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一起去看看吧!”杨昊看儿子神情似乎颇有些不安,不由又宽慰他道,“父皇年纪不小了,分得清儿子江山和美人哪个更重要。芳嫔到底年纪小,不懂事,你和你媳妇多担待吧!以后要是父皇不在了,别让人欺负她就好。”
杨彦忽然红了眼睛,哽咽地叫了一声“父皇”,却什么都说不下去。这一刻,他体会到父皇心底最最柔软的那一部分,对儿子的期许,对爱妾的歉疚,以及对岁月流逝的无奈。
碧华轩里,沈怡正跪下给芳嫔请罪。
安然得到消息起床洗漱赶了过来,就看到表姨母还跪在那里。她心里很不高兴,却不得不笑道:“父皇突然将碧华轩赐给平王殿下,倒是给后宫里的娘娘们带来不便了。刚才午睡,不知道芳嫔娘娘过来,怠慢了。”
说着,自己走到主位上坐下来。她虽然是晚辈,但品级比芳嫔高,她这样其实算是很给芳嫔面子了。如果芳嫔懂事,就应该借坡下驴,别再刁难她的女官了。
芳嫔从安然进门就一直在看她,直到安然开口,她才起身来,却没有先开口参拜。如今,等安然说完了,她才开口道:“扰了王妃午睡,是妾身的不是。”
这句话如果只从字面上理解,是带着几分卑微与歉意的。但如果加上芳嫔的语气神情,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
安然在听说表姨母向芳嫔请安,芳嫔却没让她起身时,就知道芳嫔是来找麻烦的,可怎么化解麻烦,她还真不知道。要是平王的妻妾找麻烦还好,她怎么处理都行。可是父皇的宠妃找她麻烦,这个度要怎么拿捏,还真是考验人。还有,她怎么觉得这位芳嫔与表姨母长得似乎有几分相似?
“娘娘客气了。您请坐。”安然想,不管怎么着,先恭敬着总是没有错的。
“谢平王妃。”芳嫔也就顺势坐下来,却不提让沈怡起身的话。
安然悄悄看了表姨母一眼,却见沈怡眼中有些歉疚,让她有些不明所以。她假装不知道芳嫔罚跪表姨母,惊疑道:“齐夫人,你还跪着做什么?可给娘娘请安了?”
沈怡苦笑了一下,再次给芳嫔磕了一个头道:“奴婢沈氏给芳嫔娘娘请安!”
若是芳嫔不想与平王妃撕破脸,就该到此为止,让沈怡起身来。可是,芳嫔却出乎意料的板着脸道:“奴婢沈氏?本宫也是沈氏,你这是讥讽本宫不过是奴婢?”
“娘娘息怒,妾身不敢。”齐夫人再次一拜。
安然一看就知道了,芳嫔还真是故意的了。不过同姓,怎么就是讥讽她了?难道芳嫔曾经也想要要这碧华轩,而父皇没有答应?
咦,两人同姓,又长得有几分相似,难道是亲戚?对了,以前在王家的时候,她背过宫里嫔妃们的基本资料,这位芳嫔好像就出自吴兴沈氏,而表姨母,也是出自吴兴沈氏的。还真的是亲戚?可是,有这么对亲戚的么?难道是宿怨?
“哎呀,原来芳嫔娘娘与齐夫人都出自吴兴沈氏,难道是亲戚?”安然强忍心中不悦,再次给了一把梯子。
谁知芳嫔却不接,反而冷哼一声道:“她早已经与沈家脱离关系了,哪里配姓沈?”说到这里,芳嫔又对安然道,“平王妃用人需谨慎才是,可不要被人骗了。就她这种曾经抛头露面在江湖上厮混的人,如何能做尚仪女官?”
表姨母与沈家脱离了关系?为什么?看了真的是沈家的家务事了。
安然面不改色地轻轻一笑道:“谢娘娘关怀。娘娘或许不知道,齐夫人不但是我的尚仪女官,还是我的表姨母。不知娘娘是否能给我一个薄面,让她起来?”
既然侧面敲打不行,安然也只好直接开口了。
芳嫔微微一怔,似乎想不到沈怡居然跟平王妃还有亲戚关系。她看了看安然,又看了看沈怡,忽然冷笑一声,起身道:“打扰了平王妃,是妾身的不是,妾身这就告退回宫了。”
这算什么?安然有些头疼了,早知道后宫的女人麻烦,但也没想到她们能这样无理取闹。芳嫔居然宁愿与她撕破脸都不肯给表姨母一个面子,她们之前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就在这时,皇帝和平王到了。外面小太监高声唱道:“皇上驾到,平王殿下驾到!”
如此,芳嫔也不能即刻就走,只好与安然一起,到门口跪下接驾。
“恭迎父皇(皇上)!参见平王殿下!”
皇帝走在前面,目光淡淡地扫过安然和芳嫔,伸手虚扶了一把道:“平王媳妇起来吧!”
“儿媳谢父皇!”安然一听就笑了,看样子芳嫔虽然得宠,父皇还是更看重儿子。
这时,杨彦已经走了过来,亲手将安然扶起来,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安然看着不远处还跪在地上的芳嫔,忽然又觉得她可怜。以芳嫔的才貌,嫁给一个几乎可以做自己祖父的人,她心里肯定是不甘的吧?而且,父皇现在当着他们的面处罚芳嫔,芳嫔还不恨死了他们?说不定等他们一走,父皇就会去哄芳嫔呢?毕竟老夫少妻,皇上肯定会宠着的,到时候芳嫔要是吹点枕头风什么的,她和哥哥可就有麻烦了。
想到这里,安然立即上前几步对杨昊道:“父皇,原来芳嫔娘娘和儿媳的尚仪女官齐夫人都是出自吴兴沈氏,她们刚才正叙旧呢!”
这算是解释她和芳嫔没什么冲突?皇帝轻轻“哦”了一声,淡淡地扫了芳嫔以及依旧跪在地上的沈怡一眼。看样子,是宿怨?不过,就算是宿怨,芳嫔也显得有些小气了。俗话说得好,打狗还要看主人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