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王妃太小,王爷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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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放肆

“所以啊,我一直特别想问四皇兄,早在十年前我就特别想问了,”鹿知城双目圆瞪、咬牙切齿道,“为什么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都非要牺牲大荔女子?用大荔女子换来的安稳日子,四皇兄您可还过得舒坦吗?自在吗?!晚上你真的能睡得踏实吗?!难道四皇兄就从来都不觉得惭愧吗?!难道四皇兄这辈子都打算这么屈辱窝囊吗?!四皇兄,您是父皇唯一的嫡子,是曾经的东宫太子,身份何其尊贵?!但是难道你身上就连一丁点儿太祖皇帝留下的血性都没有吗?!”

鹿知岳气得嘴唇颤抖:“鹿知城,你放肆……”

“四皇兄说我放肆,那我索性就再放肆一回,”鹿知城截住了鹿知岳的话头,一字一字沉声道,“四皇兄,我不管那阮新怀和你到底是个什么交情又是个什么关系,从现在起,他但凡再行一恶,我绝对会亲手摘了他的脑袋。”

不等鹿知岳回话,鹿知城已经大步出了门。

鹿知岳蓦地将桌上的茶壶杯盏都扫在了地上。

“王爷,您怎么了?”侍卫听到动静忙得挑着帘子进来,看着一地的狼藉,一脸诧异,“是不是惠郡王刚刚说了什么?”

“这个老五!真是太放肆了!竟一点儿都不把本王放在眼里!着实可恶!”鹿知岳恨得咬牙切齿,额上的青筋都暴起了,顿了顿,他又冷声道,“你这就去告诉阮新怀,他若是不怕死,就只管这么一味儿作下去!”

侍卫的一脸不解,小心翼翼询问:“万岁爷前几日不是已经斥责了阮大人了吗?怎么亲王还要去提点阮大人?莫不是惠郡王刚才就是来和王爷谈此事的?”

“父皇为了抓紧凑集这八百美人,对阮新怀的作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偏生这惠郡王却是咬住不放,”鹿知岳愤愤道,“这个老五,也不是第一日入朝堂了,怎么就揣测不到父皇的心思?!非要把这不上台面的事儿闹大不成?!”

“可是这事儿原本就不归惠郡王管啊?惠郡王这也太越俎代庖了吧?”侍卫皱着眉沉声道,“王爷,不如把此事捅到万岁爷面前?惠郡王近来也太得意了,也好趁机让万岁爷来敲打敲打他。”

“算了,如今方泽端和丁少典一个个的都因此事成日在父皇面前闹,若是再添了一个惠郡王去,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到时候甭想过个安稳年,”鹿知岳摆摆手道,顿了顿,又道,“你去告诉阮新怀,让他收敛收敛,到底是天子脚下怎么能这么肆无忌惮?眼看着就过年了,不许把事儿闹得太大。”

侍卫挠挠头,一脸为难道:“这事儿原也不能全怪阮大人,有那位不明不白克死在暹罗的和硕公主做榜样,如今不管是什么人家自是都不愿意把女儿送到那蛮夷之地去,更何况这又是京师人,在天子脚下日子过得好好儿的,自然就更不愿意为了十两银子出卖自己女儿的一条命了。”

但凡被选中的女子,父母都会得到朝廷十两银子的奖赏。

“既然京师人家瞧不上这区区十两银子,那就去京师外头找不就行了吗?”鹿知岳蹙眉道,“难不成那起子乡下贱民,连饭都吃不饱的,竟也都瞧不上这十两银子吗?我可是听说了,那起子贱民一辈子都见不到几两银子。”

侍卫躬身道:“还是王爷英明。”

……

御书房。

鹿明巍这两天上火的厉害,赵如海甫一端上来的莲心茶,他就一口喝了个干净,赵如海忙得又去给他倒了一杯,一边小心提醒:“万岁爷,您慢点喝,仔细呛着。”

鹿明巍阴沉着脸,看着窗外的深沉夜幕,一言不发。

赵如海有心想催一催鹿明巍该就寝了,这都三更了,但是瞧着鹿明巍的神色,到底也什么都没说,只是退到一边,恭恭敬敬地站着。

“丁少典今日又进宫了?”半晌,鹿明巍沉声问道。

“是,丁大人今儿上午又进宫了,只是按万岁爷的吩咐,丁大人被侍卫挡在了外头,”赵如海忙躬身道,一边又小心翼翼道,“只是丁大人不听劝,怎么都不愿意回去,后来人在宫门口跪了半个时辰,人昏了才被侍卫给送回府上去,听说丁大人的病更重了,这会子怕还没醒呢。”

鹿明巍气得瞪眼拍桌子:“他这是什么意思?拖着个半死不活的身子还要入宫面圣!这是让天下人都觉得朕是昏君不成?!”

赵如海忙的双膝跪地:“万岁爷息怒!万岁爷息怒!”

“朕怎么息怒?!”鹿明巍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双目欲眦,“他们一个个都说阮新怀行事不端,朕已经训斥了,他们还想让朕怎么样?让朕把他拉出去砍了吗?!行!砍了阮新怀,那八百名美人谁去挑?!他丁少典愿意吗?!他方泽端又肯吗?!他们要是愿意,朕这就下令砍了阮新怀!但是他们肯吗?!”

“他们一个个都是正人君子,一个个都想着名留青史,那这档子污遭事儿谁来干?!难道让朕出宫去抓人吗?!”

“万岁爷息怒!”赵如海忙的又叩头,一边苦苦哀求,“太医说了,万岁爷最近心急气躁,肝火旺盛,是不能再动气了,万岁爷您息怒啊!”

鹿明巍咬牙切齿道:“朕……朕真恨不得……恨不得……”

恨不得什么,他到底没有说下去,他端起茶,将那杯子的莲心茶又一口气喝完了,然后蓦地狠狠摔在了地上。

……

嘉盛二十七年十一月十九

西槐别院。

杜衡今天很荡漾。

“正月里来是新年儿牙,大年初一头一天啊……”杜衡一边洗着脸,一边哼哼唧唧着东北小曲儿,他从前早就听腻了谢伦唱这个,但是今儿不由自主地就翻过来调过去地唱,他自己也不觉得难听了,也不觉得腻歪了,自己唱得倒是有滋有味的,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公鸭嗓子还跑了调。

鹿知山双手背在身后,刚才还没出后院就听着前院这荡漾的歌声,他越听越就想谢伦,必定跟杜衡比起来,谢伦简直是天籁之声啊。

“将军,”杜衡看着鹿知山过来一脸惊讶,然后忙得笑呵呵地迎上去,“将军,您今儿怎么气得这样早?”

鹿知山自大婚之后便就多了个赖床的毛病,三十郎当岁的汉子日日非要赖着跟着他小媳妇儿一块起床,十日里又七八日是早膳和午膳混着吃的,且昨儿又是穆南枝的生辰,必定又闹到很晚,杜衡自然觉得今儿鹿知山必然是要过午才能起来的。

“要是听不见你这鬼嚎,自然也醒不了这么早,”鹿知山没好气儿地道,一边眯着眼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打量着杜衡,一边意味深长地问,“昨儿晚上什么时候回来的?”

杜衡嘿嘿笑着:“也没多晚,子时前就回来了。”

鹿知山看了他一眼,意味更加深长了:“是在静安郡主府上吃了晚膳才回来的吧?”

杜衡一怔,登时就浑身不自在起来了,他随即挠了挠头发,干笑两声:“将军您……您怎么知道的?”

鹿知山没话说,掀了下摆慢条斯理地坐在石凳上,杜衡忙得小跑斟了一壶普洱端过来,又忙得拧了个帕子讨好地送到鹿知山面前:“将军,您先擦把脸吧。”

鹿知山慢吞吞地擦了脸,一边端起了茶杯,浅浅抿了一口,这才抬眼懒洋洋地看向杜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杜衡有点儿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然后磨磨蹭蹭走过来坐到鹿知山的对面,低着头哼哼唧唧道:“属下早就……早就对静安郡主上心了,只是从前不敢表示,后来……”

“后来静安郡主搬出宫,住进了与咱们宁亲王府只有一街之隔的静安郡主府,倒是方便你小子了,”鹿知山抿了口茶笑道,一边拍了拍杜衡的肩膀,“瞧着模样,静安郡主是已经答应你了吧?”

杜衡点点头,一脸难掩的喜色:“属下从前听闻静安郡主潜心修佛不理俗尘,所以属下灰心了很长一阵子,但是后来静安郡主搬出了宫,属下就多了很多机会和郡主相处,对郡主更多了许多了解,这才略略心安,如今静安郡主竟点头答应了属下,属下更是受宠若惊,不怕将军笑话,昨儿一整晚属下都没合眼,真真是欢喜得不知怎么是好了,嘿嘿嘿,将军,您可别笑话属下。”

“从前我和作阳还都替你这榆木脑袋担心,倒不想这榆木脑袋竟也有开窍的一日,非但开窍了,而且竟都会安通款曲,”鹿知山一脸温和笑意,一边对杜衡道,“如今你们都有了着落,我瞧着也是高兴,哪里又会取笑你?”

杜衡兀自有点儿不好意思:“将军……将军怎么看出来的?我还以为没人知道呢。”

“你一向最是沉稳老成了,出了宁亲王府话不多说一句,事儿不多做一件,偏生自静安郡主搬出了宫,你就多了管闲事儿的毛病。”鹿知山含笑道,一边倒了杯茶递给杜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