地喃喃自语道:“十年了,还是一无所获。

是不是弄错了?”

文执道:“也许空海之心可以找到什么的。”

尚枝摇头道:“难啊!多谢神主今日相陪。

尚枝还有事在身,先行一步,神主请自便!”

文执道:“再会了,大祭司。”

文执看了一眼绯桃林的绯桃花,心中的怅然,又淡了几分。

他忽然觉得,他自己,无处可去。

他呆呆地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绯桃林了。

他所不知道的,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里,石榴色衣裙的少女,微微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