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血色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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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晋厦将倾刘宋来(12)

“哦,禀太尉大都督!”刘敬宣说,“前次刘毅尚未到荆州赴任时,就与末将联络,并向末将许诺:‘我到荆州就职,打算对阁下委以重任,不知阁下是否真有辅佐意愿?’末将以为,刘毅此言,分明表示他有谋反之心,因此特来向太尉报告!”

“是的,刘毅的反意已明!”刘裕神情凝重地说,“我将假意允准刘毅的请求,召刘藩人朝,一等到刘藩进到宫阙,便将他捕获,囚禁大牢。”“这样很好!”胡藩如释重负,遂严肃地说道,“此外,太尉应当立即起草奏本,向皇上奏告刘毅、刘藩两兄弟谋反,并与尚书仆射谢混图谋不轨!请陛下立即下令赐死谢混、刘藩等人。接着就要发兵去上江,讨伐刘毅,刻不容缓——”

刘裕点头同意,并且奏表上达晋安帝,皇上立即照准。于是,刘裕手持诏书,立即派人去谢府杀了谢混。

此时,恰闻刘藩进京受职,见他已人阊阖门,刘裕立即命令两侧所埋藏的刀斧手将他拿下,随即令人当众宣诏:

“……刘毅图谋不轨,反叛之心日久,刘藩、谢混皆为同党,罪不可恕,立即赐死……”

刘裕行动极为迅速,使刘藩等人连一个“反”字还没说出,就都被杀死于廊下。接下来,刘裕开始派兵西去讨伐刘毅。

刘裕奏请皇帝,任命司马休之为荆州刺史,令其随军前往讨伐刘毅。又令参军王镇恶、蒯恩率军为先锋,突然袭击江陵。

“参军王镇恶、蒯恩注意:刘藩等人已死,但荆州的人们都还不知晓,必无防备,你们可率百艘战舰,日夜兼程,打着刘藩的旗号,直抵豫章口。”刘裕轻声地令道。

先锋王镇恶出征不久,为了讨伐刘毅之战万无一失,刘裕立即令豫州刺史诸葛长民监管太尉府,处理内务,令刘穆之为建威将军,辅助诸葛长民,自己也亲率大军溯江而上,前去支援王镇恶。

参军王镇恶等人奉命,率军到达江陵江边,随即舍舟登岸,直接抵达江陵城门。迎面恰巧遇到由城内出来,欲往江津公干的刘毅的大将朱显之等人。

“来者何人?”朱显之见来者装束奇特,神色慌张,急忙问道。

“本部是刘藩刘兖州的部属!”王镇恶随口答道。

“那么……刘兖州本人……他何在?”朱显之又问。

“他就在后面,即刻就到——”王镇恶赶紧骗他道。

此时,朱显之心中起疑,并抬头远望,但见那江津方向火光冲天,鼓声大作,这才知道事情有变,遂赶忙惊惶失措地率众退入城中,向刘毅报告。

“大事不好,外面朝廷大军前来,江津舰船悉被火烧——”朱显之惊惶地向刘毅叫道。

“哦,竟有此事!立即关闭城门——”当得知情况有变时,刘毅急忙下令关闭城门。

然而正在此时,谁知兵将未及披铠,城门未及关闭,王镇恶的水军就已经汹汹地闯进城来,他们举刀乱砍,全城顿时人喊马叫,嘈杂鼎沸起来。

在万分紧急中,刘毅率领数百亲兵杀出城去逃命,深夜请求投宿城外的一座佛寺,但是寺僧见其满面污垢,狼狈不堪,不敢接纳。刘毅无奈,只好连连叹息数声,含恨自缢于山寺庙中,余众遂散。

王镇恶收斩了刘毅头颅,并抄杀了他们的全部族人之后,向刘裕报功去了。

此时,刘裕亲领的大军也经已抵达江陵,在此接纳了王镇恶递上来的刘毅首级,并杀了郗僧施,赦免了毛修之,整顿城内秩序,抚慰荆州兵民,又令荆州刺史司马休之上任。最后,刘裕才率军得胜回返京都建康。

再说,留守在太尉府的诸葛长民自恃功高得宠,并能带五十名卫士进出皇宫,因此他得意忘形,终日不理朝政,只是让部属们为他四处奔波,聚敛珍宝美女,并且大肆地为自己营造宅院府第,弄得百姓怨声载道。

这一天,诸葛长民正在府中狂饮,并将美女左拥右抱,如梦如痴地狂叫。突然,见一名小校惊恐地跑了进来。

“启禀诸葛将军大人,江陵的刘毅已被太尉斩杀——”那小校进府告道。

“因何事被杀?”诸葛长民惊慌地问道。

“太尉说刘毅他们谋反……”小校答。

此时,诸葛突然惊闻刘毅被杀,怵然,他如梦初醒,惶恐不安起来。紧接着,他的弟弟诸葛黎民闻声也惊慌地跑进门来。

“啊,刘毅竟遭屠杀!唉,昨杀彭越,今斩韩信,明日将有何为?”诸葛长民慌慌张张,轻声地对其弟诸葛黎民说道,“看来……我们昔日刘裕的北府兵将弟兄们,都要大祸临头了!”

“情同手足的北府将领刘毅竟能被杀,我们诸葛氏岂能幸免?”诸葛黎民愤然而起道,“我们不如趁刘裕还未到京,京城空虚,就赶紧起事,以便自救于水火?”

“唉,往事不堪回首,我如今再想做一个丹徒布衣也不能了……”诸葛长民哀叹道。

“如今刘裕再不能让兄安稳了……”黎民痛苦地说,“我们唯有起兵自保,或可创出一条活命的新路!”

但是,虽然忧心如焚,诸葛长民听了弟弟的建议后,却还是犹豫不决。

“阿弟且莫性急,待我前往刘穆之处打听后,再作决策,刘穆之是刘裕的副手和亲信呀!”过了一会,诸葛长民又对弟弟说道。

“啊,长兄尚知‘唇亡齿寒’的道理吗?刘毅既死,将来岂有我们立命之地?事到如今,岂能再三犹豫?”诸葛黎民急不可耐地向兄长哭叫道。

诸葛长民没有听取弟弟的意见,却赶紧来到刘穆之府中。

“据说,刘太尉对我已有不满……不知何故?”诸葛长民偷偷地向刘穆之探问道。

“刘公远征时,能将太尉府及家人托付与你,倘若他真的会猜忌于你,又岂能采取如此的安排?”刘穆之反问诸葛长民。

“哦……你的话也有道理,这或许是我本人多疑了。”诸葛长民自言自语道。

听了刘穆之的话,诸葛长民又略微放心,因此对反叛之事,他更加犹豫不决了。思索了一阵后,他百无筹措,遂致书给冀州刺史刘敬宣,劝他起兵反叛刘裕,以便共谋富贵。而刘敬宣本是刘裕的死党,前次状告了刘毅,这次,他当然也不会隐瞒诸葛兄弟的反情的。于是,刘敬宣立即派人将诸葛氏的密信转交给了刘裕。

刘裕看完信后,随即做出了应急对策。为了抑制京城的反情,他立刻放出消息,说自己即将抵京。于是,刘裕的这一着,使得诸葛长民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慌乱一团,无所适从。此后,诸葛长民天天出城恭候,却始终未能见到刘裕的踪影。

几日后,刘裕私下与刘穆之约定半夜入京,别无人知。

次日早朝,刘裕在太尉府处理完京中事务后,诸葛黎民才得知刘裕业已经返京,随即跑进诸葛长民府衙中来向兄报告。

“兄长知否?太尉已经于前夜回京了!”诸葛黎民向兄长叫道。

“哦,原来如此……”得知这个消息后,诸葛长民惊叫了一声。

于是,诸葛长民赶忙前来太尉府来谒见刘裕。见刘裕正与诸臣说话,他只好不安地站在一边等候。此时,刘裕告别了其他几位官员,装得若无其事,并且急忙下堂迎接诸葛长民,喝退堂上参劾诸葛兄弟的其他官员,独与诸葛长民亲切交谈,握手言和。诸葛长民见了,如释重负,心情顿时愉快起来。

“……大都督忙碌,末将要告辞了!”谈了一会话后,诸葛长民遂向刘裕告辞道。

“告辞?哦,你要告辞?”此时,刘裕突然变脸,向帐后大叫一声,“丁午何在?”

随着刘裕的一声大喊,帐后忽然窜出一名壮士——丁午。丁午跑出帐来,一把抓住诸葛长民的脖子,随即将他勒死了。

接着,诸葛长民的弟弟诸葛黎民、诸葛幼民以及堂弟诸葛秀之的全家,也相继被不明身份的人所杀害了。

十、平西蜀,太尉破休之

刘裕灭了诸葛氏后,威震朝野,举国震惊。于是,刘裕任命朱龄石为益州刺史,令他偕同宁朔将军臧熹、河间太守蒯恩、下邳太守刘钟率两万大军讨伐西蜀谯纵叛党。

“启禀太尉大都督,谯纵乃国中顽匪,前次大都督亲率大军进剿,尚且不利,而朱龄石之辈威望甚微,岂能挂帅讨伐谯纵?”刘穆之不无忧虑地对刘裕说,“朝内众将对此都不甚放心啊!”

“穆之和众位大人都不必过虑!龄石虽然资历尚浅,然而,他文武兼备,又能倾听从本督教诲。诸位现在不信,但是,将来必见分晓!这里我为他备有锦函一封,让他到达白帝城后即可打开,依计而行,其这次讨谯之战,结果必胜——”刘裕胸有成竹地说着,停了一会他又说,“不是本督故弄玄虚,赐之锦函,只是如今城内城外人多眼杂,行军之计,目前还不便过早地让众人知晓,以防走漏风声,所以我仿当年的诸葛孔明,授他们以锦囊之计。望诸位见谅!”

刘裕说罢,递给朱龄石一个锦囊,并将朱龄石带到后堂,与他密谈了许久之后方出。最后,刘裕把随军的刘钟叫到身边。

“朱龄石乃智勇双全之才,只是尚须你沿途提醒,此次进军西征,关系重大,你切勿让他失足一步!”刘裕语重心长地对刘钟说。

“大都督不必担心,末将定会时刻牢记大都督的嘱咐,随时提醒龄石将军!”刘钟点头答应道。

在西去的峻岭上,风雨交加,山路艰险,举目云遮雾掩。

晋朝大军在艰难西行,宁朔将军臧熹、河间太守蒯恩、下邳太守刘钟等人均不知朱龄石将如何破敌,只得遵从大都督刘裕的意旨,默默无声地长途跋涉,跟随朱龄石率军前行,后来抵达白帝城。

“请将军尽早打开大都督的锦囊,以便让我们胸有成竹!”这时,众将急不可耐,齐声向朱龄石叫喊起来。

见大家都心急如火地叫喊,朱龄石只得赶紧打开锦函。打开后,众人争相观看,却看到,原来刘裕在其函中写道:

“主力从外水攻取成都;臧熹从中水攻打广汉,以吸引谯纵兵力;老弱士兵乘高舰从内水前往黄虎,以虚张声势。全军速战速决。违令者斩!”“哦,此计非常奇妙!大都督果然费心了!”朱龄石看罢,会意地感叹道。

“这是何意?”在场的宁朔将军臧熹、河间太守蒯恩、下邳太守刘钟都不解地齐声问道。

“诸公且听我细述:上次刘敬宣伐谯时,取道内水黄虎,结果,劳民伤财,无功而返。此次,刘公令我主力强军取道外水直入成都,却以老弱取道内水虚张声势,仍走黄虎岭大道,这将出乎谯纵所预料,让他将主力布置在内水。而今,又令臧熹从中水进军,谯纵见中水也有敌军,必然要分兵前往中水抵御,这就又分散了谯纵的主要兵力,于是我军攻打成都就更是易如反掌了!”朱龄石兴奋地说,“看来,这次谯纵一定会措手不及,腹背受敌,其必死无疑,而我军必能直取成都,胜利在望了!”

“这乃是孔明的妙计!”刘钟听罢大叫。众人听了,也无不折服。

于是,朱龄石全局指挥,分兵前去。见晋军疾驰到达平模时,蜀王谯纵这才大惊失色,因为他发觉原来此次晋军目的是一举夺取他的老巢成都,而远不止是夺取黄虎,所以,他慌忙派出谯道福率兵驻防涪陵,以便严防晋军从内水通过的同时,又加强成都的防务。而在此时,朱龄石所率领的大军却离成都不过两百里了。谯纵见此,慌乱无比,只得急速派出秦州刺史侯晖、尚书仆射谯诜率一万大军扑向平模对岸,筑城据守,以便阻扼对岸晋军的兵力。

然而,此时正当盛夏,烈日炎炎,谯军困苦难当,而晋军长途跋涉,也已疲惫不堪。

“目下天气奇热,众敌据险固守,我军暂难攻破,不如先行养精蓄锐,再伺机发兵?”朱龄石踌躇不前,有些忧虑地对蒯恩、刘钟说道。

“将军不可!”刘钟立即说道,“我们老弱疑兵已从内水进入,吸引了谯道福驻军涪陵。侯晖等人虽然率军前来平模,但是都在惊慌失措之中,我军倘若趁其惊魂未定之际而攻之,必获大胜。平模告捷,我军即可乘胜前进,拿下成都!反之,倘若如今,我军犹豫不前,反会暴露了我军的虚实。一旦谯纵知晓我军虚实真相,识破了我军的薄弱之处,调来谯道福大军支援平模,我军就会进退维谷,师衰粮绝,两万人都将沦为蜀虏了!”

“啊,此言有理!刘将军乃出金玉之言,让我茅塞顿开了!倘若没有你的提醒,我军就真的危险了!”朱龄石听后大惊道,“况且,临行时,大都督也曾要求我多听刘将军之言,并且说道:‘我军当速战速决,违令者斩’呀!”

“既然如此,请将军拼命麾兵疾驰——”刘钟、蒯恩等人齐声说道。于是,朱龄石挥汗如雨,催军冲向平模,趁着天色昏暗,敌军慌乱,不到半日,就拿下了平模。臧熹也从中水趋人,过关斩将,并且很快地就占据了广汉。两军会师,直逼成都,势如破竹。

在成都谯王宫中,宫廷哭声一片,谯纵接连收到兵败的消息,吓得魂不附体。

“啊,苍天不佑,我蜀人只有弃城而走了——”得知晋朝大军已临成都,谯纵向众人哭道,并慌忙跑下殿来,打算仓皇外逃。

“父王将去何方?逃跑也难免一死,反而自取其辱,我们不如到先人墓前各自自裁,一死了之,这总能显出王侯将相的风度!”谯纵的小女扯着父亲的外衣,向他哭谏道。

“呜呼,嵝蚁尚且贪生,更何况我们为王之人……”谯纵回头向女儿哭道。

“父王莫非忘了……当年祖父的教诲?”谯女仍旧拉着谯纵衣襟不放,而且大声哭叫。

“你祖父感叹当年蜀汉灭亡时,后主刘禅向魏将邓艾屈膝投降,其子:北地王刘谌却能请求守城并一决死战。这……你父王当然记得,然而今日……”谯纵泣不成声地说。

“……当年北地王痛哭皇祖,莫非……父王今日也要孩儿这样再哭皇祖……”女儿撕心裂肺地哭喊道,“呜呼……父王……你一代王侯,竟……”

谯纵不听女儿的劝告,并甩手上马向殿外冲去。其女见此,遂立即撞死于先人的墓旁。

谯道福闻得平模失守,成都危急,慌忙从涪陵回军来救,途中遇到了狼狈不堪的谯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