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王妃太小,王爷太老
6920100000368

第368章 别院来客

“侍卫刚刚不是说了七八日就回来吗?哪里就能到京师了?”柳长生哑然失笑,一边轻轻拍了拍周燃的手,一边含笑道,“燃燃,刚刚用早膳的时候,咱们说着什么来着?”

周燃心里乱糟糟,自然想不起来什么,当下抿了口茶,随口道:“说什么了?”

“我觉得周炽怕是要去见心上人了,”柳长生含笑道,“要不然他怎么会有意瞒着咱们?还故意把侍卫给支开了,必定是觉得难为情又不愿被打搅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周燃登时又眉开眼笑起来,不住拍着柳长生的手,欢欢喜喜道:“是啊!是啊!我怎么就忘了这茬了!肯定是的!肯定是的!那小子必然是去会心上人了,所以才会这么反常!”

“那你现在放心了吧?”柳长生含笑道,一边伸手抚了抚周燃的额发,一边柔声道,“左右周炽还有七八日才回来,咱们先回趟家好不好?这次在周炽这边住了三四日了,腾儿怕是要想死你了。”

“好嘞,我昨儿就想着回去了,”周燃心里的石头去了,心情甚好,一边三口两口喝完了茶水,一边对柳长生道,“咱们先去买几匹好料子回去,眼看着年下,给爹娘做身夹袄吧,挑个喜庆点儿的颜色。”

“好啊,给腾儿也做一身,他长得快着呢,眼看着身上的衣服又小了。”柳长生含笑道。

其实广西的冬日并不冷,用不着穿夹袄,况且柳长生的父母也并不大外出,成日在府上含饴弄孙的,就更加不会冷了,但是周燃这么有心,柳长生自然心底高兴,当下满口答应,夫妇两人当下就收拾出门去了。

听风别院。

听风别院是周炽在城郊的私宅,规模不大,但却是周炽一手设计的,很是雅致静谧,只是周炽平日太忙,一年也来不了几次,所以这听风别院一直挺冷清的,别院里也只有一个管家,并几个侍卫小厮罢了。

这一次周炽突然赶来,把管家还给吓了一跳,更让管家老王惊诧的是,周炽这次还带了外人来,这是周炽第二次带人过来,第一次还是四年前带着郑作阳和方珍璃母子过来。

管家引着两人进来,那客人是位年轻俊雅的公子,对听风别院很是好奇,不住口地问这问那的,倒是周炽一直垂着眼,不咸不淡地时不时回一句半句的,管家怕客人尴尬,所以一路穿堂过院,一直很热情仔细地跟客人介绍这座别院,客人听得认真,时不时地还会问上一句两句。

“这是什么?”前院几排架子上晾着肉、鸡和鸡鸭,客人显然是没有见过,很是好奇,还凑过去仔细查看。

管家忙跟过去含笑道:“公子是北方人吧?必定没有见过咱们南疆人晒腊肉吧?”

“哦,这是腊肉啊,”客人恍然大悟,又凑过去闻了闻味道,一边看向远远站在廊下的周炽,大喇喇地笑道,“哥,那午膳咱们就吃腊肉?”

周炽一脸嫌弃,懒得理他,大袖一甩,径直就朝后院走去。

客人也不恼,欢欢喜喜地追了上去,还一直不住嘴地喊着:“哥!好不好嘛?我想吃腊肉!哥!哥!”

周炽充耳不闻,一个转身,就消失在了月牙门后,那客人也跟着进了后院,没过一会儿影壁墙后传来了一阵厮闹嬉笑声,又过了一会儿,从墙后传来了周炽的声音——

“老王,午膳吃腊肉,各种腊肉都做点儿。”

“是,奴才遵命。”老王忙得答应,一边选了几块腊肉,就给厨房那边送过去了,但是没走出两步,他又蓦地愣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声音?

他眯着眼,竖着耳朵听了半天,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一脸惊诧地看着那面影壁墙,然后蓦地提着肉扭头就走开了。

……

影壁墙后。

“你做什么,放开我,”周炽被人捉着双手扣在影壁墙上,又是气恼,又是羞赧,“也不怕人看到,快放开我……”

“我一路都仔细瞧过了,这里根本就没有人,就只有我和你。”鹿知城俯身凑下来,含笑看着周炽,他实在太喜欢这男人了,明明刚刚还是严肃泠然,这时候却又羞涩诱人,怎么会有这么别扭的人?怎么又会有这么迷人的人?

“鹿知城,你别这样……”鹿知城的气息都喷薄在他脸上,带着竹叶青的清香,他实在有点儿绷不住,侧着脸道,“你放开我。”

“就不,”鹿知城哪里就答应了,当下把脸凑得更近了,两人的鼻子尖儿都贴在了一起,鹿知城甚至都能数清周炽的眼睫毛了,所以他更是把周炽的紧张尽收眼底,其实他也很紧张,所以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带着颤了,“哥,你……你你生的真好看……”

周炽的脸蓦地就红了,却又忍不住“噗嗤”笑了,一边看向鹿知城:“你这是要把哄骗小姑娘的招数用在我身上?”

“我没有!从来都没有!”鹿知城简直要冤死了,忙得跟周炽表忠心,“哥,这话我只跟一个人说过,以后也……也只会跟你说。”

周炽瞧着他这一本正经的脸,知道他所言非虚,一时间,一颗心都柔软得不像话了,他凑过去,轻轻地啄了啄鹿知城的鼻尖儿,一边小声道:“傻小子。”

鹿知城也不知道是被这一声“傻小子”给叫懵了,还是让周炽冷不丁地亲吻给搞傻了,登时只觉得整个人都酥了,半天才回过神来,然后把头埋了下去。

“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傻小子。”

……

暖阁。

老王带下人过来送午膳的时候,鹿知城和周炽正在暖阁里头品茶,一边还品鉴墙上的一幅《大雁图》。

“这是谁的丹青?”鹿知城甫一进了暖阁就很是好奇墙上的这幅画,他认得周炽的笔迹,自然知道这不是周炽的画作,他凑过去念着画上的题注,“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词是好词,只是字和画都次了一些。”

其实这画和字也不算差了,最少也算是中上的水平了,只是鹿知城出身皇室,自幼师承的是世间第一流的大儒名仕,看得都是古往今来的名品之作,所以寻常的字画自然就入不得他的眼。

而周炽的字,在鹿知城的眼里算得上是精品了,所以他甚是不解,周炽怎么会挂一副这样水平的字画在房中。

“这是家姐的画作,”周炽也跟着走了过来,与鹿知城并肩站在那幅《大雁图》前,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画中比翼双、飞的大雁,一边轻声道,“这是她十八年前画的。”

鹿知城一怔,一边看向周炽,含笑问道:“想必是画给咱姐夫的吧?我听闻长姐和姐夫感情甚笃,正应了这画中的比翼鸟。”

周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画中的大雁,半天才轻轻地道:“是画给她的心上人的。”

鹿知城的手搭着周炽的肩膀,笑道:“是啊,姐夫可不就是长姐的心上人。”

周炽抿唇笑笑,没有再说话。

那一年,总是舞枪弄棒的周燃忽然找到了周炽,说是想跟周炽习书画,当时周炽很是诧异,一向大刀金马不输儿郎的周燃,怎么会忽然要学起书画来了?

周炽问过周燃,但是周燃却没有回答,只是埋着头跟他学书画,周燃也不是什么都学,只是一遍又一遍地临摹这一首《雁丘词》,周炽心里甚是好奇,他思量着,长姐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了,能入长姐眼的、又能让长姐如此下功夫的人又会是谁呢?

在学了一整年后,周燃终于画出了一副最满意的《大雁图》,她左右看着满意,又让周炽给送去裱了,明显显地是要送人。

周炽的心里甭提多开心了,那天,他裱好了画,巴巴地给周燃送过去,他捧着画,远远地瞧见周燃跟鹿知山骑着马,漫步在九月的夕阳里,他看着周燃脸上的痴迷,也然看着鹿知山脸上的漠然。

那天,秋高气爽,北雁南来,鹿知山的兴致很高,只是鹿知山的兴致全然不周燃的身上,而是在那天上盘旋的大雁上,他目光锐利又泠然,随之就是张弓搭箭,然后蓦地一箭就射下了一只灰白的大雁,周炽当时心里就是一声“咯噔”。

他的预感不是太好。

果然从那以后,长姐再也不来与他学字画了,而这幅《大雁图》就留在了他的手里,长姐没有再提过这茬,而这幅《大雁图》就挂在了这里。

……

后来,他和长姐都知道,那个沙场上铁血无情的大将军,娶了娇滴滴的安乐郡主,听闻那位安乐郡主简直是不学无术,不光不会丹青书法,连女红刺绣都是不会,偏偏却会些子花拳绣腿的虚招子,时不时在猎场上出个风头。

那时候,他很困惑,长姐到底差在哪里,她那么深情那么努力那么小心翼翼,为什么却偏偏入不了将军的眼。

他觉得长姐实在可怜,一如那时候的他,多少深情多少隐忍,却从来入不了那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