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穆南枝的一颗心都要化了，她实在是太喜欢表哥了，她忍不住箍住男人的脖子又狠狠地亲了亲男人，一边柔声道，“表哥，你这嘴巴怎么这么甜呢？比那起子黑芝麻、葡萄干、莲子加起来都甜呢。”
“囡囡才是真的甜呢，”鹿知山环着穆南枝纤细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怎么吃都吃不够。”
“那你也不怕甜掉了牙，”小孩儿小声道，蓦地又笑了，把男人抱得更紧，“嘿嘿嘿，不过表哥的牙口好，肯定不会掉牙。”
男人也笑了：“表哥的好牙口都是为囡囡准备的呢。”
“难道不是为了西北大师傅的烤羊腿？”穆南枝唬着脸道，只是下一秒又绷不住笑了，“那是谁啊，甫一到南疆就啃了一整条羊腿，后来都撑的站不起来了？”
“谁啊？谁这么丢人现眼啊？”男人打死都不承认。
穆南枝嘴角一阵抽搐：“……是啊，的确丢、人、现、眼！”
……
嘉盛二十八年五月初六
西槐别院。
傍晚。
穆南枝和鹿知山在膳房用晚膳的时候，杜衡进来说是郑作阳来了。
“让他进来吧。”鹿知山道，一边端着穆南枝面前的牛乳茶抿了一口。
“属下见过王爷、王妃，恭请王爷王妃金安。”郑作阳甫一进了膳房就忙得躬身行礼。
“平身吧，”鹿知山放了杯子回去，一边看向郑作阳，道，“吃饭了吗？没吃就一块儿坐下来吃点。”
“属下实在……”郑作阳正要推辞，杜衡暗暗捅了他一下，郑作阳随即截住了话头，忙改口道，“是，多谢王爷。”
郑作阳和杜衡一道做了下来，吉祥进来给他们添了碗筷。
“怎么了？”鹿知山瞧着郑作阳面色不好，随口问道，“怎么我瞧着你一脑门子的官司？”
“是，属下的确心里有事儿，所以特来找王爷开解。”郑作阳放下了碗筷沉着脸道。
“我吃好了，”穆南枝以为他们有要紧的事儿要相商，忙得放下了碗筷，一边对鹿知山道，“那我就先回后院了，你们多吃点儿。”
鹿知山还没开口，郑作阳忙得起身对穆南枝道：“王妃能否多留一会儿？属下还有事儿要请教王妃。”
“有事儿……请教我？”穆南枝心下甚是诧异，她素来不插手鹿知山的大事，所以除了杜衡之外，她和鹿知山其他的属下并不熟稔，至于郑作阳，也不过是见过几次，是打个照面罢了，再没有其他交集了，不知怎么的，郑作阳竟有事要请教她。
“是，属下的确有要紧事儿请教王妃，恳请王妃赐教。”郑作阳一边说着，一边对着穆南枝深深一揖。
“那好，”穆南枝又坐了回去，一边问郑作阳道，“到底什么事儿啊？”
郑作阳正要开口，鹿知山却沉着脸截住了话头。
“先吃饭，”鹿知山看着穆南枝面前剩下的半碗银鱼莼菜羹道，“有事儿吃完了饭再说。”
“是。”郑作阳忙得答应。
穆南枝也忙得端起了银鱼莼菜羹，今儿才到的银鱼、莼菜，做出的羹汤实在太鲜美了，穆南枝喜欢得要命，她还没吃够了，刚才还想着明儿要再吃一顿银鱼莼菜羹。
……
书房。
吃完了晚膳，四人进了书房，宋福斟茶送了进了，这下，郑作阳总算能痛痛快快说了。
“启禀王爷王妃，方氏已经有孕两月了。”郑作阳沉着脸道。
“这是好事儿啊，”穆南枝端着茶，打量着郑作阳的面色，很是不解，“怎么，我瞧着你好像不大痛快似的？”
“启禀王妃，方氏有孕，属下自然是喜不自禁，自半月前得知消息之后，说出来不怕王爷王妃笑话的，属下就连做梦都能笑醒。”郑作阳缓声道，脸色终于露出了初为人父的喜悦。
“这就是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有孩子当然是喜事儿，”杜衡道，一边又纳闷道，“那你刚才怎么心事重重的？”
鹿知山也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启禀王爷，半月之前，方氏身子不适，吃睡不安，属下请了大夫入府为方氏诊脉，才得知方氏有孕的消息，属下实在喜不自禁，当然就想着准备大婚之事，”郑作阳放下了茶杯，沉着脸道，“原本属下是没想过这么早准备大婚事宜的，但是如今朝中形势不同，王爷也说了属下随时都可以大婚的，所以属下就和方氏商量着大婚事宜，但是不想方氏却不愿意。”
“她……她不愿意嫁给你？”穆南枝不由得瞪圆了眼睛。
她实在搞不明白方氏是个什么意思，不是一早就答应了郑作阳的吗？连她和陈世安的孩子如今都改随郑作阳姓了，如今她又怀着郑作阳的骨肉，怎么会不愿意嫁给郑作阳呢？
“不是，方氏不是不愿意嫁给我，”郑作阳忙摇摇头，跟穆南枝解释道，“方氏是不愿意办婚事，不管我怎么央求她，也不管岳父大人怎么相劝，但是方氏就是不愿意办婚事，属下因为此事嘴皮子都磨破了，但是方氏就是不点头。”
“方氏为什么不愿意办婚事呢？”穆南枝也是头一次听说这样的事儿，大荔最看重伦常礼法，三媒六聘、男婚女嫁乃是最重要的仪式，且方氏的身份又有别于其他人，如今又怀着孩子，若是不办婚事就生下孩子，日后怕是风言风语不断，就连肚子里的孩子怕也要受人口水了，更何况她之前就还有个大儿子。
“她说她不看重这样，从前不看重，如今更加不看重了，”郑作阳抿了口茶，闷闷地道，“我知道她从前受过极大的委屈，对婚嫁之事也曾灰过心，但是如今我与她伉俪情深，和和美美，一家子日子过得也舒坦喜乐，她自是不必担心重蹈覆辙，即便她没有身孕，这辈子都不能为我生下一儿半女，我也不会有任何埋怨。”
“我是真的把小始休当成我的亲子来疼的，我也是真的想娶她，并不是因为她如今身怀有孕，我才被逼无奈才想起了大婚事宜，我实在……唉！王妃，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郑作阳心里委实不是个滋味，这时候说话难免也有些颠三倒四起来，但是穆南枝却听明白了，方氏把郑作阳当做自己的丈夫，愿为他生儿育女厮守白头，可是她就是不愿意大婚，而且还是打心底不愿意，要不然一向柔顺的她这次竟会这般竭力反抗。
“我明白，”穆南枝点点头，一边小心翼翼问，“那她……她从前和陈世安可办过婚礼吗？”
郑作阳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那时候陈世安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穷秀才，父母早逝，成日里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哪里有资财办婚事的？岳父大人原是打算自己掏钱把婚事给办了的，但那陈世安却又是个清高的，断断不肯，所以后来婚事儿也就没办，陈世安说等以后金榜题名时，必定风风光光地给方氏补办一场婚事，岳父心下不悦，但是方氏却并不在意这些，更是没坐过花轿，也没穿过凤冠霞帔，就做了陈世安的妻子，更是为他生儿育女，后来的事，王妃您也是知道的，那陈世安果真是金榜题名了，也果真风风光光办了婚事，只是迎娶的却是玲珑公主，所以方氏虽是二嫁，但是却从没办过婚事，没正正经经穿过嫁衣拜过天地，这一直是岳父心里的梗着的一根刺儿，我也一直憋着劲儿，必定风风光光地迎娶方氏，但是如今，方氏却全然不愿意办婚事了，王妃，您能明白她是个什么想法吗？”
穆南枝抿了口茶，心里有点酸涩也有点动容，同为女子，她应该是能够理解方氏的。
“我大概能理解她，”穆南枝轻声道，心里费劲地措辞着，“她是真的不在意，从前那陈世安家贫如洗，她一早就知道，还是义无反顾嫁给了她，从一开始，她就没在意过这些，如今，她当你是自己的夫君，用心侍候呵护，一心一意地做个好妻子，她心底敬你爱你，不管办不办婚事，你都是她的夫君，她不在意什么婚事不婚事的，她在意的是你，是她眼前的这个人，郑作阳，方氏其人如其名，实乃稀世珍璃，你当好好儿珍惜。”
郑作阳忙得紧张道：“我知道她是在意我的，但是她为什么那般抵触办婚事呢？”
“你刚才也说了，她在婚嫁之事上，曾受过极大的委屈，如今有心结也是情有可原的，可能在二八年华时候，她向往过自己的婚事，但是如今尝尽世间百味之后，婚事于她而言，只是一场喧闹浮夸、并无任何意义的仪式罢了，或许你觉得风风光光迎娶她，是最要紧的事儿，但或许对她而言却是件剜心事儿，”穆南枝缓声道，“郑作阳，你在意的到底是婚事？还是方氏这个人？”
郑作阳一怔，顿了顿，才道：“我自然更在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