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王妃太小,王爷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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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丧

北狄京师。

宋府。

从城门口道宋府,莫约化了两刻钟的功夫,马车行至宋府门前,车还没停稳,就听着外头传来了尖利的哭声,吉祥一怔,忙得就挑开窗帘,朝外看去,就瞧着宋府门前两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妈子模样打扮的妇人,边哭边朝宋桐跑去:“大人!大人!您怎么才来啊?夫人她一直在等您啊!”

吉祥心里蓦地就是“咯噔”一声,然后就瞧着宋桐跳下了马,跌跌撞撞地就朝里头跑去了。

宋福也听到了动静,忙得起身去问吉祥:“丫头,怎么了?我怎么听到外头有人哭?出什么事儿了?”

“爹爹,我也不大清楚,”吉祥心里七上八下的,她其实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出了什么事儿了,但是却也不能确信,而且她也不敢相信,她整个人都懵了,还是听到宋福的声音这才缓过神来,当下忙得对宋福道,“爹爹,宋府到了,我扶您下去吧。”

“唉!快扶我下去。”宋福忙道,手指都颤着,显然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吉祥忙得扶了宋福下来,两人才下了车,站在宋府门前,登时两个人都愣住了,只见府中小厮奴婢莫不是捂脸痛哭,还有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红着眼抱着一叠白布,一一分发到下人手里,吉祥揉了揉眼,这才看清,那竟是孝巾。

吉祥只觉得自己头脑一阵空白,然后就听着身后“咕咚”一声,她一怔,然后忙得跪倒在地,哭着摇晃宋福的肩膀:“爹爹!您醒醒!醒醒啊!来人啊!”

管家听到门外的动静,忙得带着几个小厮过来,他瞧着模样,也猜到了宋福的身份,当下忙得让几个小厮把昏死过去的宋福给抬进了前院一处偏僻的院落,吉祥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跟着进去了。

按说宋福乃是宋桐的父亲,身份最是尊贵,自然是不该住这偏僻狭小的院落,只是吉祥实在焦急,也没有来得及问管家,当下忙得给宋福退了鞋袜外裳,让他躺在了炕上,这时候管家已经请了郎中来给宋福把脉。

“先生,我爹爹他怎么样了?”吉祥在旁忍不住询问那郎中,“刚才冷不丁地就昏倒了。”

“老爷是伤心过度,一时堵了心脉,才昏死过去,并不打紧,好好儿睡一觉就能醒来,我再给他拟个方子,调养几日也就是了,”郎中对吉祥道,只是一脸疲乏带着沉重,顿了顿,又道,“只是贵府新丧,老爷必然伤心,还请小姐多宽慰老爷,万不能因此伤了身子。”

吉祥忙道:“是,多谢先生提点。”

那郎中没再说话,点点头,起身出去了,管家忙得亲自送他出去,吉祥留意到,那郎中衣角上还沾着鲜血,顿时一怔。

“夫人昨晚上起夜不小心跌了跤,当时就见红了,管家随即就让人请了邓先生过来,邓先生在后院足足盯了一天一夜了,”有个中年仆妇瞧着吉祥的面色,解释道,说到这里又忍不住叹息道,“夫人命薄,到底还是没能瞧上大人最后一面。”

吉祥死死咬着唇,半天才喃喃道:“那孩子呢?孩子可保住了吗?”

“唉!生是生下来了,不过都是死胎,邓先生瞧了,说是夫人跌跤时候胎儿怕就已经压死了,”那仆妇叹息着,一边抹了抹通红的眼睛,再开头的时候声音都带着哽咽了,“都是小公子呢,真是可惜了。”

吉祥简直如遭雷劈一般:“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夫人哭喊到半夜,可是胎位不正,产婆也实在没法,最后只能去请了邓先生来,只是,到底还没保住,”那仆妇越说哭得越厉害,“夫人那么好的人,只是怎么这么命苦?拼上了自己的一条命,但是两位少爷却没能留下。”

吉祥听着那仆妇的哭声,她的眼泪也停不下来,她不住地抹眼泪,但是越抹眼泪就越多,最后,她所幸捂着脸哭出了声,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小声呜咽,到后来,她根本忍不住,哭得声嘶力竭,浑身都颤抖不停,把那仆妇都吓了一跳,忙得过去安慰:“小姐,您节哀!别哭坏了身子,老爷还在床上躺着呢!”

吉祥摇着头,仍旧哭个不停,只是又怕吵到宋福,她随手抓了一个帕子捂在了脸上。

管家送了邓先生又回来的时候,就瞧着吉祥蹲在墙角哭得厉害,他刚刚已经从车队侍卫那里得知了吉祥的身份,知道她是宋福的义女,自然也是宋府的小姐,当下忙得过去给吉祥行礼:“奴才宋兆祥见过小姐。”

吉祥胡乱抹着眼泪,狼狈地对宋兆祥点点头。

宋兆祥给那仆妇使了个眼色,那仆妇忙得扶了吉祥起来,坐了下来,宋兆祥给吉祥斟了茶,一脸歉意对吉祥道:“本来应该迎老爷入正殿住下的,只是这两日府上实在嘈杂烦乱,如今又要准备夫人丧事,前院后院都怕都吵闹嘈杂,所以属下贸然请老爷暂且入住这厢房小院,虽是小些偏了些,但是却清静干净,望小姐见谅。”

“没事儿,爹爹并不在意这些,而且府上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也是一片好心,况且爹爹现在也得静养,”吉祥抹了抹脸,红彤彤的一双眼看向宋兆祥,哽咽则道,“夫人新丧,兄长必定悲痛欲绝,自是无心料理丧事,一切都劳您费心了。”

一边说着,吉祥一边对着宋兆祥深深一揖。

“小姐!您快起来!您真是要折杀奴才了!”宋兆祥忙得把吉祥扶了起来,一脸惶恐感激道,“奴才哪里受得了小姐您这样大的礼?小姐的意思,奴才心里明白,奴才是宋府的管家,追随了大人十多年了,这都是奴才的分内事,请小姐一定放心。”

“是,那你去忙吧,”吉祥点点头,一边瞧了瞧兀自昏睡不醒的宋福,有些为难道,“爹爹还在昏睡,我走不开,劳烦您给兄长准备些饭菜,他一路奔波,已经三四日没怎么吃喝了。”

“是,奴才遵命,”宋兆祥答应着,一边却又叹息,“只是怕大人不肯吃,大人自进了后院就再不许人进去搅扰,唉!”

吉祥也觉得宋桐这时候必然没有胃口,只是她想象着宋桐在后院伤心欲绝的模样,她实在心疼得厉害,当下轻声道:“他若是不吃,就由着他吧。”

天定元年十二月十六

广西巡抚衙门后院。

周燃发现周炽最近特别精神……

不对,也不是精神,就是特别……

她也说不好,总觉得周炽和从前不大一样了,从前周炽的话不多,成日也说不了几句话,如今的话倒是比从前多了几倍不止,周燃从前特别担心周炽这种沉闷的性子,如今倒是有点儿厌烦这聒噪的周炽了。

“长姐,咱家酒窖里还有没有桂花酒?”周炽一边吃着瘦肉粥,一边兴冲冲地问周燃,“上次万岁爷朝南疆送的那批桂花酒,咱们不也是有几坛子吗?我当时没在家,姐夫都给给喝完了吗?”

“你姐夫才喝不惯甜丝丝的桂花酒,”周燃白了他一眼,一边给他卷了个鸭肉卷递了过去,一边道,“你好端端地怎么想起来桂花酒来了?就你这酒量,怎么还馋酒了?”

“我馋酒又怎么了?谁规定量浅的就不能馋酒?”周炽嘿嘿地笑着,一边有滋有味吃着鸭肉卷,一边跟周燃道,“就算我不能,难道我就不能请朋友喝吗?”

周燃手指一颤,蓦地抬眼看向周炽:“什么朋友?竟让你想起了那么宝贝的桂花酒?”

“就是……就是特别要好的朋友。”周炽有点儿腼腆,他憋着想跟周燃说说他和鹿知城的事儿,但是他总是开不了口,只是又实在憋不下去,今天趁着柳长生不再,他还是磨磨唧唧地开了口。

特别的朋友?

什么特别的朋友能让周炽忸怩成这样?

周燃又不傻,当下忙得放下了筷子,忙得追问:“你找到相好的了?周炽,你可不能瞒着姐!快说!快说!哪儿的人?!人怎么样?做什么的?!快说快说!”

“长姐!”周炽的脸都红透了,饶是已经有了心底建设,但这时候还是别扭的厉害,他一边搅着瘦肉粥,半天才又小声道,“他是京师人,人……很好的,是个带兵的。”

“哦,”周燃一早就猜到周炽的相好必然是个男的,但这时候听他亲口说是个带兵的,心里还是有点儿失望,她低着头吃了一筷子的酸笋,蓦地瞪圆了眼,“你说什么?!他是京师人?!居然是京师人?!”

周炽被周燃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道:“是啊,京……京师人,为什么不能是京师人?”

“你不是说了不去京师的吗?不是也已经具表上奏说了要一辈子都留在南疆的吗?”周燃都要急死了,脾气上来,人就暴躁了,“砰砰砰”地拍着桌子对周炽吼道,“那你怎么还能找个京师人?!你到底有没有数啊?!往后怎么过日子?就靠着鸿雁传书吗?!”

“可是他……已经来南疆了呀,以后也都会留在南疆的,不会再回京师的。”周炽缩了缩脖子,小声地嘀咕着,周燃已经很久没有发火了,这冷不丁地发火,还真的挺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