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王妃太小,王爷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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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翁婿

穆南枝也忙得跟着躬身行礼:“见过段大人。”

段飞鸿忙得躬身还礼:“王爷王妃快快请起,属下实在担待不起。”

鹿知山和穆南枝这才起了身,段飞鸿让身站到一侧,他看着鹿知山将食盒里的一应果品糕点齐齐整整地摆上了供桌,一边又和穆南枝一道给段氏上了香,也看着两人躬身向段氏灵位行礼,段飞鸿的眼圈蓦地就红了起来,忙得侧过了脸去。

待鹿知山和穆南枝起身,段飞鸿也躬身向两人还礼,鹿知山扶了他起身,三人这才一起出了灵堂,穆南枝很有眼色地加快步子走在了前面,留他们翁婿叙话。

段飞鸿伸手抹了抹眼角,终于平复了情绪,对鹿知山道:“没想到王爷还会来祭祀小女。”

“段氏是我亡妻,我来祭奠也是应该,”鹿知山看向段飞鸿,放低了声音,“清明寒食,难免勾人心伤,还请岳父大人节哀。”

“谢王爷宽心,”这一声“岳父大人”落在段飞鸿耳中,实在心酸难抑又暖心暖肺,段飞鸿看了看鹿知山,似乎还想跟鹿知山说点儿什么,但是瞧着等在树下的穆南枝,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对鹿知山道,“时候不早了,属下告辞了。”

“告辞。”鹿知山对段飞鸿点点头。

……

段飞鸿走后,鹿知山才和穆南枝并肩缓缓朝着皇陵出口走去,穆南枝看着段飞鸿有些佝偻的背影,对鹿知山感慨道:“段大人这个礼部尚书怕是辛苦得很,这几年越发佝偻了,瞧着倒比实际年龄大十岁还不止。”

“他出身名门,是段氏一门的嫡长子,左相对他难免期许很高,他本就压力极大,且如今官至礼部尚书,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看呢,自是更不能出一点儿岔子了,自然更比别人辛苦些,”鹿知山点点头,又道,“且这两年段氏一门的日子也不好过,受我牵累,在朝堂上一直被右相一党打压,他和左相也是苦苦支撑,想想就很是辛苦。”

“这我也有耳闻,右相和左相向来不和,自二十年前南疆开战以来,左相和右相就更加不和了,左相主战,右相主和,万岁爷先是支持左相,后来大荔战败,万岁爷又开始支持右相,冷落了你这个位高权重的大皇子,转而扶了四皇子入主东宫,如今右相倒了,左相自然也是松了口气儿,所以说这两位相爷在朝堂上算是各领风、骚数年,”穆南枝点头道,一边又不由得好奇地看向鹿知山,“魏俊辰就这么冷不丁地倒台了,这空出来的右相之位要谁顶上去呢?”

鹿知山道:“十有八、九会从六部尚书里头选。”

“那会是户部尚书万耀杰吗?”穆南枝随即问道,一边饶有兴致地分析道,“那万耀杰可是万贵妃的亲兄长,如今宝郡王也是独领风、骚,万岁爷自然要被宝郡王保驾护航了。”

鹿知山笑问:“万耀杰成了右相就能为宝郡王保驾护航了吗?”

“怎么不能?”穆南枝嘟囔着,“你别以为我就不懂这起子朝堂的弯弯绕了,万岁爷从前为你着想所以抬举了左相,后来又为了捧废太子,万岁爷又开始重用右相,如今轮到宝郡王了,万岁爷自然也要为他着想,这时候右相之位正好出缺,万岁爷宝郡王的娘舅做右相,又有什么不对的吗?”

“囡囡说的在理,这的确是万岁爷一贯的风格,但是我若是万岁爷,就必然会再多想想。”鹿知山含笑看着一脸不服气的穆南枝。

穆南枝挑眉问:“想什么?”

“想想啊,怎么他抬举左相,大皇子就倒了,他抬举右相,废太子就倒了,是不是他这一抬举了万耀杰,那宝郡王也会跟着就倒了呢?”鹿知山笑问,“囡囡,你说是不是?”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穆南枝忖思着点点头,有些不明白,“是啊,为什么万岁爷捧谁谁就倒呢?不应该啊。”

“这是万岁爷该思考的问题,用不着咱们伤脑筋,”行至马车前,鹿知山扶着穆南枝上了马车,自己也跟着上了马车,“咱们现在要想的就是……春猎。”

“哈!哈!哈!这我倒差点儿给忘了!”穆南枝一双眼睛亮晶晶地,欢呼雀跃道,“表哥,这一次咱们也有猎狗了,肯定不比上河村跟下河村猎户家的猎狗差!”

两人一早就商量好,祭祀之后就直接去西槐别院小住,计划着过几日再叫上上河村和下河村的猎户一道打猎。

“对,囡囡养出来的猎狗自然比别人家的好。”鹿知山含笑道。

……

太和殿。

御书房。

方泽端恭恭敬敬地跪地叩头:“微臣拜见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鹿明巍沉声道,一边看向赵如海,“给方大人赐座。”

“谢万岁爷。”方泽端起身。

赵如海搬了个鼓凳过来:“方大人请。”

“有劳。”方泽端道。

“泽端,你是哪一年中的状元?”鹿明巍起身从龙案后走出,缓步走到软榻前坐下,慵懒地倚着软枕,看向方泽端,“朕记得你是朕登基后第一届科举就中的状元吧?”

“启禀万岁爷,微臣是嘉盛二年中的状元,正是万岁爷登基后的第一届科举。”方泽端恭恭敬敬道。

“这都二十四年了,朕记得当时丁少典他不服气朕钦定你为状元,当廷与你唇枪舌剑,非要压你一头,后来还是你赢了那丁少典,这可是大荔朝的一桩佳话啊,”鹿明巍不由得感慨道,“真着是时光匆匆啊。”

方泽端不知鹿明巍想说什么,也不敢贸然开口,就只是直着脊背坐着。

“泽端,当年朕把你贬去赣南,你可怨恨过朕吗?”鹿明巍一边慢条斯理地抿着茶,一边缓声问道。

“微臣不敢!”方泽端慌忙跪倒在地,一时间浑身上下都吓得出了汗,自他回京入朝之后,鹿明巍还一直没有找他谈过话,更何况还是谈这样的话,方泽端哪儿有不怕的呢?

“你文武双全,身怀惊世之才,朕甚是看重你,当年若不是被徐德亮蒙蔽,朕又怎么忍心将你贬出京师?你可是朕的头一届天子门生,如今想来,实在是委屈了你这么些年。”鹿明巍叹息着道。

方泽端忙道:“微臣并不委屈,凡人臣着,忠君为上,是以微臣并不委屈,且万岁爷恩典,不惩小女行事不恭,不责微臣治家不严,反信任微臣,让微臣掌管一部,微臣实在感恩戴德,何来委屈?”

“你倒是比那起子朝臣懂事儿多了,做臣子的要是都像你这么伶俐通透,朕也不用成日受这么多气了,”鹿明巍抿了口茶,看了一眼赵如海,“还不快扶方大人起来。”

赵如海忙的扶了方泽端起来,一边又给方泽端上了一杯茶,方泽端道了谢,只是看着冒着袅袅热气的枫露茶,他的汗出得更多了。

“泽端,如今朕发落了魏俊辰,右相职位空缺,你这个吏部尚书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给朕吗?”鹿明巍缓声问。

方泽端忙道:“启禀万岁爷,微臣忝居吏部尚书之职,为朝廷筛选提拔官吏乃是微臣职责所在,自是应当为万岁爷分忧,只是右相之职实在要紧,且微臣初来乍到对朝中官员并不熟稔,所以微臣实在不敢妄言。”

“正因你回朝不久,和文武群臣都不熟悉,没有那起子弯弯绕绕牵牵扯扯,所以朕才想听听你的意思,”鹿明巍抿了口茶,好整以暇道,“你且说说看,这里没有旁人,权当咱们君臣两个说闲话了。”

方泽端一脸为难,顿了顿,才道:“启禀万岁爷,这两日早朝上,有不少人推举万尚书为右相,吏部也有不少官员支持万尚书。”

“那爱卿的意思呢?”鹿明巍淡淡道,一边打量着方泽端的表情,“你也觉得那万耀杰适合做这个右相吗?”

“微臣对万尚书了解不多,只是万尚书的资历和能力是足够胜任右相之职的,”方泽端道,一边又小心措辞道,“只是如今朝中宝郡王独大,若是再立了万尚书为右相的话,怕是朝堂就要一边倒了。”

鹿明巍没有说话,只是浅浅地抿了口茶。

房中出奇的安静,一时间,方泽端的汗流的更多了,忙得又道:“微臣并没有指责宝郡王的意思,微臣只是觉得有废太子和右相之祸在前,这时候再提拔万尚书为右相,怕是不妥。”

鹿明巍微微点点头:“你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朕也不喜欢皇子和朝臣总瓜葛在一起,前朝后宫沆瀣一气,搞得满朝都乌烟瘴气的。”

方泽端这才微微舒了口气,忙得道:“万岁爷英明。”

“既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那这个右相就由你先担着吧,”鹿明巍抿了口茶,含笑对方泽端道,“你除了出身不如万耀杰,朕觉得样样都比他强太多,况且朕也不喜欢他的出身。”

方泽端一怔,随即忙得双膝跪地道:“微臣资历不够,实在不能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