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大卫·科波菲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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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二次雅茅斯之行

母亲的事情处理完之后,默德斯通小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诉皮果提她可以走了。当我问默德斯通小姐我该什么时候回学校时,得到的回答却是我根本用不着再回到学校去了。

“卫少爷,我想我必须离开了,我还是要回到我的哥哥那里去。我很想再带着你去那里住几天,就是不知道你的继父是否同意。你也知道,我的哥哥是很好的人,还有高米芝太太、你的汉姆哥和小艾米丽,他们都很喜欢你,你在那里一定过得比这里更愉快。”那天晚上,皮果提对我这样说。

第二天,我把这件事去对默德斯通先生说了,没想到他竟然非常爽快地答应了,而且还让默德斯通小姐拿些钱给我,当作是我的旅费和零用。默德斯通小姐有些不大情愿,但还是给了我五英镑。临行时我去向默德斯通先生告别,他对我说道:“也不要在那里住太长的时间,因为我对于你今后的生活是另有安排的。”

随后我们就出发了。来接我们去的自然还是巴吉斯。巴吉斯也还是老样子,只是比起上一次来有一些忸怩,现出一副呆呆的样子,倒也更显出了几分可爱。

路上,我问皮果提:“你会不会嫁给巴吉斯先生呢?”

“怎么了,难道你会对此有什么意见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就不嫁。”皮果提说。

“别,你还是嫁吧。那样我以后再到雅茅斯去,就可以住在你的家里了。”我说。

“好啦,既然我的卫卫少爷想让我嫁,那我就嫁好了。”皮果提说。

“只是在你嫁给了巴吉斯之后,我可不可以继续叫你皮果提而不是叫你巴吉斯太太呢?”我问。

“那怎么行,别人会说你没有礼貌的。”皮果提回答说。

“那就不要嫁,等着将来嫁给我好了,那是我还叫你皮果提,让别人叫你科波菲尔太太。”我说。

“你真愿意娶我吗?”皮果提反问。

“当然,我愿意!”我说。

“那小艾米丽呢?你不想娶小艾米丽了吗?那小艾米丽可要伤心死了。”皮果提说。

“我要是娶了你,那就让汉姆哥去娶小艾米丽好了。”我说。

但听了我的这句话之后,皮果提竟然笑起来了。我一次又一次地问她为什么笑,她却愈加没完没了地笑起来,笑了几乎整整一路。

我又来到了雅茅斯,和上次一样是和皮果提一起来的,但是否还能和她一起回去呢?我不知道。

皮果提先生、高米芝太太、汉姆哥都在家门口等待多时了,他们很亲热地迎接皮果提和我。我先和皮果提先生、高米芝太太、汉姆哥握手,然后也和巴吉斯握了手。我又仔细看了看那个巴吉斯,倒也实在是说不上有什么不好,甚至还让我有些自卑起来,因为和他比起来,我实在还是一个小孩子。我突然明白皮果提为什么要笑上一路了。

到家了,小屋依旧,屋里也没什么变化。我又住进了那间卧室,发现连桌子上那个蓝色的杯子里面的海草都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我想这一定是皮果提先让巴吉斯给家里捎了信,皮果提先生事先做了准备的缘故。在外面那间屋里,我又看见了那些龙虾和螃蟹,我知道这一定是皮果提先生特意为了迎接我而准备的。

但小艾米丽在哪里呢,我到处找起来。皮果提先生似乎知道了我的心思,说道:“别找了,你的小艾米丽去上学了,不过很快就要回来了。”

果然不一会儿,小艾米丽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虽然明显长大了许多,但依旧还是那么小巧玲珑的样子。她的蓝眼睛更蓝了,酒窝更深了,微笑更迷人了,整个人都更可爱了。她让我的内心产生了一种奇特的感觉。我看着她,竟然要装出不认识她的样子,最终竟然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了。

小艾米丽也一样,我想她明明是认出了我,应该扑在我怀里来才对,可她却一转身跑开了,弄得我只好去追她,自然是没跑几步就抓到了她。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小艾米丽,我最最亲爱的小艾米丽。”

我一边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拉一边说,可当我要去亲她时她却一边把自己从我的怀里挣脱出来一边说:

“不是,不是!我是艾米丽,不是小艾米丽,更不是你的!”

说着,她比以前更开心地笑起来,然后便跑掉了。

晚上,巴吉斯来了,手里拿着一包橘子,还是那样一副忸怩的姿态,还是那样一副木呆呆的神情,坐在炉火边,看着皮果提做活计,几乎什么话也不说。从那以后他每天晚上都来,都会带来一些东西,据说那都是表达爱情的礼物。那天晚上,我看见他先是把皮果提用来涂抹针线的蜡烛头拿起来放在了他背心的口袋里,每到皮果提需要时,他就笑呵呵地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她,而当皮果提用完之后他就又装回去。他是在以此为乐,我开始时从心里笑他傻,可后来却又有些羡慕他了。我以前为什么没有想到也这样来做一回呢?

很快,皮果提和巴吉斯要去乡下度假的消息被公布了,而且还要我和艾米丽——从那时开始我便不再称她为小艾米丽了——一起去,想到能和艾米丽在一起度过一整天,我真是兴奋极了。

早晨,我们都早早就起了床。刚刚吃了早饭,巴吉斯就赶着马车来接我们了。皮果提依旧是一身日常的装束,巴吉斯却因为穿上了一件蓝色的外套而焕然一新了。皮果提挨个吻过皮果提先生、高米芝太太、汉姆哥,我们就上了车。

车子先是在一座教堂前停下来,巴吉斯和皮果提进了教堂,却把我和小艾米丽留在了车上。我的心中虽然有一些诧异,但因为正好可以和小艾米丽单独在一起了也因此没有想得更多。我赶紧搂住了小艾米丽的腰,提议两个人要相亲相爱地度过这美好的一天。小艾米丽答应了,但却说只是这一天,这之后就什么都不行了。我便开始吻她,她一点也不拒绝。我简直要疯了,对小艾米丽说我保证永远爱她而不再去爱别的女人,而且,我要杀死那些向她求爱的人。但就这一天,这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不能永远这样呢?这让我有了一种失落感。

不一会儿,巴吉斯和皮果提从教堂里出来了。一见面,皮果提就对我和小艾米丽说,她已经嫁给了巴吉斯而成了巴吉斯太太了。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的所谓度假就是结婚,而他们的婚礼竟是如此简单。巴吉斯太太,我实在接受不了这个称呼,我想,我是永远只能称呼她为皮果提的。

于是我们到了所谓的乡下,在一家小饭馆里吃了一顿不错的午餐,然后就往回走。路上,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从那一刻开始,我感觉到仿佛是失去了皮果提,要不是当时有小艾米丽和我在一起,我真不知道自己会伤心到什么程度。晚上,皮果提在把我和小艾米丽送到家门口之后,便和她的巴吉斯先生一起走了。那天夜里,我伤心了半宿。

早晨,皮果提隔着窗子叫我起床。早饭后,她带着我去看她的新家。那是个很精致的小屋,客厅里最能引起我兴趣的是一个黑色的书柜,把平时缩在里面的那块顶板抽出来就是一张书桌。尤其是书柜里面竟然放着一部福克斯著的《殉道者》,如果不是午饭的时候到了,我一定会坐在那里把它读完的。

终于,我不得不告别皮果提一家人,又回到我自己的家里。在其后的一段时间里,我感到万念俱灰。幸亏还有那些书籍,我几乎又把他们重读了一遍;否则,我真不知道怎么熬过那些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