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沈怡便进来,见安然面色娇羞,她却忍不住还带了几分忧色。太子妃怀孕这么久了,太子殿下一直没有另外收人,沈怡一直都是既高兴又担心的。
太子殿下就真的不想吗?还是只是不想让太子妃不高兴?可是这时间久了,太子殿下真的就没有怨言?就真的忍得住?
安然看沈怡满脸忧色,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潘婆婆情况不好?”
沈怡摇摇头道:“潘大娘一直不说话,但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异样。倒是芸娘,情绪有些不大对。岳先生说,孕妇情绪不安对孩子不好。”
安然原本没怎么注意,心中的震惊和愤怒在顾县令处理了丁氏一门之后就消散了。按说,欺负自己的人都得到了报应,受到了惩罚,芸娘应该高兴的呀!
那丁来福几人,因为恐惧那“剥皮揎草、磨骨扬灰”之刑,主动交代了他们收受孙家银子,故意欺凌潘氏的事情。
原来,就在丁来喜夫妻在海上遇难之后,就有人与丁来福三兄弟联系,让他们想办法折磨潘氏,不让她有好日子过。为此,孙家每年都会送六十两银子过来,一家二十两,不多,但对于一个农家来说也不少了。
也是为此,丁家三兄弟这日子是越过越好了,但欺辱潘氏,却越来越过分了。而且,为了不让族长干预,他们还悄悄给族长送了礼。
真相是令人震惊的,但尽管丁来福他们是被人用钱买通的,性质却更加恶劣,顾思贤依然维持原判。就连杨彦和安然也没有因为这刑法太残忍而让顾县令改型,也没有要废除这条刑法的意思。
事实上,安然并不明白这刑是怎么回事,她没有注意听,反正只要知道是死刑就成了。
可是,芸娘又为什么不高兴呢?难道是因为孙家?殿下不是说了,等事情查清楚,会处置孙家的吗?
“我去看看她吧!”安然想,燕老三可能是个粗人,不懂得安慰女人,而孕妇本来就比一般女人更敏感。
沈怡扶着安然转到西厢房,芸娘燕老三和潘氏就住在这里。
“娘娘,您怎么来了?”芸娘听到通报,连忙迎了出去。
“来看看你和潘婆婆,不知道老人家好不好?”
芸娘心中感动,忙道:“谢娘娘关心,芸娘和祖母从来没有住过这样宽敞明亮的屋子,里面什么都有,我们都很喜欢……”
“好了,你心里难受就不要强颜欢笑了。”安然坐下来,又对芸娘招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感叹道,“我听说你心情不大好,所以过来看看。”
“谢娘娘关心,我们……我们挺好的……”芸娘低下头,想要对安然述说,却不知如何开口。
孙飞羽已经将他知道的事情都说了,燕老三先前回来告诉了她,问她的打算。所以,她的心情才有了波动。
事实上,芸娘此刻心里很难受。
孙飞羽知道的并不多,但有一点他很肯定。他说,芸娘是他堂妹。
他说,他的祖母和父亲都不想芸娘回孙家去,所以孙家的人在余杭见到芸娘和燕老三便通报了他。
孙飞羽摸不准杨彦他们的身份,又不明白燕老三和芸娘的意图,所以才刻意接近杨彦的。见芸娘似乎不知道自己是身世,他才放下心来,却又对杨彦的身份起了疑心。
后来,孙飞羽又误会杨彦是燕老三特意请来为芸娘他们做主的,便写信回去通知父亲。哪里知道,之前的都是他误会了,事情却又在朝着那个方向发展,而真相却是让人震惊而难以接受的。
在海上遇到海难的时候,孙飞羽就怀疑过,既然父亲和祖母不想芸娘与孙家相认,自然是要阻挠的。那芸娘父母的那次海难会不会是孙家的手笔?
而后,在丁家村,当听到潘氏的遭遇以后,他就有些受不了良心的谴责,他的父亲、他的祖母怎么会是那样狠毒的人呢?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是谁也不能抹杀的。当丁来福说出孙家两个字,他再也忍不住,吼出了“不可能”三个字。
而事实上,芸娘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一点!
她竟然是孙家的血脉?
虽然祖母没有说,但熟知祖母脾气的芸娘却已经明白,她们和孙家肯定是有关系的,不然孙家的人也不会想方设法欺负她们,不让她们好过。
刚才燕老三告诉她的时候,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她从小就恨丁家,恨丁家的人,恨自己为什么要是丁家的人。可现在告诉她,她真的不是丁家的人,她的父亲是祖母带来的私生子,也就是俗称的野种,她却更加受不了。
这样说来,丁家的人也没冤枉她们,祖母当初的确是怀着别人的孩子嫁给祖父的。原本对于这样的人,芸娘心里是不齿的,可这个人是祖母,自然又不同了。她怎么能恨祖母?
她想,祖母一定是有苦衷的,可是不管她怎么问,祖母却什么都不说,让人忍不住要胡乱猜测。
原来怀念的祖父不是亲祖父,原本憎恨的亲人都不是亲人;而她的血脉亲人却千方百计地让人欺负她们……芸娘现在忽然有些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
安然将其他人都打发出去,这才拉着芸娘的手,小声问道:“芸娘,你到底怎么了?能告诉我吗?”
“娘娘,刚才孩子他爹回来说,说孙飞羽说的,我是他堂妹……”
对此,安然早就猜到了。若不是老人家和孙家有什么关系,孙家也不会大费周章拿银子让人这样欺负她们。但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在潘大娘失去儿子儿媳以后,他们还不放过潘氏和小小的芸娘,实在是太恶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