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兰把灯熄了吧!”杨彦让她们退后,这才将葫芦丝递给安然,“吹吧,想吹什么?”把所有的悲伤心痛都吹出来就好了。
“哥哥,你抱着我,我怎么吹?”
“你就当哥哥的腿是椅子,哥哥的胸膛是柱子就行了。”
安然坐在杨彦怀里,有些不自在。但对杨彦来说,她要不在自己怀里,他如何放心?她要是没坐稳摔跤了怎么办?她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好吧,就这样吧!”
安然将葫芦丝凑到唇边,断断续续地吹了一首曲子。杨彦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出来,她吹的是一首静月。
静月本是一首二胡曲,要用葫芦丝来吹奏本来就不太容易,再加上安然这一世应该是从没有吹过这首曲子,所以一开始才断断续续的,但她很快就熟悉了,又适当改了几处小地方,这才能顺畅完整地吹奏出来。
虽然是第一次吹这首曲子,但因为心里有太多悲伤,居然让她吹出了这首曲子的精髓——哀伤和怀念。
燕老三在杨彦他们起身以后也赶紧起来,与沈怡一起站在亭子外面警戒着。听到这么哀伤的曲子,每个人心里都不禁想起了伤心事。不止他们,院子里值夜的人都在听,都忍不住望着天上的月亮陪着太子妃一起伤心难过。
反复吹了两三遍静月,安然又吹起了白月光,最后甚至忍不住放下葫芦丝,清唱了一曲。
这是安然第二次唱前世的歌曲。杨彦还记得前一次是她喝醉了,骑在他身上唱《策马奔腾》。他忍不住甜蜜地笑了笑,又带着万般柔情看着她。
还记得她原本是喜欢唱歌的,但因为担心被人听到了引起怀疑,自他们重逢以后,他都没听她唱过,每次都是弹琴或者吹葫芦丝抒发心情。以后,他要让她想唱就唱,万事有他担着。
在他们院子的隔壁,王静妍和王锦文也醒了,听着晚风中哀伤的曲子,都忍不住在心里反复咏唱回味。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西厢房里,顾明玉被哀伤的曲子惊醒。她没有起身,担心惊醒了守夜的丫头,便静静地躺在床上默默地听着,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是啊,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孙家三代人被关在王锦文的院子里,也同样听到了这哀伤的曲子。
孙景辰听着听着,想起过去与顾明玉的心心相印,对幸福的憧憬,再想起自己被人蒙骗,她几经生死,丧夫丧子之痛,年老还被人欺凌,也不禁老泪纵横。
那一句句,好像唱到了他心坎里。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在心上,却不在身旁。
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
路太长,追不回原谅……
你是我,不能言说的伤。
想遗忘,又忍不住回想。
像流亡,一路跌跌撞撞。
你的捆绑,无法释放。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越圆满,越觉得孤单。
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
路太长,怎么补偿……
明玉,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太傻太蠢,就那么轻易相信了顾家的话。如果我用心调查,未尝不能发现真相,我们若能团聚,我们的儿子自然也就不会死,我们完全可以开心快活地做一世人人惊羡的神仙眷侣的……
如果不是我太蠢,怎么会被顾明珍那个虚伪恶毒的女人骗得团团转?我竟然以为她是个贤惠的好女人,甚至差一点就真的爱上了她,我真是瞎了眼睛,盲了心啊!
可是,明玉,大错已经铸成,我还能如何补偿你?就像这歌里唱的,“擦不干,你当时的泪光。路太长,怎么补偿……”
明玉,顾明珍和孙忆我都能放弃,我可以让他们给我们的儿子偿命,为你报仇。但孙念孙惜,还有我的孙儿和曾孙,让我如何能弃之不顾?
孙忆听着这哀伤的曲子,恼恨地想着,母亲当初就是心软,非要将芸娘送回去给那老太婆。要是当初芸娘也在海难中死了,那老太婆估计也活不下去了,哪有今天他们孙家的危难?
孙飞羽也醒了,却是一边流泪一边借着月色迅速记下曲谱。
太子妃娘娘竟然也是音律奇才!这两首曲子,是多么哀伤啊!这是为芸娘的祖母所作的吗?这样的词,他还是第一次听,虽然简单,却将祖父心中的悔痛刻画得入木三分……
安然一连唱了三遍,这才停下来。杨彦赶紧招手,取了热帕子来帮她擦脸。刚才,这傻姑娘就是一边唱一边流泪的,真是让人心疼极了。连带着,对顾家和孙家就更加恨得狠了。这么就有这样恶毒的人呢?
“现在好点没有?要不要吃点东西?玉兰去厨房帮你做了燕窝粥,还是热的……”
安然点头,吃了半碗,剩下半碗她喂杨彦吃了。
杨彦难得被安然这样服侍一回,心里说不出的受用,同时也明白她应该是看开了不少。
“哥哥,我们的那个复仇计划,开始实行了吗?”
“没有,齐夫人不是天天在你身边吗?怎么了?”
“我在想,那些恶毒的人是应该受到惩罚的,但不管顾家还是孙家,那么大的家族,应该都有些人是无辜的。或许平日里,他们其实也是受人欺凌的。就像我外公和姑姥姥,他们原本不也是顾家的人吗?既然顾家的人能对他们下手,自然也能对其他族人下手。还有,当初姑姥姥被沉河,要是没人暗中关照,她哪里还能活命?这恩情也不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