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王妃太小,王爷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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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不一样了

他实在懊恼又着急,偏生周炽却一直那么垂着眼趴着,一声不吭。

“周……周炽……”寂静半晌,鹿知城硬着头皮继续开口,“那天,我们吃的那种……那种蘑菇叫见手青,那种菌菇带着微量毒素,许是我们……吃的时候没有熟透,这才……才中了毒,我……我也是昨天才知道。”

“哦。”周炽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然后就没再说话了。

鹿知城瞧着他后背触目惊心的伤口,默默地低下了头,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他的一颗心都揪在一块儿,乱极了。

“惠郡王,有劳您给我准备个帐子,我怕是要在大营多住几天了,”半晌,周炽忽然开口,语气甚是平淡,“多劳惠郡王。”

“你不用搬出去。”鹿知城心里难受极了。

周炽这样的语气就像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不对,是像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他是初到南疆的五殿下,他是恭谨谦卑却又不卑不亢的周大人,他在前线指挥作战,他在后方筹措粮草,那时候,他们并无私交,他们和所有的上下级一样,官方又客气,但是后来,他们的关系渐渐不一样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应该是从他水土不服开始。

周炽的关心是真的,照料是真的,那罐子香辣可口的酱菜也是真的。

周炽是他在南疆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他最熟悉的人,甚至还是他最依赖的人,这种依赖随着在广西时候周炽衣不解带的照料、那罐子酱菜、还有周炽一趟趟地亲赴前线而与日俱增,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周炽照顾他,更多是长辈对后辈的关切,也有鹿知山的嘱咐,但是这却并不妨碍鹿知岳对他越来越依赖。

这两天一夜,面对着沉睡的周炽,他想了很多,他回想着每一次与周炽相处的情景,也回想着这些年来自己的心迹,他想得很多,却越想越乱,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周炽,但是有一点他却能肯定,周炽很重要,对他来说,周炽是很特别的、任谁都比不上的存在。

“你不用搬走,”鹿知城闷声道,“你伤得这么重,不方便挪动,你住在这儿我也好方便照顾你。”

周炽蹙了蹙眉,正要开口,就又听到鹿知城道:“你放心,我只想照顾你养伤,绝对不会……唐突了你。”

“你要是实在想搬出去,”顿了顿,鹿知城轻轻吸了口气道,“那也得等你伤好了之后再搬。”

“鹿知城,昨天的事儿我也有份,那见手青我也有吃,所以你不要这么内疚,”半晌,周炽缓声道,“你是镇南大将军,成日多少事儿等着你处置,不宜分心,我在你这里也十分不方便……”

“没有什么不方便,咱们从前也住在一起!”鹿知城蓦地截断了周炽的话头,他心里烧着无名火,怎么都压不住。

“没有什么不方便,咱们从前也住在一起!”鹿知城蓦地截断了周炽的话头,他心里烧着无名火,怎么都压住不。

意识到自己的口气太冲,鹿知城顿了顿,然后强忍着心里莫名的酸楚和难受,对周炽道:“你既然话都说开了,那咱们也就更不需要回避了,日后咱们仍旧和从前一样,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和从前一样?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周炽讥诮地勾了勾唇,他缓缓地转过头,一双妙目静静看着鹿知城,带着冷意,也带着嘲弄,“鹿知城,我喜欢男人。”

鹿知城蓦地浑身都僵住了,他不可思议地瞪着周炽,嘴唇哆嗦了两下,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实在是太震惊了。

“出了这样的事儿,你或许能当做什么都发生过,但是我却不能,”周炽缓声道,一边又趴了回去,缓缓地闭上了眼,“鹿知城,给我留点尊严吧。”

……

那天,周炽到底还是没有搬出,他伤得太重了,别说是下床走路了,就是翻个身都得出一身的冷汗,鹿知城看着他疼得都扭曲了的脸,揪心了一整天,不过他心里却还存着一丝窃喜。

他不想让周炽搬走,即便知道周炽的隐私,也即便知道周炽的坚持,但是他就是不想让周炽搬走。

至少得等到周炽身上的伤痊愈,但是在此之前他想好好儿地照顾周炽。

好好儿地和周炽相处。

“我给你换药吧……”算着时间,鹿知城取了药膏出来,有点儿尴尬地来到了周炽面前,自从刚刚周炽向他明言之后,他都不敢太过接近周炽,生怕又一不小心激怒了周炽,这时候他端着药膏,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床前,瞧着周炽紧皱的眉峰,他忙得继续小声解释道,“我就是给你换药,并不是要唐突你,你放心,除了换药我肯定什么都不做。”

周炽死死咬着牙,他想拒绝,但是却又实在开不了口,伤在那种地方,他根本不可能自己动手换药,且还有那一后背的伤,他就更加动弹不得了,他自然不想让鹿知城在碰自己,但是若是换成旁人……

周炽的牙咬得更紧了。

半晌得不到回应,知道周炽这是默许了,鹿知城轻轻地舒了口气儿,然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撩开了盖在周炽身上的薄毯。

鹿知城看得出来周炽的身子绷得很紧,他看着那鼓蓬蓬的皮肉,一阵莫名的口干舌燥。

周炽昏睡的时候,他给周炽换了好几次药,也没有这样别扭过,但是现在周炽醒了,他知道周炽特别紧张,浑身紧绷着,等着他上药,这种情形和他昏睡时候截然不同,鹿知城觉得自己身上都汗湿了,他甚至比周炽还要紧张。

“你忍着点儿,肯定会儿疼的……”鹿知城声音很小,到后边都几乎听不见了,他的手放在了周炽的腿上,几乎是瞬间,周炽的大腿上蓦地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鹿知城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了。

鹿知城怔怔地看着那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他的手似是被烫到了一般,蓦地就挪开了。

他看着周炽死死抓着床单的手,心头漫过丝丝疼惜,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一边挖着药膏,一边对周炽道:“一会儿要是疼就吱声,别一味儿忍着。”

……

换药的时间比以前几乎多用了三倍不止,周炽太紧张了,又很排斥,浑身都紧绷得厉害,鹿知城根本就无从下手,又担心强来弄疼了他,只能一次次地停下来安抚周炽,等周炽终于放松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儿了,鹿知城长长地舒了口气,总算是能给周炽换药了,但是上药的过程,却更是煎熬,这次不仅仅是周炽,连鹿知城浑身都僵硬着。

他一边给周炽上药,一边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上那个绮丽又荒唐的梦,他记得那个新娘身上淡淡的草药香,记得那个新娘骨节粗大的手,也记得那个新娘的顺从和抽泣……

梦中,他偏偏看不清那个新娘的脸。

而这个时候,他却再清楚不过,这个人就在他的面前。

在这一室药香里,鹿知城看着那双死死抓着床单的手,听着周炽隐忍不住从口中溢出的痛呼,鹿知城觉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那个荒唐的梦里。

……

甫一上完了药,鹿知城就尴尬地冲出了大帐,他从来就没有这么尴尬过,夜幕四合里,他胸膛起伏地厉害。

“将军,晚膳准备好了。”侍卫过来禀报。

周炽醒来之后,鹿知城就忙得命厨房做了清粥小菜,这时候已经做好了,鹿知城看着那托盘上的青菜粥,还有一小碟子的酱菜,吐了口气,从那侍卫手里接了过来,然后挑着帘子进去了。

“饿坏了吧?”鹿知城把托盘放到床头的小桌上,一边打量着周炽的脸,一边小心翼翼问,“这样趴着能吃吗?”

周炽将近两天没吃饭,自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这时候嗅着粥的味道,就觉得更饿了,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对鹿知城点点头:“可以。”

鹿知城顿了顿,俯身握着周炽的肩膀,轻轻地把周炽抬了起来,周炽正要挣扎,就听鹿知城道:“我就给你垫个软枕。”

周炽这才没动,鹿知城取了个软枕放在了他身下,让他趴的更舒服,然后把托盘放到了面前,看着那碗素淡的青菜粥,有点儿不忍,又小声对周炽道:“等过程子,你伤好些了,就用不着吃这么素净了。”

周炽握着汤勺的手蓦地一顿,一时间就觉得没了胃口,他想赶鹿知城出去,这个人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了,但到底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就在鹿知城的注视下勉强地吃了半碗粥,然后就再也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