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怡连连点头道:“是的,姨母。我爹听说我娘出事了,就赶紧将我娘找回来了。”
顾明玉欢喜地感叹道:“大姐和沈姐夫当年在踏春的时候一见钟情,幸好他们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我真为他们高兴……”
沈怡含泪笑着点头道:“是啊,我爹对我娘可好了……”
顾明玉也含笑点头,心里却知道大姐肯定不在了,不然,这个外甥女不会丝毫不提。想到这里,顾明玉又将目光望向安然,叫了一声:“娘娘……”
安然忙抹了一把泪,握住老人家的手道:“姑姥姥,我叫安然,您叫我安然就好。”
顾明玉看着安然笑了,说:“娘娘就是娘娘,就是你爹娘见了你,也得叫娘娘。”说到这里,她又迟疑地问,“你外公,还好吗?”
安然连连点头道:“外公身体还行,现在就住在京城。我娘和表哥都在京城。以前,外公住在泸州合江县的。”
“嗯,只要他好,我就高兴了。对了,娘娘您有几个舅舅?”
“我有两个舅舅呢!大舅舅和小舅舅。大舅舅有两子一女,大表哥顾少霖,三年前考取的举人,明年就要参加会试考进士了!二表哥顾少云,跟着舅舅从商。表姐庭芳,是我嫂嫂,可惜上个月生产的时候难产,没了……”
“啊,姑姥姥,您都昏迷一天一夜了,我们先洗个脸,您喝点粥,我们再慢慢跟您说,好吗?”说到嫂嫂,安然就觉得难过。但见姑姥姥也满面哀色,她又赶紧露出笑容来,见侍女正好送了热帕子上来,便接过来亲自给姑姥姥擦了脸。
紧接着,沈怡便扶着老人家坐起来,又在她背后垫了一个靠枕。同时,芸娘已经接过玉兰送上来的粥,轻轻搅动着。
“祖母,您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大哥(岳朝城)说,先喝半碗蔬菜小米粥,等会再喝点鸡汤。”芸娘舀了粥凑到祖母唇边。
老人家闻着小米的独特香气,想起那些食不果腹的日子,哽咽地点头道:“好……”
于是,芸娘喂祖母吃饭,安然在一边说起了自己外公家的事情。
安然笑着说小时候外公是如何疼爱她;大舅舅怎么能干,生意越做越大;表哥怎么聪明好学与自己安齐哥哥一起考中秀才又一起考中进士;小舅舅失踪,却娶了卡瓦族的女族长,已经生了两个孩子等等,都是欢快的事情。
相比安然有这么多可说的事情,沈怡却不敢过多的说母亲的事,免得被姨母知道了真相难过。
虽说父亲对母亲是真的好,但沈怡知道,母亲心里却是不快乐的。究其原因,就是那段被父亲掩饰的过去。
沈怡知道,母亲总觉得自己对不起父亲,不配父亲如此深情。而对姨娘,虽然父亲并没有放太多感情,但眼睁睁看着丈夫与别的女人生孩子,看着丈夫抱着与别人生的孩子笑得那样高兴,哪个女人能真心欢喜?可是母亲自己不能生,又有那样一段过往,她除了表示欢喜,费尽心思抚养那个孩子长大之外,还能做什么?
每每想到这些,沈怡就感到愤怒,就想报仇。当初若不是顾家那些人想要谋夺外祖父的家产,想要谋害舅舅,她母亲怎么会经历这些?若不是有那段不堪的往事,爹和娘不知道多幸福。
顾明玉经历太多,就是沈怡不说,她又岂会不明白?
沈顾两家当年那样好,若大姐真的过得幸福,沈家又怎么会与顾家断绝关系?这个外甥女年纪轻轻的,就做了寡妇,也没有个儿女傍身。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有比这更苦的吗?就是她当年,好歹还有个儿子,儿子没了,还有芸娘这个孙女呢!
几个女人都是善解人意的人,顾明玉虽然很想知道大姐都经历了什么,却没有问。而沈怡安然她们也绝口不问她和孙景辰之事。
这天晚上,安然想着姑姥姥的事情,怎么都睡不着。不仅仅是二姑姥姥,安然还从沈怡的神情中猜到,大姑姥姥估计也不是真的幸福快乐。
杨彦搂着她,暗自叹息,亲亲她的额头道:“要不,跟我说说?”杨彦知道安然心里难过,她今天虽然大哭了一场,但还有很多伤痛憋屈在心里窝着呢,哪里是那么容易消散的。
安然摇头,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却还是觉得心里难受。她想了想道:“哥哥,我想吹葫芦丝。”
杨彦点头:“好!今晚月色好,哥哥陪你月下吹曲。”心里有气,通过曲子吹出来,就好了。
这都亥时了,院子里除了值守的人,全都睡着了。
但安然他们一说话,外面值夜的剑兰就醒了。她迅速穿戴好,又赶紧给两位主子取了披风来。
五月中旬,天气已经很暖和了,但夜里还是有些凉的,需要披一件披风才行,杨彦点了灯,帮着安然穿了衣服,自己也穿戴好,披上披风,小心地扶着她出去。
剑兰已经取了安然的葫芦丝过来,又叫醒了玉兰墨兰和沈怡等人。
剑兰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玉兰去厨房准备吃的,墨兰和沈怡已经赶往花园里做准备。
要赏月,自然要在高处,没有树荫遮蔽才好。
沈怡帮他们选的地方是假山上的凉亭里。
杨彦抱着安然坐在凉亭上的扶栏上,不用抬头就能看到月亮。
今晚是十四,月亮已经很圆了,天气又好,月色极其明朗,连近处的星子都黯淡了。晚风习习,挟着白兰的香气,在夜色里极其清雅,令人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