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老板,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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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人情债

当天夜里。

我捧着四碎的票根,哭得直打嗝,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很快就殷湿了面前那块木质地板。可是除了最初嚎那嗓子,我根本不敢再哭出一声,更不敢跟老板叫板质问他为什么连我仅有的小金库都不放过。

估计是我一开始那嗓子太过惊天动地,没一会儿功夫,白眼徐和金子姐一前一后就赶过来了,后头还跟着这两天都没怎么见的赫连大爷。

白眼徐一进来就冲到我跟前,扒拉着我的手要看:“七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啊?”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攥紧两只爪子不给他看。他从前就对我那么抠了,要让他知道我曾经一度有钱到这种程度,估计以后我再想要零花钱可就难上加难了!

金子姐也在一边问:“七叶,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惹老板生气,我不是教过你……”

“出去!”

老板声音不高,可一句话说出来,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连我这本来哭得直打嗝的都不敢大声喘气。

白眼徐单膝跪在我面前,转过脸看老板:“你说会好好待她,结果,这就是你说的‘好’?”

我眨了眨眼里的泪水,想看清楚白眼徐现在的样子。听他说话的语气,简直换了一个人。要在平常,我无论如何想象不到他敢这样跟老板讲话。

老板面无表情,看都没看他一眼:“出去。”

白眼徐胳膊一抡,我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就被他搂进怀里:“要出去可以,她和我们一起。”

老板终于转过脸。

我从没见过老板露出那么恐怖的表情。一双蓝色眼瞳深沉的仿佛飓风来临前的海洋,本就凉薄的唇紧紧抿着,看着白眼徐的目光,好像他已经是个死人!

白眼徐根本不管我轻轻推他的动作,径自将我搂的更紧一些。

老板的目光缓缓从他的脸,挪到他搂着我的双臂,轻声道:“徐梓溪。”

半晌迫得人喘不过气的沉默之后,老板道:“我不与不会武的人动手。”

徐梓溪冷笑一声:“你是不敢打吧?”

老板眸光微凛,很快又恢复到那种没有任何表情的冷漠:“激将法对我没有用。”

“放开她,回你的屋子去。”

徐梓溪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刻薄:“你在怕什么?怕打死我七七日后会恨你么,怕七七想起一切会恨你入骨么,还是怕……”

我没看清楚白眼徐是怎么飞出去的,更没看清老板在何时出的手。只是当我转过脸去看他的时候,他已经靠在一面龟裂开的墙壁上,吐了一口鲜血,脸色苍白。

我突然间觉得很怕。

在我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前,我已经跑到白眼徐跟前,扶着他想帮他站起来。身后传来金子姐急切的喊声,赫连大爷也走过来帮忙。

我吓得眼泪都顾不得流了,生怕他年纪轻轻的,因为五百零二两银子丢了性命。伸出手帮他顺了顺胸口,我小心翼翼的说:“徐梓溪你别骂老板了,其实都是我的错,我偷藏银子被老板发现了,你别……”

话没说完,我被白眼徐一把抱进怀里。他没有老板那么高,一低头下巴正好担在我肩窝。我感到他说话时喘出的气息那么微弱,好像下一刻就要昏死过去似的。

“傻丫头,你这个傻丫头……”

我果然是霉运体质,想什么事情都是坏的不灵好的灵。那个年头刚闪过脑海,白眼徐就晕了过去。

虽然他身材不比老板高大,可整个人这样压过来,我即便有所准备,也扛不过他全身重量,直接就往后倒去。

身体被人从腰部托住,白眼徐那边也有赫连大爷和金子姐帮忙扶着。我转过脸,就见老板扶着我腰后,看了白眼徐一眼,吩咐赫连大爷:“给他灌碗那种药酒下去,推迟两日再走。”

赫连大爷应了一声,弓下腰身,金子姐在一边帮着,背起白眼徐就往外走。

我几乎都吓傻了,下意识就想跟着他们一起走。却被老板一把拉住手腕:“去哪?”

我皱着眉看他:“他伤得很重……”

老板一双眼却紧锁住我:“死不了。”

我偏过头看向赫连大爷背着他走远的身影:“可是……”

他是因为我才被老板打成这样,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冷眼旁观。

老板扳过我的脸,不让我再往门外看:“有赫连顾着。”

我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用手指抵住唇:“我只使了两分力道,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我在他逼视的目光下,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修长温热的手指轻轻抚摸过我沾着泪痕的眼角,老板的声音好像带了一丝叹息:“我从没见你哭过……”

我抬起眼睛看他。

和他第一次见面那天晚上,他说:我过去不知道,你原来这么爱笑。

今天,他凝视着我哭的模样,说他从没见我哭过。

我莫名觉得有点心凉。

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更不用说爱。那种几乎夺取我性命的毒药,不仅伤害我的身体,毁灭我的记忆,甚至可能还损坏了我的情感。

可即便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滋味,长到二十来岁的年纪,我总知道,如果一个男人真的喜欢过一个女人,不会对她的一切情绪皆无所知。

他没看过我大笑的模样,没见过我哭泣的脸,甚至我经常说的一些口头禅,他总要重新询问是什么意思。即便他不止一次说,过去也听我说过的。

那么在我对他矢志不渝深深迷恋的三个年头里,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情感?是只有一点喜欢,还是根本就无动于衷。

他现在这样对我,到底是在几乎要失去我之后本能生出的占有,还是对我豁出性命去拯救他这个事实的内疚和补偿?

我反应是有点慢,对别人的心思总领悟不好,可我思考问题的方式和分析事情的能力还在。甚至可能现在智商低下的我,在情商上,还要比眼前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高出许多。

老板低下头,轻吻我的眼皮儿。尽管他亲吻的动作很轻柔,我还是觉得眼球微微胀痛。看来刚才哭的实在狠了些,估计现在这样儿都能跟小白兔认亲了。

老板用唇轻轻摩挲过我的眼角,沾着泪水的脸颊,一直亲到我的嘴角。

“别哭了……”

我点点头,手指抠着那几块卷成团儿的碎纸片儿。一想起那五百零二两银子,我就心疼的喘不过来气……

老板一根一根握住我的手指,低声道:“想要多少银子,我给你。”

我抿着嘴唇点点头。再多银子,都不是我那五百零二两。

老板从我手心里抠出那几个纸团扔到地上,摩挲着我双手,不轻不重的力道揉的很舒服:“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别再想着偷跑。”

我撅嘴,我没想着偷跑,我只是在给自己准备后路。

做人任何时候都不能完全依靠别人。全心全意依赖一个人,只有一个后果,那就是死的很惨。

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的,总而言之结局都会很惨。

这个世界上,最可靠的两样,一个是自己,一个是钱。可钱到底还是要抓在自己手里才可靠。所以说到底,唯一可以全心全意相信的,就是自己。

老板捏着我的下巴,亲了下我的嘴唇:“累了么?”

我乖顺的点点头,脑子里继续钻研金钱和信任的问题。

老板把小绿叶荷包重新塞回我手里:“想在这里休息,还是回去昨天卧房?”

我垂下眼:“都好。”

老板沉默片刻,微一弯腰,抱起我往后头走。

我望了眼身后一片狼藉,老板轻声说:“会有人来收拾。”

我闭上眼睛,双手握紧小荷包。

五百零二两银子没了,也就是说我三年零两个半月的所有积蓄清空为零。小荷包里还有一张五十两银子的银票,以及十几辆碎银,是上次白眼徐支给我买新衣服那一百两剩下的。

要是老板哪天不要我了,身上这些钱,满打满算够我活一年的。这样想着,我的心情愈加沉重起来。

还有那个白眼徐,干嘛平白无故冲出来替我强出头。连我都不敢跟老板那样说话的,他一个只懂点轻功的账房先生瞎折腾什么!还说我傻,我看他也没聪明到哪儿去。

这回好了,没有半点内力护体的血肉之躯挨了老板那一记掌风,还吐血晕了过去。自己身体要受苦遭罪不说,平白跟老板生了嫌隙。做人手下的,最忌讳顶头上司不再信任你。积累这种上下级之间的信任可能要用上几年甚至十几年,可破坏这点用辛苦甚至用性命拼来的信任,有时只要一句话。

最重要的是,他这种不顾头不顾脚的莽撞行为,还让我十分内疚。甚至比损失那五百零二两银子更让我郁闷。

毕竟,银子可以再赚再攒,人情债可不好还啊!

我越想越憋屈,最后一咬牙,得了!大不了以后老板真炒他鱿鱼,我捎带脚把他也拎上,没准有他这么个会算账的跟在我身边,这六十来两银子还能多撑一阵子。

老板将我放在床上,拿过投湿的手巾帮我擦脸擦手。过会儿把自己也打理好了,脱了衣裳搁在一边凳子上,走到床边帮我解衣裳系带。

我回过神,道了声“抱歉”,连忙接过手自己忙活。

老板的手停在半空,轻轻摸了摸我的脸颊。

我脱了衣裳,换好他递过来的睡裙。解开绑头发的系绳,搁到枕边,顺着老板抱我的姿势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得太多了,还是晚上发生的事让我特别烦躁,反正躺在床上半天,我都了无睡意。

感觉到身后的怀抱十分平静,我悄悄转过身,看向老板的睡颜。

黑暗之中,本来就比常人明显的面部轮廓更加深邃,饱满的额头,微微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还有那道深刻成一道小小凹槽的人中。

我伸出手,轻触他唇上那处凹陷,听说,人中深而长的人,都会很长寿。

他的长相,在男人里应该算很俊俏了。眉毛浓黑修长,为人专断霸道;眼窝深邃眼角微翘,最会勾人心魂;鼻子高而挺,听说在那方面的需求会很强烈;嘴唇薄而优美,会很薄情。

他这样的人,能做个出色的王者,也会是个优秀的商人,简而言之,无论做什么,都会称霸一方,倨傲众人之上。只是这样的人,适合做上司,朋友,却很难会有知己。

对女人而言,更是个不可碰触的灾难。

过去的我到底有多痴傻,才会不顾一切爱上这样一个人。

想象着过去的自己对他的那份心情,我渐渐沉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