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王妃太小,王爷太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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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拿好你的赏赐

穆南山瞧着她那般憋屈委顿的模样,憋着不笑,不过简直憋得要死,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又缓声道:“怎么?你这丫头觉得我是舍不得这几两银子?”

春芽顿时一脸期待:“那将军这是答应要赏赐奴婢了?赏赐什么?”

穆南山心情大好,也没有唤老徐进来,直接从桌子上取下那个他刚刚用过那副银筷子擦了擦,然后送到了春芽的面前:“拿好你的赏赐。”

“是!多谢将军!多谢将军!”春芽欢喜得不行,急急忙忙地接过了那副银筷子,在手里掂了掂怎么也的有个二三两,足足顶她半年的月俸了,她欢欢喜喜地收好银筷子,然后又给穆南山叩头拜谢道,“多谢将军!奴婢以后天天给将军做蟹黄豆腐!”

穆南山实在忍不住了,牵着嘴唇笑了:“然后天天来讨赏赐?”

“嘿嘿,也不用这么多,”春芽有点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边难为情地对穆南山笑笑,“将军一年赏一次就够了。”

穆南山含笑道:“你倒不是个贪心的。”

“我娘说过,做能不能贪心,要不然就成狗熊掰棒子了……”春芽接道,随即又忙得捂主自己的嘴,忙得又惊慌失措地给穆南山叩头,“奴婢说话粗鄙,还请将军见谅。”

“你说的不错,”穆南山脸上却没有一丁点儿的怒色,反倒眉梢眼角都带着笑,“快起来吧。”

“哎!”春芽脆生生地应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

穆南山和春芽说了会子话,心情不错,春芽领了赏欢欢喜喜退出去了,穆南山坐在软榻上,透过窗子,看着春芽颠儿颠儿地往外跑,沉闷的将军府里,春芽身上的那件半新不旧的翠绿袍子竟异乎寻常的明亮耀眼。

……

穆南山头一次那么期待一顿饭,一下午都在回味那碗蟹黄豆腐的味道,搞得时不时看外头的天,盼着天黑,有几次憋不住想问老徐什么时候用午膳,到底还是没好意思,不过老徐也是个儿眼明心亮的,瞧得出来穆南山心情好,再一联想中午那些被他吃得干干净净的碟碟碗碗,穆南山的心思,他自然猜了个七七八八。

所以穆南山闲下来翻书的时候,老徐状似随意地说起了春芽的身世来。

“春芽那丫头真是个命苦的,爹爹早就死了,家里就剩下了娘亲相依为命,可是日子却还过得去,在城里头开这家小饭馆,到底是家传的手艺,饭馆不大,但是生意却好,她们家生意好了,自然别的饭馆生意就不好,自然很多人眼红她们家的手艺,”老徐一边给穆南山斟茶,一边缓声道,“那小城里头最大的一个酒楼,是知府小舅子家开的,小舅子眼红春芽家的手艺,又垂涎春芽的美貌,便想着纳春芽为妾,只是他都是五十几岁的人,比春芽的爹娘岁数都还大不少呢。”

穆南山微微地蹙起了眉,目光却仍旧盯着手里的那本《青海风物志》看。

老徐一边把茶杯递过去,一边打量着穆南山的脸色,然后继续道:“那老头子仗着有个做知府的姐夫,一向横行霸道,春芽娘俩自然无从对抗,只是春芽艰巨不从那老头子,那老头子见春芽软硬不吃,直接让人把春芽家的饭馆给砸了,春芽娘护店的时候被人打断了腿,街坊看不过去死活护着春芽娘儿俩,反被打瘸了腿,后来那老头子发下话来,不行任何郎中给春芽娘亲看病,就等着春芽自己送上门来,春芽实在没办法,横下心要去找那老头子,但是被春芽娘给拦着了,说是春芽要是去找那老头子,她就咬舌自尽。”

“春芽没办法,身无长物又请不得郎中,就只得按着偏方,自己采药给娘亲治伤,这样自然是治不好的,只是到底保住了她娘亲一条命,只是从那之后,春芽的娘亲就一直在床上瘫着了。”

穆南山把书放了下来,拧着眉看向老徐:“出了这样的污遭事儿,竟也没人治一治?”

“我的将军啊!青海和内地的情况能一样吗?”老徐叹息道,“从前没有设青海将军府的时候,这知府可就是青海的天啊,谁人敢管?谁人敢治?更何况那人还是知府大人的大舅子!”

穆南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后来呢?”

老徐继续道:“后来那老头子一直等不到春芽服软,倒是瞧着春芽的娘亲竟然又活过来了,气得好歹,打算直接把春芽抓过去,也亏得春芽机灵,连夜背着娘亲逃出了城,正好赶上咱们将军府招募厨娘,那春芽就听了信儿就急忙忙地赶来了,一半是要挣银钱给娘亲治病,一半也是想躲进将军府来,就算那知府的小舅子再厉害,终归也厉害不过咱们将军吧?”

“所以,是你安排春芽入府的?”穆南山眯着眼看向老徐,“也是你安排春芽给我做饭的?”

老徐一怔,随即忙得跪地叩头,哽咽道:“将军明鉴,春芽的父亲,乃是老奴的战友,当年南疆战场上,是春芽的父亲给老奴挡了箭,老奴有命回到京师还有幸替万岁爷和娘娘效力,但是春芽父亲的尸骨却被草草掩埋在了南疆的荒冢,将军明鉴,老奴欠春芽一个父亲,老奴不能不管春芽!”

顿了顿,穆南山缓声道:“春芽是南疆英烈之后?”

“是,”老徐忙道,一边老泪纵横,哽咽着道,“春芽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爹爹死在了哪里,也不知道爹爹是怎么死的,春芽只道爹爹是去了远方,还会归来,老奴……老奴实在对不住春芽母子,老奴自作主张收留了春芽母子,请将军降罪!”

穆南山盯着那杯子热茶,半晌无言。

老徐忐忑不安地跪在,一直得不到穆南山的答复,小心翼翼地开口:“将军,您……”

“行了,你退下吧,”穆南山这才淡淡开了口,顿了顿,一边又道,“至于其他的,就不必让春芽知道了。”

那么明媚娇憨的少女,不该让她承受失去爹爹的苦楚,就让她继续幻想、期待着爹爹的归来吧。

老徐一怔,随即才明白过来,当下忙不迭叩头如捣蒜:“是是是!老奴遵命!老奴遵命!多谢将军!”

……

天定二年四月二十八

青海知府邓多伦因贪赃枉法、纵下行恶、藐视君威,被青海将军就地罢免,邓多伦及其亲眷下属三十八人,被送进了青海大牢,一时间,青海百姓人人拍手称赞。

……

青海将军府。

穆南山亲自堂审,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都已经黑了,他有点儿疲倦,但是精神却又很是亢奋,想着白日里一众百姓的拥护称赞,想着百姓们送他的那柄万人伞,他很是激动,这是他头一次和百姓离得这样近,也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当官为民的满足和喜悦,所以纵然身子乏累,但是他却兴奋得睡不着。

他坐在书房里,随手翻着那本还没看完的《青海风物志》看,觉得有点儿无聊,又有点儿饿了,明明他在前衙是吃过了回来的。

“将军,您在吗?”穆南山正肚子敲鼓的时候,就听到门外传来少女的低低的声音,带着点儿短促的喘息,似乎很是疲累。

“进来吧。”穆南山听出来那声音的主人,忙得放下了书,一顿,又拿起了书本,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

果然是春芽,她两手拎着个硕大的、和她体型格格不入的食盒气喘吁吁地进来,穆南山瞧着她累得通红的脸颊,当即丢下了手里的书,从软榻上站了起来,盯着她手里的食盒问道:“这是什么?”

“没什么,奴婢给将军做了点儿吃的,”春芽咧嘴笑,带着天然的淳朴,唇红齿白的一张脸冒着热腾腾的烟火气,一边用手背抹了把汗,一边含笑对穆南山道,“将军为民除害,做了这么一件大好事儿,外头的乡亲感激将军,奴婢也感激将军,敬重将军,奴婢从昨天就想着怎么都要答谢将军,可是除了做饭,奴婢实在一无是处,所以就只能下厨给将军做几道小菜了,还请将军别嫌弃。”

穆南山看着她有点儿娇憨的笑,心里热乎乎的,他把目光移到了那个硕大的食盒上头,嘴角忍不住上扬:“就几道小菜?”

“嘿嘿,我没数,反正就是想起来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知到底几道,”春芽笑得更大了,一边麻利地打开了食盒,四层的大食盒里头,满满当当地装了八盘子热菜,三盘子的凉菜,还有三盘子的糕点,春芽麻利地把这些子碟碟碗碗都摆上了小几,小几摆不下,她端着最后一盘没地方放的糕点,有点儿难为情、又有点儿讨好地对穆南山笑了笑,“将军,要不然您先吃了这一盘糕点?还热乎着呢。”

穆南山也没客气,他本来就饿了,当下从她手里接过了那一盘子芸豆糕,一边对春芽道:“你坐下,陪我吃点儿。”

“奴婢哪儿配跟将军吃饭?”春芽忙得摆摆手,朝后连退了两步。

“坐下,”穆南山又看了她一眼,一边忍不住抿了抿唇,抬了抬下巴,对春芽道,“踏踏实实坐下来吃了这顿,我再赏你一副银筷子。”

“不用不用!”春芽忙得又摆摆手,一边扭扭捏捏地坐下了,捡着面前盘子里的一小块酥香的葱油饼,慢慢地咬了一口,半晌她大着胆子小声对穆南山道,“将军您可不能这么大方,咱们府上那么多的下人,怎么说也得有几十上百呢,将军的银筷子就是再多也赏不过来呀。”

穆南山隔着白白的热气,看着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心跳蓦地异常起来,他忙得低下了头,把手里的那半块芸豆糕吃下,一边小声道:“没赏过旁人,就只赏过你。”

“什么?”春芽显然是没听清楚,隔着白白的热气眯着眼看穆南山。

“没什么。”穆南山忙道,一边胡乱地夹了一筷子汆丸子吃,心里跟长了草似的,一时间竟尝不出丸子的味道来。

……

天定二年四月二十八

帝后启程南巡,礼部尚书段飞鸿、御林军统领杜衡伴驾,以及从六品翰林院修撰郑作阳、正七品内阁典籍丁麒麟也在其列。

左相段增的身子越发不如从前了,年后就几乎没有再上过朝了,鹿知山有意让段飞鸿出任新一任左相,至于郑作阳和丁麒麟,他一早就想着分别将他们拨进吏部和廉部,所以这一次南巡带着他们,自然是存着历练历练他们俩的心思。

……

天定二年五月初五

端午节。

北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