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赵世福和安齐正要上马车,就看到赵世荣匆匆赶来,满脸沉痛地看着他们道:“二弟生死不知,自然该由我这个大哥赶过去查看情况,你们为什么不通知我?你们还有没有将我当大哥?”
不得不说,自前次因为王氏害得一家人坐大牢差点被砍头,二房三房与长房之间就不可避免地有了一些隔阂。只不过都是亲兄弟,二十多年的兄弟之情,平日里并没有怎么表现出来。而且赵世华赵世福兄弟看着长房的三个孩子长大,心里多多少少都是当自己的孩子疼的,并没有将对王氏的不满扩大到三个孩子身上去。所以,平日里看不出什么来。
但尽管如此,赵世荣自己还是有感觉的,就算两个兄弟事后什么都没说,但确实是自己的婆娘害了两个兄弟,他自己心里其实也有愧。久而久之,三兄弟心里便不可避免有了心结。
也是为此,安然第一个想到去金州的人选的就是三叔赵世福,而压根儿没想过请大伯跑一趟。而赵世福走了,也没想过把家里的事情交给大哥大嫂照看,宁愿直接托付给八岁的侄女安然。
可当赵世荣明确提出来质问时,赵世福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时,赶来送行的安然自然地接过话道:“大伯,是我请三叔陪着我哥哥去金州的。一来三叔年轻些,身体好,更适于长途跋涉;二来家里爷爷奶奶都病了,大伯是长子,怎么能离开?”
听了安然的话,赵世荣一时间找不到话说,好像真的是他无理取闹似的。难道真的不是三弟和侄儿侄女们不信任他?是他多心了?
趁着赵世荣发愣的时候,安然转身红着眼睛对三叔和哥哥道:“三叔,哥哥,天色不早了,你们该启程了。”
赵世福点点头,扶着安齐迅速上了马车,随即立即也很快爬了上去,随后马车就小跑起来,越跑越快,越跑越远。
“然姐儿,你是不是心里还在怪大伯?”赵世荣看着安然红肿的双眼,故作平淡的神情,声音沙哑地问道。
安然回头淡淡地看了大伯一眼道:“这么多年来,大巴山匪患不断,时不时也抢劫过路的商队,却从未听说过金州的强盗抢劫行人还杀人灭口的。而且寒门举子,身上也没有多少钱,他们脑子有病才会去抢劫不但没有钱、反而会惹来朝廷滔天怒火的赶考举子。”
赵世荣震惊地看着安然,颤抖地问道:“侄女儿的意思是……”
安然冷静地看着他道:“我的意思就是,我爹爹不是被金州的强盗杀的,他是被人刻意谋杀的。这几年来,我爹爹除了与当初那位知县卢大人有过节,并无其他仇人。据说,那位卢大人在回京城的时候,就是死在金州的。大伯以为,我爹爹是谁害死的?”
赵世荣踉跄地后退了两步,震惊地盯着安然:“然姐儿,你已经肯定你爹爹他……”
安然轻轻一眨眼睛,仰头望天,可满眶的泪水还是从眼眶里滚出来,顺着脸颊滑落下去。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很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我心里清楚,我爹爹,真的被他们杀了……”
说完,安然也不管大伯怎么想,转身就跑了进去。
她也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哭一场。最疼爱她的爹爹不在了,她心里的伤痛哪里是大伯能比的?她已经这样伤心了,自然也顾不得自己的话是不是会伤了大伯的心。更何况,这件事情归根到底还不是让大伯母那件事引出来的?若没有大伯母那件事情,就算卢氏要找爹爹麻烦,最后也不至于把事情闹到京城去,不至于把仇结得这样大。
赵世荣呆呆地望着天边越来越亮的晨曦,心里只觉得一阵钝痛。是他的婆娘害死了自己的亲兄弟?二弟,是赵家的希望,说不准就能位极人臣,却在即将一飞冲天的时候,被人害死了,被他那个蠢婆娘害死了,他是赵家的罪人……
可是那个蠢婆娘再不好,也是他的结发之妻,也是他的女人,是他孩子的母亲,再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是杀了她也于事无补啊!他又能如何?难道真的要他休妻不成?
午后,赵安淑和王陌阡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安淑是赵家这一辈第一个孩子,小的时候也是被二叔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听闻噩耗,早已经哭肿了双眼。而王陌阡虽然与赵家结亲不久,这两三年来却多得赵世华指点,这才顺利考上了秀才。想着二叔被贼人杀死,他这个侄女婿也忍不住心痛惋惜。
三叔和哥哥走了,爷爷中风,大伯愧疚,现在赵家连个主事的男人都没有。王陌阡来了以后,安然就让他帮着接待上门的乡邻,又让安淑姐姐去照顾奶奶。
傍晚的时候,魏清源带着赵云杏也赶到了;几乎是前后脚,赵安南和钱颖夫妻同顾胜文顾少霖父子二人也赶到了。
大家听到这样的消息都感到太震惊了,都不相信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急着赶来问问清楚。毕竟大隋立国已经过百年,社会安定,虽然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时不时地也会冒出一个两个强盗劫匪来,可劫杀赶考的寒门学子这样的事情,真的是闻所未闻。
因此,不管是魏清源还是顾胜文,都觉得可能消息有误。不过,话虽如此,他们心情还是很沉重,特别是顾胜文。
顾家现在的摊子铺得这样大,陆陆续续开了一百多家店铺,还不是因为背后有个赵世华赵举人,而赵世华与泸州李知府、湖州钱知府和西城贺县令关系都极好,而这三位大人在官场上又有很多同年朋友,因而才没有人敢动顾家生意的歪主意。可现在妹夫出了事,只怕顾家就要成为那砧板上的肉了。让顾胜文如何不担心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