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一个人的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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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缘 尽

直至暑假就要结束,方小远始终没与贺佳佳联系过,然而他很清楚逃避远远不能解决问题。只不过方小远隐约里倒是希望贺佳佳是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也许她并不觉得经过那么一夜有什么要紧,也许她会放过他方小远这一回?方小远这样想时自个都觉得自个面目可憎,哎,他叹了一口气,决定去学校之前与贺佳佳通个电话。

事情远远不是方小远想像中的那么简单,当他打电话找到贺佳佳问她要不要与他一块出发去学校时,贺佳佳在电话那头哭了,方小远心慌意乱,你别哭呀,有什么事就说吧。

贺佳佳哽咽不成声,我这个月例假没来,怕是出问题了……

方小远一听头就大了,嗑嗑巴巴地说,不会吧,你确定吗?就那么一晚上?此时的方小远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狼狈不堪了。

贺佳佳止住哭泣,冷冷地在电话里说,你如果不想对此事负责,没有关系的。方小远,我好歹也学医,知道怎么处理这事。贺佳佳把电话挂了。

这边的方小远一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他强自镇定了片刻,仍是打了电话过去,贺佳佳,听我说,我不会对这事不负责的,你告诉我怎么做吧,我听你的。

那好,明天我们就回校,你陪我去医院检查一下,如果是,我要做了它。贺佳佳说着又哭了起来。

你别难过,明天我去你家接你。方小远迟疑了一会,又说,对不起。

贺佳佳放下电话,把身子藏入宽大的沙发椅里,她的嘴角隐着一点笑意,泪水却扑簌簌跌落下来,人生里的这一赌注,如愿以偿,她赢了。可是,这一注押得可真大啊,自己究竟能不能赌到方小远的一颗心呢,她依然没有把握。然而想不到那么远了,只要他肯陪在自己的身边,时日长了,她想自己一定能收服他的心的,她为他付出了这么多,不过是因为她是如此地爱他。方小远你是要知好歹的。

方小远在妇产科外等着贺佳佳出来,她进去已有近半小时,这一段时光,方小远感觉是那么那么地漫长,长得像一个人的一生,他把头低低地埋进双膝,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这种姿势,直至医生出来推了推让他起身掺住贺佳佳,那个中年女医生一脸淡漠地说,年轻人,做事情要小心点,伤到身体会后悔一辈子的。

贺佳佳苍白着一张脸,勉强地朝他笑笑,没事了,我们回吧。

方小远送了贺佳佳回她住的地儿,然后又去学校帮她请了一周病假。这一周里,白天他上课,一下了课就往校外的菜馆跑,他在那里给贺佳佳每天订了一份鸡仔炖罐,这时候的贺佳佳是很需要一些营养的,这点常识方小远还有。中午把炖罐送到贺佳佳手里,方小远就为她整理房间,洗洗衣服什么的。有时贺佳佳看他忙得什么似的会好心好意地说,小远,我休息几天就好的,你不必把自己弄得那么累。方小远也不怎么回答她,只偶尔冲她略笑一下。贺佳佳看见他的笑容心里便宽慰许多,这时候的他俩俨然一对小夫妻。

然而方小远却害怕夜晚,在那个时分,清静的时分,熟识的疼痛便来纠缠他了。林槿,别了。对不起,我的爱人。方小远一遍一遍地在心底里说着这么一句话,眼角有什么冰冷冷的东西落下来,无休无止的。

方小远提出分手是在次年的正月里,他背向着林槿说,我不求你原谅,是我错得太深,对不住,今后你一定要生活得好好的......

夜风里,林槿的身子一点点地冰下去,直至控制不住要打起抖来。其实这一段时间她已经隐约知道要发生什么了,她是一个敏感的女子,可是,仍然不信。

林槿走到方小远的面前,抬起头盯着他,你为什么不看我?方小远,你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方小远垂下眼看着她冷如寒霜的脸,心里痛如刀搅,然而他依然摇头不语,让她恨他吧,恨好过爱,这样她会很快忘了他的。

林槿定定地看了方小远良久,步子朝后慢慢退去,而后转身,离开,再不回一下头。

方小远看着林槿瘦削的背影一点点地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心里只觉苍凉无比,这一生一世,如此决绝的身影怕是再也走不出他的梦里了。人生啊,如梦如戏。

方小远与林槿解除婚约的事在小镇上传得沸沸扬扬。方家先是闹翻了天,父亲暴跳如雷,要把方小远赶出家门去,他说,你说你对得起奶奶吗?你要我日后黄泉之下如何向她老人家交待?你再不顾我们,可是你替林槿想过没有?你让她在这个镇上如何立足呢?

方家母亲也一气躺倒了,她拉了方小远坐在身边,苦口婆心地说,小远,你这是怎么了?我不信我儿子是这么不懂是非的人,你才去省里读书不过一年,就做出这等事来,你知道人家会怎么看你吗?

大姐也来了,她咬着牙恨恨地说,妈,他就是个陈世美,镇上的人都知道,他跟了那个卫生局局长的女儿,你以为她有什么好?以后不把你往死里镇才怪,她连林槿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不信你日后走着看吧。

方小远不说话,不做任何解释,呆滞的脸上没一点表情。

方家父母没奈何,只好亲往林家道歉,林槿爸妈正是气不打一处来的时候,掩着里屋的门不肯见客,宝云不知所措地看着大人们,不知怎么办才好,她知晓家里是出了什么大事,这几天一点儿也见不着姐姐的笑脸,还有小远哥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来找姐姐了。林槿爸爸说,你们走吧,这事算我们没长眼,吃这一次亏也好,总算知道人心隔肚皮是看不清的,以后好歹学聪明一点。

方家妈妈流着泪,是我们不对,我们教子无方。可是我能见见林槿吗?否则我们心里怎么过得去啊。

林槿从自己屋子里出来,给方家爸妈倒了茶,苍白的脸上露出一点淡笑,叔叔阿姨,别想太多,不过是我与方小远没缘分而已,怨不得谁。

两家大人听了更是心酸不已,只是事已至此却也无可奈何。

林槿这个假期早早去了学校,只有远离伤心地,也许她的伤口才能愈合得更快一点吧。再没过多久,林槿父亲工作调动,于是林家搬离小镇到县城定居,从此林槿再没见过方小远,只隐约知道他毕业后就结了婚,仍然在小镇当医生,他的爱人就是那个卫生局长的女儿,她没回镇里,留在县卫生局上班。