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安然忽然又带着几分哀求小声道:“父皇,今天的事情都是误会,您别怪芳嫔娘娘好不好?”
见安然给芳嫔求情,却又这样小声似乎生怕芳嫔听到了,皇帝的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
他之所以不叫芳嫔起来,一来有敲打她的意思,二来也是想看看安然会如何对芳嫔,是借他的手打压呢还是合稀泥将这事圆过去?而安然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她居然不计前嫌地为芳嫔求情,还不想让芳嫔知道。
皇帝也想过,安然这么做或许是不想彻底得罪了芳嫔,毕竟芳嫔这两年很得宠;又或许是给自己这个父皇面子,想要将此事遮掩过去;甚至有可能只是不想将事情闹大。然而不管安然是出于何种目的,皇帝都是满意的。
至少这丫头是有些心胸的。以后,必定不会薄待了他的后妃和其他子女。
“芳嫔也起来吧!”皇帝淡淡地吩咐了一句。
安然见目的已经达成,便又悄悄站回杨彦身边去,给了他一个我们回去吧的眼神。
杨彦收到,立即向父皇告辞道:“父皇,儿臣想去看看母妃。”
皇帝颔首道:“嗯,去吧!难得进宫一回,不去看看你母妃也说不过去。”
“儿臣(儿媳)告退!”
夫妻两个很快带着自己的人离开碧华轩,往惠妃宫里去。
却说平王夫妻离开以后,皇帝这才轻轻摆摆手,让华恩带着人都出去,这才对着芳嫔淡淡地问道:“怎么回事,说吧!”
芳嫔缓缓走过来,跪在离主位三步远的位置,咬着唇,抬头看向皇帝,满眼的委屈和泪水。
是的,芳嫔觉得委屈极了。她一直以为虽然皇上年纪大一些,但到底是至高无上的天子,又最宠爱自己,为此她愿意将心底的委屈和不甘都放下。可是就在刚才,她终于醒悟过来,自己对皇帝来说,不过就是个玩意儿而已,是远远不能与他的儿子相比的。
“皇上既然都认定是臣妾不知趣,冒犯了平王妃,又让妾身说什么?认错么?”
皇帝轻轻叹息了一声,起身走过去亲手将她扶了起来,静静地看了她许久。
芳嫔被皇帝的举动弄糊涂了,皇上这是做什么呢?为什么他的目光如此复杂?
皇帝细细看了芳嫔好一阵,终于开口了,然而第一声却依然是叹息。
“唉!你向来聪明,怎么这一次会如此冲动而糊涂?”
芳嫔听皇上话里的意思似乎对自己还有几分怜惜,不禁心里一酸,于是赶紧低下头去,默默流泪。
皇帝轻轻将她抱在怀里,叹息道:“你还这样年轻,可是朕已经老了。以后你要怎么办?你要依靠谁?”
芳嫔听到这里,总算明白过来,不由紧紧抱着皇帝,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哽咽地叫了一声“皇上”,继而泪水就流得更凶了,但脸上却满是喜悦与激动。原来,皇上竟然对她用情至此?
皇帝知道她已经明白过来,便拍拍她的后背,轻笑道:“好了,不哭了。平王是个心底仁善的,又有情有义,平王妃心思单纯,也不是那等小心眼儿的人,你以后多与惠妃交好,再托她送一份礼去平王府就当赔罪了,把这事了了就是。老三夫妻两个不会放在心上的。”
芳嫔忽然双眼坚定地盯着皇帝的眼睛道:“皇上,以后……臣妾永远不会离开您。您去哪儿,臣妾就跟去哪儿!”
皇帝看着芳嫔眼睛里的坚定认真,心里自然也有些激动,但他很快收敛了自己外露的情绪,轻轻笑道:“又说傻话……你放心,朕会安排好,不会让你后半生没有依靠受委屈的。”不但是芳嫔,其他的人他也会安排好。比如皇后。
年轻的时候,他一心想收回世家在朝中的势力,便狠心断了世家出身皇后的子嗣,这些年来,对皇后也不太好。现在老了,回想起当初刚刚大婚时,皇后也是个羞涩的对他充满了期待的小姑娘,也曾经对他一片真心。只是那个时候的他是不可能将心思放在女人身上的,所以他狠心地打碎了她的梦,这才让她变成了现在这副尖锐刻薄的样子。
他拔出李家在朝中的势力,再传位为平王,皇后便成了孤家寡人,以后就算当了太后,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平王为了一个仁孝的名声,应该也会善待她的。他能为皇后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芳嫔见皇帝一时间有些神思迷茫,也不知道再想什么。只当他不相信自己的话,眼泪不禁再一次滑落,却不住地摇头道:“不,臣妾是认真的,臣妾自己愿意。若没有了皇上,臣妾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皇帝忽然想起上午安然的话,她说成仙没有意思,还不如凡人有喜怒哀乐实实在在的感受,芳嫔这话与那丫头的话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忽然道:“以后有机会与平王妃多相处。朕知道你在江南的时候颇有才名,但平王妃……她就是大隋第一才女也当得,你会喜欢她的。”
芳嫔讶然,她从未见过皇上这样赞赏过一个人。那位平王妃出身寒门,从未听过她有什么才气啊?皇上也没见过两次,怎么就知道她当得起这大隋第一才女?
却说杨彦和安然给惠妃请了安,说好过几天再进宫为她画像,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便出宫回王府。
进宫的时候,是坐三辆马车来的,平王和王妃一辆,沈怡和两名侍女一辆,孙望和平王身边的两名亲随一辆。
杨彦和安然在一起的时候,不喜欢有电灯泡,所以从来不让人与他们同车,也不要人伺候,但出宫的时候,安然还是将沈怡叫上了他们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