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疏星入河汉·兽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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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九指判官

那边冥狼被黑鳞团弓手一箭射穿肩胛,泰登抡起狼牙槌就向冥狼当头砸下去;旁边又有个黑鳞团猱类也疾掠过来,挺剑向冥狼肋下刺去。

冥狼身形已见迟顿,眼见就命陨当场,一杆铁枪突的横过来,正接住势如泰山的狼牙槌。几乎同时,一支弩箭“笃!”的射中横掠过来的黑鳞团猱类颈下,那猱踉跄着滚倒在地上,剑尖擦着冥狼的脚跟跌在地上,冥狼盯着脚下这个垂死的猱类大口喘着粗气。

明羿及时赶到接住泰登狼牙槌的同时,角斗场那边又是一箭破空而来,明羿无暇闪避,正射中在他大腿上,明羿铁枪横抡逼开泰登,吼道:“把那个弓手杀了!”

黑鳞团的弓箭手虽是被一箭穿透腹部,却尚未死,仍强撑着挽弓远袭,却是力道弱了失了许多准头,只射中明羿的大腿。

化鳌才射杀袭击冥狼的猱类,听得明羿暴喝,迅速踩住劲弩,死劲拉弦上了一箭,转身瞄准角斗场那头的弓手。黑鳞团弓手踉跄着欲向旁闪躲,化鳌瞄得真切一弩射去,弩箭正中弓手面门,猱类弓手终于仰头倒下去。

冥狼死里逃生,抬手抓住肩胛下的箭杆咬牙一撅,将那箭杆生生撅断了下来掷在地上,暴吼着提剑向泰登冲上去;这时明羿与冥狼两个合战泰登,也不过是打了个势均力敌,双方互有受伤。

角场的另一侧,一个黑鳞猱类右手提盾,左手抡着一柄紫金锤对战惊龙寨的蜴族,那柄紫金锤抡起有如滚雷掠空,惊龙寨蜴族已是应对得颇为狼狈。

猛攻了三锤,黑鳞团猱类向前疾突,左臂猛张竟将蜴族劈过来的剑柄紧紧夹在了腋下,紫金锤顺势重重砸在蜴族肩上。蜴族闷哼一声,半边身子就瘫了下去;猱类一松他手腕,紫金锤横挥,恶狠狠砸在蜴族的腰上,蜴族又惨叫一声,顿时瘫死在地。

耍锤的黑鳞甲猱类也不杀他,转身向着化鳌冲来。化鳌才在弩上又上了一箭,见对方直冲过来,抬弩一箭就射他面门。猱类脚下丝毫不停,盾牌一抬遮住上半身,弩箭激射在铁盾之上飞溅出去,猱已是疾冲到化鳌面前,紫金锤兜头向着化鳌头上狠砸下来。

化鳌再上弩箭已是不及,只得举弩强挡他这锤,紫金锤啪的一下将化鳌手上劲弩砸碎成几段;化鳌堪堪避过重锤,迅速从腰上抽剑。

对方哪还容他拔出剑来,右手铁盾划出一道圆弧,狠狠砸在化鳌的颈侧,左手紫金锤紧随而至,呯然一下猛砸在化鳌脑袋上。化鳌顿时直直跪倒在地上,半个脑袋缩到了肩膀下,七窍流血悠悠倒下去,魂归天外。

锤杀了惊龙寨的弩手,那猱又返身向泰登所在的战团扑去。明羿一只腿虽中箭,箭伤却不深,此时生死大战咬牙支撑,身形也不显迟滞。泰登挥舞着一杆狼牙槌左挑右劈,对战明羿与冥狼倒也不落下风。

冥狼正要强攻泰登的侧面,猛觉身侧一团黑影扑了过来,冥狼只得蹲身举盾一格,正接住狠狠砸下来的一柄紫金锤,震得他手臂酥麻,铁盾几乎脱手。

看台上的裘润揉着铜胆,额头紧蹙自言自语道:“这怎么不像泰登的实力,打个冥狼还拖了这么久?”

旁边的卓欢也是咧咧嘴,接道:“这个泰登好似有些气力不继,不过打冥狼还是绰绰有余。”

泰登独个就拖住了两名惊龙寨的好手,这时又加入一个使锤的,看台上的孔益却是要感到绝望了。转眼看角斗场那头,海龙以一杆铁枪与一名黑鳞甲猱类苦战,那猱类使一柄重剑,打得是一时难分高低,倒是海龙身上的皮甲已被斩裂了几处,好在挂彩不多。

与海龙对战的黑鳞甲猱眼中余光见两方已是各有伤亡,更欲速战速决,仗着自己身披铁鳞甲,连番向海龙紧逼;海龙长枪不宜和他近战,数度撤步。

猱类疾往前冲,一剑劈开海龙的铁枪,仗盾护住身侧挥剑疾进;海龙突然一侧身,铁枪在头上挽了个枪花,抡圆了猛劈在那猱右脑上。猱类一剑刺空,头上突遭重击,虽是有铁盔护住,仍吃不消;顿时头脑昏沉,脚下蹒跚。

海龙铁枪轻晃,枪尖如毒蛇般从他喉间洞穿而入,毫不停滞又迅即抽出。猱类顿时倒地,喉间血箭飞溅;海龙耍的这个枪花自得明羿教授后,日日练习,今日却是一击奏功。

冥狼勉力与黑鳞团的紫金锤猱类对战,冥狼右肩胛下中箭,挥剑力道和速度都差得许多,被对方一柄紫金锤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以盾牌硬接那锤或是闪避后退,不时舞剑还击,几乎不对对方造成威胁。

眼见对面又是一锤砸下来,冥狼举盾的左臂已是酸麻难当,就要再退,那猱却突然半身一软,跪到在地上,紫金锤几乎是划着冥狼的面门重重砸在地面上,砸得地上的青石碎溅开来,石屑飞射。

猱类身后,海龙面色狰狞,森森白牙露在唇外,将铁枪一抽,浸血的枪尖从猱类的膝窝里抽了出来。

冥狼恶从胆边生,一个箭步跳上前去,那猱半跪在地仍勉力舞锤横挥过来,冥狼猛挥盾将他紫金锤撞开,右手剑疾准的刺入他喉咙;剑身缓缓向外抽出时,猱类双目圆瞪望着冥狼,殷红的血顺着剑身滑出,一滴滴溅落在地面。

海龙将枪一收,望见那边明羿与泰登仍在鏊战;泰登胜在槌重势沉身披铁甲,明羿长于敏捷迅疾枪如蛇信。

两个正斗得势均力敌,旁边蓦的伸出一杆铁枪将泰登狼牙槌架住,却是海龙。泰登暴喝一声将海龙铁枪往下压,突觉腿间一阵剧痛,冥狼不知何时已是悄无声息的掠到他身后,一剑狠狠削在他膝弯上。

泰登支撑不住,脚一软就跪了下去,明羿镔铁枪疾刺戮入泰登咽喉。泰登四目圆睁,喉间咕噜得两声,扑倒在地上。

赤鲚不知什么时候已爬到角斗场边墙上靠着,坐在地上茫然的望着场内的生死搏斗,大口喘着粗气,一只手掌血肉模糊,嘴角边蓝血仍一滴一滴的落向地面。

惊龙寨尚有两名角士正与三名黑鳞团死斗,其中冥虎独斗一猱一蜴,略显狼狈,还有一个惊龙寨的蜴族正独斗黑鳞团一个猱类。

明羿等即便向剩下的两个战团扑过去,明羿冲到那正缠斗的一猱一蜴身边,铁枪一横往那猱类面上扫去,那猱偏头闪过明羿的铁枪,却被惊龙寨蜴族挥盾重重一下砸在脑上,顿时头盔也被砸脱开去,猱类往地上一翻向后滚出战圈,才半跪起身,镔铁枪的枪尖顶在了他颈下。

与此同时,另一边正合战冥虎的两名黑鳞团角士,已是被海龙冥狼合力击杀;明羿铁枪下的那个猱类自知性命休矣,半跪在地上两臂缓缓平伸,握剑的手一松,铁剑铛一声掉落地上。

看台上的观众疯了般的起立咆哮,这些观众都晓得黑鳞团实力,大部份都下注黑鳞团胜,但是没想到黑鳞团不仅败了,而且是惨败;七死两重伤,仅存一个无碍的。而惊龙寨角士四个重伤,还有五个角士几乎未有大碍。

黑鳞团虽是惨败,这些输钱的观众却仍极是兴奋,毕竟入场观战的大多是凤平城的自由民,能亲眼目睹本城的角斗场角士屠杀号称不败疯子团的黑鳞团,已是让大多数赌徒忘记了输掉的赌注而陷入歇斯底里的疯狂兴奋中。

贵宾看台上的年四娘站起身嫣然一笑,团扇掩着樱唇轻声说道:“看来银子还是下少了呢。”年四娘身边的侍女也是站在看台后边,欣喜的望着场内。

另一厢贵宾看台的裘润捏着两枚铜胆,却忘了转动把玩,良久发出一声嘲讽的苦笑,说道:“卓欢,这场角斗你下了多少注?”

卓欢沉默片刻,说道:“属下下注六十两银子赌黑鳞团胜。”

裘润转动着手中铜胆谑笑道:“那你今天可破了笔小财了。”

卓欢却面不改色的答道:“能看到号称不败的黑鳞团全团覆灭,也算开了眼界,六十两银子算得什么。”

孔益也起身站到看台边上,望望场中的赤鲚。赤鲚口中被扎烂,手臂被卸,坐在角场墙边动弹不得,哪还说得出话。黑鳞团七死两伤,一个蜴族重伤在地,全身微微抽搐,眼看是活不成的了;只有一个未受什么重创的猱类被明羿的铁枪顶在喉间。

站在孔益旁边的苍云说道:“除了赤鲚都不留活口,不给黑鳞团丝毫复燃之机。”

孔益向一边唱场的安东寿点了点头,安东寿走到看台边,清了清嗓门向场中高声叫道:“黑鳞团除了赤鲚,不留活口。”

观众席上又是一阵兴奋的咆哮,这些观众大多数都是一年多前在这里眼看着黑鳞团在虐杀惊龙寨角奴的。

看台上宣布完,冥虎走到那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蜴族旁边,半跪于他身边,一手扳起他的下颌,长剑横在他咽喉上抺了下去,蜴族喉间的蓝血从颈间漫浸出来,身体又猛烈的抽搐了几下,渐渐没了动静。

明羿枪尖顶着半跪在地上的猱类,只见那猱眼神中先是一片迷茫,随即变成了一种虽死何惧的倔犟。

望着猱类眼中倔不惧死的眼神,明羿犹豫了半晌,枪尖一斜,枪锋在他颈侧轻轻滑过,划出一道三寸多长的血口,铁枪一收沉声说道:“让他走,谁也不许碰他。”

猱类闻言一愣,眼中的倔意顿时变成了惊愕;明羿话说出口,惊龙寨众角奴便俱都立在原地,任那猱类缓缓起身,退到了入场的角门边上。

孔益见明羿竟自作主张放那黑鳞团角士活路,面色微沉,一时竟无可奈何。他知道这群角士都是活在生死边缘的,他若强要场上角奴杀了那猱,这些角斗奴也不定听他的,在角斗场里,谁是最强者,谁才更有话语权。

靠在角场边墙上的赤鲚,却咧嘴怪笑起来,满嘴的血水由他嘴角溢出来,使得他的笑容分外狰狞。

夜色深沉,惊龙寨与黑鳞团一战大胜血恨,众多从角斗场出来的看客们仍是热血沸腾,肾上腺素超量分泌,驱使着他们纷纷涌向城内的各个酒馆青楼畅饮渲泄。

黛香馆内,灯烛如昼鬓影馨香,楼上楼下人声喧闹,甚是热闹。

馆内二层临栏的一个宽敞厢间内,孔益春风满面的揽着思芊,不时凑在思芊颈边轻声耳语几句,随即呵呵大笑。今晚的孔益却是心情大好,一扫数日前在黛香馆见到赤鲚时的抑郁。

苍云和安东寿陪坐在桌边,身边亦是各伴着个妩媚的女奴;孔益正兴致盎然的举杯向苍云两个劝酒,年四娘摇着团扇扭动着腰臀,眉开眼笑的走了进来,一个女侍小心跟在她的后面。

年四娘走到孔益座边,款款落坐在孔益身边微笑道:“孔老板,今晚惊龙寨大获全胜,兴致甚好呀。”

孔益亦是哈哈笑着:“四娘满面春风,一定压了惊龙寨的注,赢了不少吧?”

年四娘咯咯笑着,用团扇掩住樱桃红唇,轻声道:“奴家哪时候不支持孔老板的惊龙寨了,不管是谁来角斗,奴家都只下惊龙寨的注是不是;奴家只赢些许小钱,哪比得上孔老板挣的大钱呢。不过,奴家今儿开心,今晚的酒钱算奴家的,孔老板和教头敞开了喝呀。”

孔益拿起桌上的酒盏向年四娘举了举:“孔益多谢四娘。”

年四娘倚在孔益身边,又娇声道:“孔老板,你寨上的那个明羿果真是人物,奴家想给他赎身要多少价钱?”

孔益蹙额看着她,将揽着思芊细腰的手伸出来,张开一个手掌,然后缓缓屈起两指。蜴族的手掌张开是四个手指,屈起两指就只伸着两支手指。

年四娘假装皱了皱眉,娇声道:“哟,要两百两银子呢,可是比市场上的价钱贵了不少。”

孔益摇摇头没答话,年四娘故作微嗔哼一声,颦眉说:“孔老板您可真会叫价啊,这可是市场上价钱的十多倍了。”

“这些已经打过角斗的奴隶不能按市场上的普通奴隶来看。”孔益微微笑了笑,拿起酒盏喝了口,望着她道:“在角斗场上赢过几场角斗的,身价都会大涨,我留他下来的时候,都费了四百两银子。现在连黑鳞团的九指判官都死在明羿的铁枪下,团长赤鲚整个给他废了,黑鳞团等于灭团,两千两赎身已经算是相当保守的底线了。”

其实就算孔益给出这样保守一个价格,他量这个黛香馆的老鸨也不会花这个钱。这时偎在孔益身边的思芊咯咯笑起来,向对面的苍云道:“苍教头,你寨上的明羿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让我妈妈这样魂牵梦萦的。”

苍云咧嘴一笑答道:“不过是个很能打架的男人罢了。”

思芊嘟起嘴,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会打架的男人这么吸引我家妈妈吗?我们黛香馆人类姑娘的头牌伽涟妹子,她就不喜欢会打架的男人,只看得上有文才会写诗作文的男人。”

年四娘一团扇打在思芊肩上,骂道:“小丫头片子懂个屁。”

思芊吐了吐蓝色的小巧舌头不敢再接话,年四娘又嗔怪的望着孔益,商量着说道:“要不奴家今天给孔老板把单免了,孔老板和教头今天开心便好,让你寨上的明羿也与奴家亲近些。”

孔益紧蹙着额头,苦脸回她:“四娘这可不易办啊,寨里的这几个凶神恶煞,绝对不能放出寨子来,出了乱子孔某真担当不起。要不我那齐雅斋里的珠宝,四娘但有看上的,就管六折拿去;至于这些凶神,孔某不敢造次。”

年四娘故作娇嗔的望着孔益,柔声道:“孔老板,珠宝有价良人难觅,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孔益无奈苦笑着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