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王妃太小,王爷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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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不涨得慌吗

“茶是好茶,只是再好的茶,过了三泡味儿也淡了,”周炽抿了一口茶后,将茶碗放到了桌上,一边抬眼看向鹿知城,“这是王爷一向的待客习惯吗?”

鹿知城一怔,对上了周炽的眼睛,只觉得那双眼睛简直比琉璃珠宝还要夺目耀眼,又是一阵心跳如雷,他忙得低下头,一边又难为情地道:“本来早就沏好了茶等你来一起块儿饮的,但是你一直不来……我就……就多喝了几壶茶,没想到茶的味道已经这么……这么淡了。”

周炽瞧着桌上的茶壶,这是一个紫铜茶壶,造型简单,模样一般,茶壶把上还缠着一层包布,更要紧的是这茶壶肚不小,比他平日用的精致茶壶至少大出了两倍,很显然,这应该就是这家客栈里头的茶壶。

周炽的目光在这大茶壶上流连了半天,然后挪到了鹿知城的脸上,蹙着眉问他:“你到底喝了几壶茶?”

鹿知城一怔,没想到周炽会问这个,当下眨着眼想了想,然后有些为难地对周炽道:“我不大记得了,反正不是两壶就是三壶。”

周炽嘴角一阵抽搐:“……”

鹿知城起身又重新装了水,把紫铜大茶壶放在了炭盆上,一边又取了新的茶叶出来,一边道:“我再给你重新沏一壶。”

周炽瞧着他,又瞥了瞥他的肚子,简直是一言难尽,抿了抿唇,半天才问出口:“不涨得慌吗?”

“什么?”鹿知城一脸茫然,等回过味儿来的时候,登时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忙得低下了头,小声道,“没事儿,反正我能喝。”

周炽不由得哑然失笑:“你也不怕茶醉,茶醉起来可比酒醉难受多了。”

甫一提到酒醉,两人都是一阵沉默,鹿知城偷偷瞄了周炽一眼,瞧着周炽低垂的眉眼,还有浓密的睫毛,心里一阵火烧火燎,他端起了茶碗,正要喝杯茶压一压心火,就听周炽发话了:“别喝了,仔细撑的胃疼。”

“哦,不喝,”鹿知城忙得道,一边放下了茶碗,一边小声道,“都听你的。”

他这话说的极轻,但是周炽却也字字都清清楚楚落入了周炽的耳中,周炽登时就不自在了起来,他看着炭盆上冒着热气的茶壶,对鹿知城努了努嘴,鹿知城忙得起身提了茶壶过来,认认真真地沏了一杯新茶给周炽递过去,一边道:“你尝尝看,我在京师尝了好几种竹叶青,就觉得这种味道最好。”

“嗯,”周炽接过茶碗,茶香扑鼻,他当下就点了点头,对鹿知城道,“果然不错,比我平时喝得都要好。”

“那以后你的茶叶我包了,”鹿知城随即咧嘴笑了,笑着笑着他又收敛了,一双手不再在的在放在腿上,握拳又张开,张开又握拳,半天,他才终于磨磨唧唧开口了,“周炽,那个……那个你身上伤都好了吗?”

周炽的手蓦地一僵,被茶水熏得发红的脸颊,蓦地更红了一倍,半晌无言,鹿知城都发毛了,正要给周炽道歉的时候,就听着周炽微不可闻地道:“早就好了。”

鹿知城登时就眉开眼笑起来,楞呵呵地点头道:“好,好了就好,好了太好了,很好。”

周炽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来,”鹿知城一边对门外人叫,一边又对周炽道,“早膳还没吃吧?我让人准备了点早膳,可能简单点儿,你别嫌弃,咱们一块吃点哈。”

周炽轻声道:“……没事儿,正好我还没吃早膳。”

石全带着店小二端着早膳进来,摆好之后,就忙得躬身退下了。

确实如鹿知城所说一般,这地方的早膳很是简单,三道小菜,一砂锅粥,并一盘子的春卷。

鹿知城亲手成了粥给周炽端过去,一边道:“快尝尝,我闻着味道还不错。”

周炽看着面前的虾仁香菇粥,嘴角又是一阵抽搐:“……是不错。”

“我还真是喜欢喝南疆的粥,这程子没喝到,还真挺想的,”鹿知城是真饿了,三下两下喝完一碗粥,一边盛了第二碗,一边跟周炽感慨道,“京师再好的师傅也做不出这味道来。”

周炽慢吞吞地喝着粥,心下不住吐着槽,哪里就好喝了,这米一喝就是陈米,虾仁放得这么少,香菇也没有发好,他也真是倒霉催的,放着周燃熬的那么好的粥不喝,大清早地来着破烂烂的地儿喝这劳什子的粥。

“怎么又回南疆了?”周炽到底还是问出了口,“我以为你回京师就不会再回来了。”

“我当然是要回来的啊,我留在京师做什么?”鹿知城一脸不以为然,一边夹了一筷子冬笋送进嘴里,一边皱着眉看周炽,“怎么?难道周炽你以为我是那种会不辞而别的人?”

周炽没说话,但是他心里的确是那么想来着,当下瞥了鹿知城一眼,一边轻声道:“不是的,我以为……以为万岁爷是断断不肯放你再来南疆的。”

“皇兄的确是不想让我再来南疆的,但是自打我来了南疆就没打算再回京师去,而且皇兄……”鹿知城搅着手里的汤勺,沉声道,“皇兄……他也是没办法留住我的。”

周炽一怔:“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我回京的当天,玲珑公主谋反,”鹿知城深深地吸了口气,又轻轻吐出,他抬眼看向周炽,一边缓缓道,“第二天就是登基大典,皇兄却险些命丧在怀亲王府。”

周炽“啪”地一声就把筷子拍在了桌上,显然是给吓了一跳,他蹙着眉道:“怎么会出这样大的事儿?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事关皇室颜面,且皇兄又有意想保全我,所以这事儿自然是传不出去的,”鹿知城沉声道,顿了顿,又淡淡笑了,“只是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且这事儿又发生在宫外,自然瞒不了一些耳聪目明之辈的,怕是连玲珑公主府里头搜出的龙袍和我体量相符这事儿也有的是人知道呢,自然一众朝臣是断断容不下我的,说不定御书房里都堆满了要处死我的奏折,好在皇兄打定主意要保全我,只是我在京师自然是待不下去了。”

周炽看着他脸上淡淡的笑意,只觉得心里一抽一抽地疼,他给鹿知城夹了一筷子的菜,一边轻声道:“反正你也没打算留在京师,这事儿也已经过去了,就别再多想了。”

“我也没怎么多想,”鹿知城说着,一边使劲儿地抹了把脸,只是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就已然带着哽咽了,“可是……可是我眼睁睁地看着长姐就死在我眼前,她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看着我,就那么一直看着我,死不瞑目……”

周炽的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并不知道鹿知城与玲珑公主的感情如何,但是他与周燃的感情却是异常深厚,他这时候对着难掩伤心的鹿知城,自是感同身受,他忍不住伸手去握住了鹿知城的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鹿知城,他就只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鹿知城浑身一震,然后他握着周炽的手,把自己的脸埋进了周炽的手里,憋了半个多月的苦闷和伤心,此时此刻,都在周炽面前尽情地宣泄。

“我从前特别喜欢长姐,她只比我大四岁,可是我却觉得她简直跟母妃没有什么区别似的,”早膳到底还是没吃利索,哭够了之后,鹿知城也没有舍得撒开周炽的手,他坐在周炽的身边,有点儿无赖地枕着周炽的腿上,一边还捉着周炽的手搭在自己的脸上,一下一下地揉着,“小时候,母妃总是忙,所以多是长姐带着我,她对我真的特别好,她是父皇膝下唯一的公主,父皇素来宠她多一些,她也素来骄横跋扈了些,阖宫上下不算是宫人还是侍卫,就连品级低的嫔妃都甚是怕她,即便是皇兄们见了她也莫不是赔笑讨好,但是她对我却是真的好,我想吃的想要的,她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我小时候特别怕父皇和母妃,有什么事儿也不敢和他们说,所以都是长姐帮我说,帮我办,我对她特别依赖,也特别听她的话,那时候我还想着,我一定要好好儿地练功,等长大了,我一定要好好儿保护她,若是姐夫敢欺负她,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这一点咱们倒是很像啊,”周炽忍不住勾了勾唇笑了,“小时候我也这样想过,长大了一定要好好儿的,一定要有出息,一定不能让未来的姐夫看轻了长姐,欺负了长姐,若是将来姐夫待长姐不好,我也得有本事养活长姐才行,只是如今,我却总盼着长姐别欺负了姐夫才好。”

“可见你姐夫待长姐甚好,”鹿知城轻轻地叹息,满眼苦涩,“可是,我的那个姐夫……”

周炽自然知道鹿知城的姐夫是谁,当年,郑作阳护送方氏母子来广西的时候,还是他一手接待的,那个时候他是厌恶透了玲珑公主夫妇,连带着对鹿知城也没有什么好印象,可这时候自然又是一番心境。

“那陈世安的确是少见的败类,也是玲珑公主识人不清所托非人,”周炽轻声道,顿了顿,他又沉声道,“只是丽妃娘娘和玲珑公主后来……手段也忒毒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