抠爷并不小气,只是他生活的时代出了一点问题。抠爷当时还很青壮,有的是力气,虽说大集体的活很琐碎很繁重,可抠爷一点也不怕,总是干得欢喜。只是燃料供应经常出问题,肚子常唱空城记,抠爷开足马力把自己的能源用完后,就得苦等着怎样把肚子填饱或填个半饱。抠爷得名还得从他的一个嗜好说起。
人必须有理想有爱好,这样活得才带劲,抠爷就是好喝几口老白干解解馋。在那非常年月,他也不忘要喝几盅,他把生产队分给他的几个小钱都用在了买酒上,那酒是最低廉的散装白酒,又苦又辣,但抠爷却说这样的酒才够味。有酒就得有菜,酒是买来了,可菜却没处觅,就是旷野中的野菜,也给细心的婆娘们给挖回了家,当了下饭菜和果腹的好辅料。
这样一来,抠爷就得另想办法,好在抠爷的脑子好用,他看到代销店里有卖五香豆的,于是,每次他在买酒的同时都要向代销员讨上一颗五香豆。当然,开始时,代销员是死活不肯,但经不住抠爷的苦口婆心,也就答应了他的非份要求。
抠爷是个有心计的人,很懂得计划供应。他把买回去的酒分成几份,把一颗五香豆也分成相等的几份,就这样,一边品酒,一边享用那分得的一份下酒菜。老这样下来,抠爷的名字也就叫了出来。
抠爷是个开朗的人,得这一名字倒也自得,久而久之,还以此为荣,直发展到最后,一颗五香豆能吃上一个月。头八天只是用舌头舔,当豆壳没有滋味时,他才小心翼翼地把那层壳剥去,壳又让他喝光了两天的酒,两个豆瓣又各自当了十天的下酒菜。这一让外人难以相信的记录在小小湖泾村上人人皆知,也都夸抠爷的喝酒水平高。村上也有些被婆娘称作酒鬼的主,但他们一个也不是抠爷的对手,他们佩服的不是抠爷的酒量,而是他的怄功。
抠爷的名气在湖泾村响了几十年,就连抠爷自己都承认,在这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的能人了,只是,现在的生活已有所好转,抠爷也不再喝散装酒了,下酒的菜也有了,但当酒进了肚之后,抠爷就会想起用一颗五香豆下酒的事来。每当这时,骄傲就会爬到脸上,那是一副无人能描绘的好心情。
随着交通的日益便捷,有人对着喝了半辈酒的抠爷说,邻镇有个同样有名的怄主,他也有一套好本事。能人都想会会能人,抠爷听了后就有了想会会那主的念头。
这天,打听好地址的抠爷终于出发了,也没花多少时间,抠爷找到了那个与他有着相同经历的人,当他听到抠爷的来意后,说了自己的一段经历。
在那个时代,他曾用一根萝卜干,喝了两个月的老白干,听了这话后,抠爷什么也没说,回头就走。
萝卜干的滋味没有五香豆的好,自己的名算是白担了。回到家后,抠爷就把酒给戒掉了,连家里用的料酒瓶都给他掷进了河里,说看到了酒就心烦。就这样,直到过世,抠爷也没有再碰过一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