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我一定是在做梦,对!我在做梦,我要赶快醒过来,这梦太可怕了……”
送信的衙役还没说完,容氏已经崩溃了。赵茂生也紧紧抓着椅子上雕刻的兽头,一声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那衙役,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消息,一时间站不起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时,顾宛娘听说丈夫派人送信回来,笑呵呵地赶来了。
“爹,娘,相公派人送信回来了?”走进厅里,顾宛娘才发现爹娘脸色不对,她心中一沉,忙跑过去扶着容氏道,“爹,娘,你们怎么了?”
这时,那名衙役轻叹一声,转而又沉痛地看着顾宛娘道:“这位是赵太太吧?还请赵太太节哀。我们县衙周大人收到来自金州镇坪县发来的消息,说二月初十那天在一条山路上发现二十多具尸体,其中一人身上有赵举人的身份文书。现在,尸体暂时收敛在镇坪县衙,还请赵家尽快派人赶去认尸……”
“不,不可能的!一定不是我夫君!他不会死的!他怎么会死呢?一定不是他!死的一定不是他……”顾宛娘忽地站起身来,冲着那衙役厉声吼叫着,却忽然声音一顿,双眼一闭,身体就软倒在地。
寄秋见了,忙过去将顾宛娘扶起来,同时高声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安然得到消息的时候,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声炸开来,炸成一片混沌,让她无法思考。她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攥住,揪得紧紧的,咽部好似被什么堵住了,一口浊气憋在胸口怎么都出不来,难受得很。
他们在说什么?爹爹怎么会出事?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虽然她一再摇头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但想起初九那天晚上做的那个噩梦,心里一直不安。她其实知道,人家没有确切的证据,是不会这么远跑来报信的。
可是,爹爹怎么能出事?爹爹……
想到爹爹那张满脸是血的脸,安然就觉得心如刀绞,可是,她不能倒下。她都这样伤痛难过了,娘亲呢?爷爷奶奶呢?他们怎么承受得住?
安然飞跑出去,将下人集中起来,各自分派了事情。请大夫的请大夫,去亲友家传信的立即出发。而后,她便来到爷爷奶奶的房间,看望了爷爷奶奶之后,请三叔出来说话。
赵世福红着眼睛出来,看到安然,忍不住又流出泪来。
“然姐儿,你……”赵世福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安慰吗?他知道以然姐儿和二哥的感情,什么样的安慰都是没有用的。
“三叔,我想请您和我哥哥一起赶去镇坪县,如果……”说到这里,安然也说不下去了。那个字,仿佛一刀一刀剜着她的心,怎么都说不出口。
“好……”赵世福含泪应下,又道,“你爷爷奶奶和你娘本来身体就不好,如何受得住这样的打击,你婶娘又是个没主意的,家里的事情,三叔就托付给你了。明天南哥儿应该就要回来了,有他们夫妻在,三叔也放心……我,我今晚就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走……”
“谢谢三叔。”安然含泪谢过三叔,又去娘亲房里找哥哥安齐。
安齐坐在顾宛娘床前,虽然没有听到一点声音,但一双眼睛已经哭红了。
“哥哥……”安然缓缓走了进去。
“然姐儿,你去哪儿了?爹爹……娘亲晕倒了。我不相信,一定是弄错了……”安齐忽然站起身来,迅速擦去脸上的泪水道,“我要去镇坪县看看,我不相信……”
安然哽咽着点头道:“我已经拜托三叔跟你一起去,明天一早就走,多带点盘缠和人手……”
安齐点点头,却倔强地看着安然的眼睛道:“然姐儿,你也不相信是不是?爹爹一定没事的,对不对?爹爹说你是仙子下凡,你说爹爹没事,爹爹就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安然摇头,泪水飞溅。听了哥哥的话,她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压抑地痛哭起来。她也不不愿意相信爹爹真的死了,可是她心里更加害怕。她也好心痛,好无助,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没有了爹爹,这个家要怎么办?
安齐紧紧抱着妹妹,跟着泪流不止。
“哥哥,初九那天晚上,我,我梦到爹爹满头是血的回来,说舍不得我……呜呜呜呜……”
“什么?你,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安齐心里拒绝接受这样的现实,他不断地告诉自己爹爹没有死,一定有哪里弄错了,可是妹妹的话却彻底打破了他的自欺欺人,一时间心痛得不行。
顾宛娘被儿女的哭声惊醒,刚刚恢复意识,就听到安然的话,一时忍不住又晕了过去。
兄妹两个赶紧抹去泪水,扑到床上不断叫着娘亲。
过了一会儿,大夫来了。
大夫先去给赵茂生和容氏看了,说是很不好。特别是赵茂生,大夫诊断为中风,说即便醒了,估计也会瘫痪。而容氏心脏不好,刚才就差点背过气去,说是受不得刺激。安然知道,奶奶只怕有冠心病和脑血栓的征兆,一不小心受了刺激就可能没命。
看过赵家二老,大夫才背着药箱去给顾宛娘看。
顾宛娘人年轻,身体稍好好一些,但也忧伤过度,说是伤了肝,也需静养。
这些道理谁都懂,可是,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又如何能让奶奶和娘亲不伤心?
第二天一大早,东天上依稀才出现一丝曙光,赵世福和安齐就已经准备出发了。马车就停在侧门口,同行的四个小厮也准备停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