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王妃太小,王爷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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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郡王与贱民

鹿知山眯着眼看向那青年人,正要说话,穆南枝却开了口。

“有王爷在,自然不会让阮新怀纵下行恶,更没有眼睁睁看着你们被宰杀殆尽的道理,再说了,这到底是天子脚下,即便王爷当时不在场,难道事后知道了王爷就不会管了吗?难道朝中就没有刚正忠良的臣子为南疆人仗义执言了吗?”穆南枝一脸正色道,“王爷自十二年前从南疆放回京师之后,一直深居简出,轻易不出一步门,更是从不插手政事,朝廷的政策王爷不会也不能过问,但是不管朝廷对南疆是个什么态度,但是王爷却一直把南疆放在心上,若非如此,这一次王爷也不会贸然出手,如今王爷既是出了手,就再没有放着你们不顾的道理,更何况有阮新怀做样子,日后谁要再敢横行霸道作恶多端,怕也是要三思了。”

“就属你话多,偏生还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朱双全忙得狠狠打了那青年人一巴掌,一边赔笑对鹿知山和穆南枝道,“他年纪小说话不中听,王爷王妃可千万别怪罪!”

“他年岁是小,只是说的话却还是有三分道理,”鹿知山微微勾了勾唇道,“南疆人处境尴尬,生活艰辛,奔波流荡,无非是因为南疆不平,南疆一日不平,大荔也就一日不安,朝堂也是一日不宁,说起来南疆虽然只是大荔一隅,但是却牵着大荔上上下下,这一次阮新怀为了挑选送往暹罗和吐蕃的美人,而纵下抢人,引得民愤,后来闹到了天子面前,引得满朝哗然,南疆对大荔朝堂的影响,可见一斑。”

顿了顿,鹿知山又道:“南疆人要一个踏实度日,朝堂需要一个安稳平顺,说到底,大荔是迫切需要一场胜仗,彻彻底底打赢暹罗和吐蕃的胜仗,唯有此,大荔才能太平,你们才能有好日子过。”

朱双全一怔:“王爷的意思的是朝廷要对暹罗和吐蕃宣战?”

鹿知山含笑道:“若真开战了,你愿意参军吗?”

“我愿意!”不等朱双全开口,那青年人已经激动地开口喊了起来,“王爷,我愿意参军!只要是对暹罗宣战,我就是死都愿意!”

“前年,我爹娘都死在暹罗人刀下,要不是……要不是我妻当时身怀有孕,我早就……早就……”那青年人蓦地就捂住了自己的脸,坐在他身边的一个少妇忙得递给他一个帕子,那青年没有接过去,狠狠地抹了一把脸,这才又咬着牙道,“如今我妻已经诞下孩儿,为我家延续香火,我再没有什么顾虑了,只要是大荔对暹罗开战,我第一个报名参军!”

他身边那少妇一下子就红了眼,没递出去的那方帕子,最后又握在了自己的手里,然后颤颤巍巍地擦拭眼角的泪水。

穆南枝瞧着那少妇模样心里很是不忍,有心想宽慰几句,但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也不好说什么,再说要怎么安慰呢?

穆南枝垂下了头,捡了颗石头在地上胡乱地画着。

鹿知山对那青年人点点头,赞许道:“不错,是个热血儿郎。”

……

下河村上河村的村民走的时候,天都已经过午了,穆南枝和鹿知山两人都有些疲乏,尤其是穆南枝,在地上坐了这么久,腿都有点麻了,人也恹恹的,鹿知山瞧着她这幅模样,当下也不避人,直接打横将人抱进怀里,径直入了后院。

穆南枝倚着软枕坐在软榻上,看着吉祥摆好午膳又退下去,又看着鹿知山端着一杯牛乳茶送到自己的面前,她接了过来,浅浅地抿了一口。

“囡囡,你不开心?”鹿知山退下了鞋子也坐了上来,从后面拥着穆南枝,“怎么了?”

“没有不开心,就是有点儿乏了,”穆南枝朝鹿知山的怀里钻了钻,嗅着男人身上淡淡的沉水香,原本乱糟糟的心这时候也踏实了下来,她扒拉着男人的手指玩,一边小声问道,“表哥,万岁爷真的明知道阮新怀作恶,却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是为什么?”

鹿知山有些诧异,穆南枝平素最不喜欢谈这些了,有时候杜衡过来跟她禀报政事,穆南枝嫌烦,会直接避出去,不知怎么,这时候穆南枝却冷不丁地问起这个来了。

顿了顿,鹿知山沉声道:“怀亲王甫一跟暹罗和吐蕃商讨妥了协议,就向万岁爷举荐了阮新怀,按说阮新怀的能力和资历是不足以胜任京兆府尹一职的,万岁爷自然也心知肚明,但是却还是应了怀亲王,也就是为了那八百美人,这样的恶事儿,总得有人去做。”

“哦,”穆南枝闷声道,又朝鹿知山的怀里蹭了蹭,半天才又闷闷道,“表哥,我有点儿头疼。”

鹿知山把穆南枝的马尾给解开,让她一头乌发披散下来,他轻轻地顺着穆南枝的头发,指腹一下下轻轻按着穆南枝的头皮:“这样好点儿了吗?”

“嗯,舒服多了,”穆南枝嗯了一声,顿了顿,一边又道,“表哥,要是那个南疆小伙子真的上了战场,他家媳妇儿可怎么办?太可怜了。”

“囡囡,他父母死在暹罗人,他有为他父母报仇的权力,”鹿知山柔声道,“但凡是个有血性的儿郎,父母大仇若不能得报,他这一生过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都知道,可是……可是他的妻子怎么办?他的孩子又该怎么办?”穆南枝闷声道,“他自然有为父母报仇的权力,但是难道他就没有陪伴他妻子、照顾他孩子的义务吗?表哥,这对他的妻子孩儿来说,实在太不公平了。”

“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侧重点,都有各自的追求,他们因此会做出选择,选择自己想走、要走的路,或许自私,或许无奈,但是他们总会追随自己的内心,总有不得不做的事,”鹿知山捧着轻轻抚着小孩儿的发,轻轻道,“囡囡,我们不能左右、判断别人的选择和生活。”

“表哥,我懂了,”穆南枝抬起头看着鹿知山,看着看着眼睛就热了,她伸手环住了男人的脖子,窝在男人的颈窝里,吸了吸鼻子,“可是表哥,我还是很难过。”

“只许你难过一刻钟,”男人紧紧环着小孩儿,又心疼又无奈,他亲了亲穆南枝的额发,一边轻声道,“若还是难过,下午把心事都写在风筝上,到时候就让烦恼随风而去。”

“好,”小孩儿在男人的颈窝里蹭了蹭,一边道,“表哥,你真好。”

“既是表哥这么好,那囡囡赏表哥个脸好不好?”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取了一个流沙包送到小孩儿面前,哄着她到,“香香公主吃点甜的好不好?听说吃了甜食心情会变好哦。”

小孩儿有点儿难为情,张嘴咬了一口流沙包,甫一咬下一口,那流沙包里的蛋黄流沙一下子就流了出来,都落在了男人的前襟上。

小孩儿:“……”

男人:“……”

鹿知山正要把穆南枝给放下,免得沾了她一身,但是穆南枝却俯下头,小猫吃食一点一点吃了衣襟上的流沙,男人的手蓦地就紧握成了拳。

“囡囡……”男人的声音都变了调。

“果然心情好了许多,”吃完了流沙,小孩儿抬起头,笑嘻嘻地看着男人,“表哥说的果然不错。”

鹿知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红唇上残留的一小块流沙,直看得呼出的气息都似着了火,他抿了抿唇,一寸寸靠向穆南枝。

“表哥……”穆南枝诧异地看着鹿知山,“你……你要做什么?”

“表哥也想吃甜点……”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把穆南枝推在了软榻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面红目赤的穆南枝,“囡囡心情好了,现在轮到表哥了……”

“……表哥,甜点在小几上呢。”穆南枝红着脸小声提醒着男人。

“囡囡才是表哥的甜点。”下一秒,男人蓦地压了下去。

……

……

嘉盛二十八年四月初四

宁郡王府。

书房。

“将军,万岁爷怎么会和玲珑公主谈乱立储一事呢?”杜衡一脸不解,“要不是赵公公过来传话,咱们又怎么能想到万岁爷竟起了这心思?莫不是万岁爷竟是病糊涂了不成?”

“我瞧着万岁爷清醒着呢,”鹿知山抿了口茶,倒是一副气定神闲,“万岁爷怕是心里早就定下了太子人选,惠郡王恭孝仁厚,能力又不差,最重要的是心术正,没起过什么歪心思,我若是万岁爷,心里也属意他。”

“可是属下不解,万岁爷怎么会和玲珑公主谈这些?”杜衡问道,“玲珑公主虽是万岁爷膝下唯一的公主,但到底是女流之辈,万岁爷怎么会允玲珑公主干政?且玲珑公主野心勃勃,这下子难免要生出歪心思了。”

“惠郡王样样都好,偏生他身后的丽妃和玲珑公主不是纯良之辈,有她们这一对母女在,万岁爷哪里会放心立惠郡王为储?”鹿知山缓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